母親自認為給女兒選了好人家,十九歲的她卻自殺了,究竟誰之過

玉米 柳樹 裝修 故事 新銳散文 2018-12-11


母親自認為給女兒選了好人家,十九歲的她卻自殺了,究竟誰之過


山,如象一般匍匐著。短促的尾,平坦的脊背,飽滿的額頭,寬大的耳朵,然後是綠色的長鼻子,向著東方舒展。村莊南邊,一頭雄獅領著群山衝過來,幾座小山連忙閃到一旁。大象巍然不動。被迫收住腳步的獅子怒吼連連,目光成劍,憤怒的向大象投去。大象懶洋洋地扇了扇耳朵,眯了雙眼,在滇西高原暖和的陽光下打起盹來。卸去鬥志的獅子橫臥在村莊面前,賭氣似的不再理會大象,把頭轉向西方,溫順的凝視著村莊。獅子和村莊之間,一條小河無聲無息地流淌,河兩邊是許多小塊的菜地。小河,河邊的兩排柳樹,一片又一片綠著的青菜和蒜苗,還有菜地旁澆水的女人,這時候都披上了一層金黃的薄紗。

太陽跌到了山背後。黑色的液體,攜著憂傷,從樹林裡,從村莊某個隱祕的角落裡逸出,淹沒了院場,房屋,還有村子裡晃動著的人影。象山和獅山之間的公路,在昏黃的群山間忽然清晰起來,像一條白色的紐帶,把村子和外面的城市聯接起來。一些人就從這裡經過,走向外面的世界。

母親自認為給女兒選了好人家,十九歲的她卻自殺了,究竟誰之過

女孩坐在草地上,看著生活了十九年的村莊。一層又一層的黑色紗布,從天宇中悄然降落。恍惚中,一泓湖水在群山中盪漾起來,黑色的湖面上,泛起了點點漁光——村莊裡,有人開起了燈。女孩嘆了口氣,雙眼浮上了一層迷霧。該回家了。

“咔嗒”一聲,女孩將緊隨在身後的黑夜關在了家門外。正在剝玉米的母親抬起頭,瞥了一眼女兒。“還知道回來呀?我以為你死在外面了!”女孩的眉頭皺了起來,嘴脣蠕動了幾下,沒有作聲。母親又開始了喋喋不休。“有時間去看看你小李哥,人家過幾天就要來訂日子了,天天到山包上瞧什麼?有什麼好瞧的?是不是還想著往外面跑。”

“媽,我不喜歡他,我不想嫁給他!”女孩氣鼓鼓地說。母親抓著包穀的手顫抖起來,“小李哪裡配不上你?人能幹,又長得周正,家裡核桃還多,你嫁過去吃的穿的都不用愁。再說離家也近,我們疼了病了的你也好回來,這麼好的條件哪裡去找?”“你哥呢,天天醉酒,你要是往山外邊嫁出去了,過年過節都難得回來一趟,誰來照管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一拍屁股走了,只管自己舒服,就不顧爹媽的死活啦。”

女孩的臉漲得通紅,“我只是想到外面的城市裡走走,又不是不管您們!”母親把手裡的包穀往地上狠狠一摔。“啪”,脆響聲中,幾粒磕掉的玉米秄跳起來,趁機從母親憤怒的手裡逃離了。“天天就說城裡城裡,城裡有什麼好的?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不會安安心心地盤田種地,一個個就愛往城裡跑,丟下父母在農村,黃瓜屁股一樣,越老越苦。你不要跟著人家跑,找個人嫁了,好好過日子。”母親停下來,乾咳了幾聲。“給你安排這麼好的一門親事你還不樂意,你是要憋死我啊?再不聽勸我就死給你看!”母親越說越有氣。

女孩幾乎要崩潰了,顫著聲回道:“夠了,您不要說了,我去死算了,我死了你就舒服了!”關了屋門,女孩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淚。半個月前,母親以生病為由,讓她從城裡打工的地方趕回來,然後不顧女孩的強烈反對,自作主張為她張羅了一門親事。接下來,連續幾天都是無休無止的吵鬧。女孩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和母親溝通了。她實在想不通,是什麼原因讓疼愛自己的母親變得如此霸道,如此不可理喻?女孩想到了遠離村莊的城市,想到了城裡那些快樂的日子……


母親自認為給女兒選了好人家,十九歲的她卻自殺了,究竟誰之過


下班之後,女孩總喜歡逛那些裝修得富麗堂皇的衣服店。某個小店裡,有她非常喜愛的一件小皮襖,吊牌價六百多元。她想,等攢夠了錢,一定要將它買回來。她想象著自己穿上新衣的樣子:清純的,不需要任何化妝品修飾的少女臉龐,還有可愛的,齊耳的短髮,卡腰的小皮襖將腰身襯托得恰到好處,再加上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曾經跟在牛尾巴後面的黃毛丫頭長大了,醜小鴨變成了都市裡的小公主。她憧憬著,在某個神聖的時刻,在最美麗的瞬間,她和一個讓她動心的男孩相遇了,他們十指相扣,走過公園,走過熱鬧的大街,他們擁抱,親吻,身體像觸電一般顫抖。和電視劇裡的男女主人公一樣,他們走進神聖的婚姻殿堂,在城市的深處築起愛的小巢,然後生一堆的小孩,有男孩,也有女孩。一想到這裡,女孩的臉就發燙,心像打足氣的皮球,在胸腔裡亂蹦,接著渾身酥癢,包括那顆不安分的心。可是,她想象中的男孩,決不是母親相中的那個姓李的小夥,那個一身泥土味的農村青年!回到無情的現實,女孩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母親自認為給女兒選了好人家,十九歲的她卻自殺了,究竟誰之過

活著真累啊,女孩喃喃自語。被淚水浸溼的目光逐漸變得空洞,穿過樓板,一直向神祕的高空飛去。她感覺靈魂鑽出了軀殼,懸在床前,無比憐惜地盯著她看。唉,你瘦了。她聽到了嘆息聲。走吧,跟著我永遠地離開吧。輕柔得如夢一般的聲音,散發著誘人的光芒。我會帶你到一個沒有憂愁,沒有痛苦的地方,在那裡,你可以擁有絕對的自由,你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再沒有人會阻攔你,沒有任何人會逼著你做出選擇。可是,我捨不得母親,捨不得家呀!女孩啜泣著。你呀,真是傻,一個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不管不顧的女人,你憑啥留戀?至於家,你不是嚮往著城市,不是一直都要離開它嗎?你走了,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所有的人都解脫了。你看,你前天藏在抽屜裡的藥,對,就是有著藍色標籤的那瓶,不要猶豫了,擰開蓋子,喝下去吧!喝下去,所有的痛苦就沒了!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蠱惑。對呀,女孩輕聲呢喃著,我走了,母親也解脫了,所有的痛苦都沒了,所有的願望都實現了。夢遊一般,女孩向桌上的藥瓶伸出了手……

母親的心突然間塞滿了恐慌,她像瘋了一樣跳起來,撞開女兒的屋門。桌上,一臺舊式錄音機還在響著,齊秦深情地唱著: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

撕心裂肺的哭聲躍出了大門,像某種嚎叫著的動物,從寂靜的村子裡竄過。附近的幾條狗愣了一下,跟著喊叫起來。

哭聲衝出了村外,又被四周的大山輕輕地彈了回來。

母親自認為給女兒選了好人家,十九歲的她卻自殺了,究竟誰之過


母親自認為給女兒選了好人家,十九歲的她卻自殺了,究竟誰之過


作者簡介:張樹超,男,1978年出生於雲南永平,閒暇之餘喜歡碼字,偶有文字見於報刊。曾為語文教師,現供職於縣委政研室。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