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中年男人的迷之自信

閱微草堂筆記 劉福 故事 閱微草堂筆記 2017-05-07

姑妄聽之三

57.中年男人的迷之自信

常山山道之中加班的轎伕(九卿一級的高官坐轎,要八人抬,出了京城則要再加四人,謂之加班)劉福說:有個姑娘叫長姐,不知道姓什麼,只知道是山東流民之女。年紀在十五六歲,隨父母到赤峰落腳,租了一塊田來耕種。

一日,長姐上山砍柴,遇風雨,避於岩石下,等到雨停天色已黑,她害怕有老虎,所以不敢走,就躲在草叢中。這時,遠遠的出現兩點火光,疑為虎目,待到近處一看,原來是一位官人與數名官差,穿著不倫不類,不古不今,問她是何人,長姐以實相告。官人聽完,坐在道邊石頭上,命人將其拖出,長姐跪在地上,覺得面前一定是山神大老爺,只得俯首聽命。

官人說:“你上輩子有罪,應當成為我的食物,今天既然被我捉住了,那你自己脫衣服吧,都脫,免得塞牙。”

原來不是什麼山神,而是虎神,長姐磕頭如搗蒜,乞求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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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人又說:“我看你還有幾分姿色,這樣吧,你陪我睡覺,我就不吃你。以後我也會經常到你家去,好處大大的。”

長姐一聽就火了,站起身來說道:“這是神明應該說的話嗎?就算是,也肯定不是什麼正經神。我告訴你,要吃便吃,老孃我是良家女子,做不出那種醜事。”說著撿起一塊石頭奮力扔出,對面眾人作鳥獸散。

這個結果絕不是因為長姐的武力值高,而是因為氣勢足,其貞烈之心又足以統帥其氣。所以說,人之正氣,至大至剛。

故事完。

閱微草堂筆記:中年男人的迷之自信

故事就這麼個故事,無論是從邪不壓正、論打架氣勢的重要性還是女漢子等角度的評論,之前都寫過了。今天我想說的是故事中的老虎,讓我聯想到的一類人。

這個老虎從出場到退場的整個過程可以用幾個詞來概括:故作神祕、講究排場、大言欺人、沒啥追求、充滿自信還一招就死。

怎麼看都像是現實生活中的某些中年男人。

這類人一致認為,作為一個有點閱歷、有點經濟基礎的老男人,真心沒啥睡不到的妞兒。從中國的微博大V到美國總統,全都這副德性,搞得已經步入中年的老夫著實有點緊張,到底是我尚未變成這樣,還是我尚無資格變成這樣呢?

關於中年男人這個物種,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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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閱歷,並不等同於被歲月摧殘得衰弱、油滑、市儈和猥瑣。

有點經濟基礎,也不天然意味著成熟、溫潤、智慧和從容。

這種以此為基礎而生髮出來的優越感,無疑是我見過的最低級的自我陶醉方式,因為它意味著這些已經頭髮稀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同樣要根據社會地位和經濟基礎而匍匐在食物鏈更高端的人腳下。它的病根在於權力感給人帶來的異化,病入膏盲,無藥可救,還以為自己是入世的瘋僧——話糙理不糙,其實只是想用自己的粗鄙,來遮一遮已然孱弱的那話兒和自尊。

更何況,這種迷之自信,是會被思聰們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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