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中國周邊國家與越南關係不一般，這種關係到底是怎麼來的？

越南對柬埔寨、老撾有著深入的影響，這點眾所周知。但是越南對兩國的影響從何而來？這需要對歷史進行梳理。

歷史上，老撾和柬埔寨事實上就是越南同泰國之間的戰略緩衝區，老撾和柬埔寨受到越南和泰國的影響都很深。在越南被法國控制後，老撾也逐步被法國殖民力量吞併。柬埔寨於1853年就變為法國的柬埔寨保護國，於1887年加入法屬印度支那殖民地。

法屬印度支那總督

法屬印度支那殖民地的經濟核心是越南，越南人也是法國殖民力量的主要藉助。法國在老撾主要尋找的是進入中國西南的水路，以及礦業資源，但是由於法國殖民力量在老撾較弱，因此在法屬印支殖民地時期，老撾就有大量越南人進入進行經濟活動，越南人也進入老撾的殖民地政府任職，法國也鼓勵越南人進入老撾。在1943年時，有43%的萬象人口、85%的他曲人口、62%的巴色人口都是越南人，總數有4萬。在柬埔寨，越南人同樣是殖民政府官員的主要來源。柬埔寨在1893年法暹戰爭後受到了法國殖民當局的重視，加強了在柬埔寨的投資和建設，不過柬埔寨的經濟活動仍然以法國和越南人為主導，在柬埔寨的關鍵經濟部門裡，法國人和越南人都佔據關鍵崗位。

西貢的歌劇院

殖民總是伴隨著反殖民鬥爭。1930年1月，胡志明在香港九龍組織了統一的越南共產黨，早先越南革命力量各自為政的局面終結，而之前越南共產主義組織已經滲透到了老撾和柬埔寨。1930年2月，共產國際要求越南共產黨改為印度支那共產黨，10月，越南共產黨改名為印度支那共產黨。在二戰中的1941年5月召開印支共一屆八中全會上，印支共決定組建越盟，並將幫助老撾、柬埔寨建立獨立同盟。從此，越老柬三國革命以越南為中心的格局開始形成。之後從1945年到1975年，越南始終都牢牢控制著老撾和柬埔寨的共產主義力量，中蘇的援助基本都是到越南後再進行調配。當然，越南為了實現統一和對老撾、柬埔寨的有效領導，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胡志明小道大部分在老撾

1976年4月，統一之後的越南全國國會舉行選舉，確定將越南民主共和國與南方共和臨時革命政府統一為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12月中旬，越南黨於河內召開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重點研究在完成民族解放及衛國戰爭任務的情況下，和平建設社會主義的路線問題。會議期間，當選為總書記的黎筍作了重要的政治報告，其中在有關黨的國際任務和對外政策方面，越南黨領導人明確提出要盡全力維護和發展越南人民同老撾人民及柬埔寨人民之間的特殊關係，加強越南同兩個兄弟國家間的戰鬥團結、相互信任和各方面的長期合作及幫助，“使在民族解放鬥爭事業中曾經緊密聯結的三個國家在建設和保衛各自的祖國、為各自國家的獨立和繁榮的視野中永遠緊密聯結在一起。”越南共產黨四大提出的上述觀點是一個鮮明的信號，河內方面的用意己十分明確：即便印支三國共產黨人已經完成各自的民族、民主革命，越南為主導，老撾、柬埔寨為從屬的關係必須維持下去。這也是“越老柬特殊關係”第一次被官方使用。

老撾很快接受了越南主導的特殊關係說法，1975年，巴特寮順利奪權，而後成立的老撾人民民主共和國建立伊始的對外關係就只有與越南和蘇聯這一方，與其他國家關係基本中斷。1976年2月5日至11日，以總書記凱山·豐威漢為首的老撾人民革命黨代表團對河內進行友好訪問。訪問期間，凱山強調的一點是，越老兩黨之間的緊密合作是從胡志明創立印度支那共產黨那天起就己經確立了。1977年，越南與老撾簽訂《越老友好互助條約》，將越南在老撾駐軍合法化，1979年時約有5萬越軍部署在老撾。除此之外，越南軍隊的顧問也在老撾軍隊裡任職，老撾的軍官、技術人員、政工幹部則在越南學習。越南還主導成立了“越老合作聯合委員會”，負責審議、規劃其援助項目。不過越南自身經濟能力非常有限，1975-1985年間，越南僅援助了老撾大約200個經濟項目。越南對老撾進行了援助，老撾也可以通過越南獲得蘇聯的支持，而越南也獲得老撾對泰國的前進基地。不過由於越南不堪重負，最終撤離了老撾。而老撾在1985年後開始“新經濟機制”改革，接軌市場化。

在老撾施工的越南人

柬埔寨則沒有積極響應越南的主張，1975年奪權的柬共與越南倒是持續不斷地發生衝突，最終讓越南在1978年12月25日派出13個師15萬入侵柬埔寨，並在1979年推翻了柬共政權，扶持了高棉人民共和國政權，洪森組建了高棉民主聯合政府。1979年2月16至19日，高棉人民共和國與越南簽訂了和平友好互助條約。不過擊潰柬共後，越南和高棉人民共和國還要面臨連綿不絕的游擊戰，1984年，越南在柬埔寨駐軍頂峰達到18萬，並按照K5計劃發動了旱季攻勢，最終擊潰了不少反越游擊隊，但是大規模駐軍、1.5萬陣亡和3萬負傷、同時維持著世界第五大軍隊規模（126萬）的越南已經不堪重負。更糟的是，越南在柬埔寨的佔領並沒有讓國際社會認可，國際社會不斷催促越南從柬埔寨撤軍，美國、日本等國以及世界銀行、亞洲發展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先後通過制裁、撤銷援助項目或拒絕提供資金支持對越南施壓。越南當時只能依靠蘇聯，而蘇聯對這個沉重的負擔也頗為不滿，1981-1985年蘇聯尚給了越南每年17億的援助，到了1986年開始大幅度縮水，直接讓越南減少了20%的資金供應。1989年9月，越南從柬埔寨撤軍，雖然在1989年9月以後仍然有部分反越武裝遭到越軍特種部隊襲擊的消息。1991年10月23日，《巴黎和平協議》簽訂，越南從柬埔寨關係正常化。

越南抓捕的柬埔寨反越人員

在柬埔寨的越軍

不過，越南與老撾、柬埔寨之間的政治關係一直沒有中斷，雙邊的軍事合作、黨際交流非常密切。老撾絕大部分軍官和技術人員仍然接受越南的軍事教育，其背後則意味著不僅老撾在軍事上基本與越南同步，越南事實上可以控制住老撾的軍隊力量。柬埔寨同樣如此，特別是現在洪森作為柬埔寨的強勢領導人，其越南背景同樣非常突出。柬埔寨與老撾同越南的政治關係可以說相當不一般。這是越南施加影響力的穩固底牌。

越軍和柬軍合作密切，往往有同學關係

越南的問題在於，自己的經濟實力無法維持更為多元化的控制，而且政治和軍事關係維護往往有賴於俄羅斯的幫助。典型如老撾實施新經濟機制後，泰國、中國資本進入比越南快、規模大，越南在經濟上無法與泰國和中國在老撾競爭。根據東盟數據庫的資料，2013年至2017年老撾接收的外國直接投資中，泰國除了2015年為越南的70%外，2014年是越南的近10倍、2016年是7倍，2017年則接近20倍。柬埔寨則在2016年之前一直是越南投資高於泰國，但是2016年開始泰國增速明顯超過越南，2017年泰國和新加坡都順利反超。越南自己的經濟改革也進入了新階段，目前整體相對於泰國、新加坡等國的經濟實力確實不及，這限制了越南的影響力和使用影響力的手段。至於這是否會動搖越南在柬埔寨、老撾的政治影響力，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我們也需要看到，柬埔寨和老撾也試圖避免本國淪為越南的衛星國，這點也意味著兩國不會完全站在越南的立場上，而且試圖在周邊國家之間尋求平衡。

老撾人民軍引進的防空系統就是越南無法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