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鎮:被毀林木見證的人心

月餅 粽子 寶貝過大年 豐鎮大地 2019-04-16

1. 鬥米養仇人

經過豐鎮土塘街的人們應該還記得——前幾年一出大東門剛進土塘村,牛王廟對面的公路邊,一片綠蔭蔭的楊樹林,彷彿在把路人迎接……

誰曾想,一夜之間樹林被毀~大樹根兒爛、葉黑脫皮,成林被毀——原因是有人往樹根下傾倒電動車廢電瓶裡的硫酸容液。倒硫酸毀林,是為了霸佔林地蓋違建房屋,企圖騙取國家的拆遷款。毀林人是:豐鎮土塘村南口居住的孔吉祥。

六十年代,我的鄰居是家地主,不過,由於我們那兒鄉風純樸,倒也沒挨多少被批鬥。他們家父親早逝,母親帶著三四個半大小子(還有兩個早成了家),在那食物匱乏的年代,生活是想象不到的艱難——人家從兔子窩裡挖出來踩踏拉尿後的乾菜梗,他媽媽撿回來洗淨,悶上一大鍋烏黑騷臭的乾菜渣子,就是全家人的飯菜。每逢過年過節,她家的孩子們更是不敢出門,看著別人家的孩子們玩鞭炮,吃節日小吃,他們就悄悄地扭頭往回躲。

豐鎮:被毀林木見證的人心

網絡配圖

我父親是生產大隊的鐵匠師傅,用大隊主任的話說:“二和崗,你可是我們全大隊的寶貝,所有的農付業工具全靠你的手,你雖然是個殘廢人,卻每天掙十三個工分兒,比我這大隊主任還要多一分呢!”。確實,我們家相對寬裕,每年都是“餘糧戶”。

她們家的小五常和我在一起玩兒耍,過年時我爸就讓我把鞭炮拆散分給小五子一起玩兒。過端午節,我媽還讓我端上粽子給他們送去。因此,他們對我家倍加感恩!這樣也許就很好,但,不該的是我父親當了回東郭先生——

做了件在當時有違形勢,也最不可能實現的大善事——她們家的三兒子孔吉祥,二十多歲了在生產隊勞動也掙不了幾個工分兒,而且,因為是地主子弟,常受人欺負,更別談養家了。我爹看他們可憐,就生出了一個嚇人的主義來—— 正置文革期間,要把地主子弟收為徒弟,進生產大隊的鐵匠房當技術工。此話在家裡說出來後,把我媽媽都嚇了一大跳!要知道那時候人們對“四類分子”家庭躲都唯恐不及,還敢往身上攬嗎?說出去後,大隊主任一聽就跳起來了:

“大崗呀!你瘋了嗎?有多少貧下中農子弟想進鐵匠房都沒門兒,你要帶一個地主子弟進來,你是自己不想活了?還是想要我的命?不行!這事再不要對別人講,小心有人批鬥你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是階級鬥爭的立場問題!”。

可,我爹是個犟拔頭,又過分仗義,為此裝病不上工了。開頭大隊不在乎,可眨眼到了農忙季節,大小鋤頭,石匠用的錘、鑿子等……也嚴重短缺。沒辦法,大隊主任就親自到我們家去請我父親說:

“行了大崗!我算深信啥叫技術拿人了!你就帶上你的‘徒弟’上工吧。”

於是,她家三兒子孔吉祥就感恩戴德地用手推車,推著我父親一起走進了大隊院裡,當上了令人羨慕的小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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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愣頭青還到鐵匠房找我父親的麻煩,罵我父親是“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為了這個徒弟,我爹還被扣了一分工,掙成了12分了。那時的一分兒工就是當年的一毛錢,能買兩個白麵焙子或兩碗白米飯的~真是為了徒弟苦了自己呀!

好在孔吉祥聰明伶俐又識眼色,拉風箱,打大錘,一有空,就給他師傅端茶倒水,扶起扶坐(我父親腰腿殘疾,用的是坐式鐵匠爐)。師傅也毫無保留地將手藝傳授於他。沒過幾年,孔吉祥就能夠掌鉗子了,除了個別技術難活兒以外,平時他可以頂替師傅的位置了。我父親的身體也越來越差,後來,連走路都成了最大的困難,可,孔吉祥卻再也不攙扶他師傅了~忘恩負義,過河拆橋,白眼兒狼開始漏出了嘴臉……

我父親還得養活我們全家人,他不得不堅持上工。住在後土塘的另外兩個鐵匠徒弟都來用手推車接送我爹,而住在鄰居的,我爹最器重的徒弟孔吉祥,卻裝作看不見。不過,也有例外的時候,那就是遇到他幹不了的難活兒或每年八月十五我們家開爐打月餅的時候。孔吉祥就會來幫忙捏餅子。有時候他還想看爐,但我不讓,我七歲就能夠看爐打月餅了,那用得著他?我總覺得他熱心的有點兒讓人起雞皮疙瘩……

2. (熱馬血澆死小樹苗)

果不其然,沒兩年孔吉祥就在我家對面搭起棚子,也開爐打月餅了。遇到有人問他尚家月餅房在那兒時,他便殷勤地說:

“我這兒就是,您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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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幫人家把面和油往他的棚子裡拿。為了斂錢,他連姓都可以改,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隨著改革開放,孔吉祥便啥賺錢幹啥,最缺德的是他又開始殺馬,冒充牛肉往大同賣。

我們門對面,便是大西社(躍進大隊)學大寨時打的大井,因為在大路邊,水深幾丈,離井沿又很近,汪汪一大口露天大井,稍不留神就會掉進去,每年都要淹死人的,更可憐的是淹死的大都是年青人和孩子。記得,剛開始恢復高考的那一年,人市前街的雙胞胎弟兄就淹死了一個,是我和母親用鉤杆一直打撈上來的。遺憾的是八九歲的孩子,軟卜條條地搭在渠埂上再也沒有活過來!我和母親都哭了……後來,大井廢棄了。七十年代末,我母親應土塘大隊號召,由大隊發給樹苗在大井四周植樹,把裸露在大路邊兒食人大口般的大井圍在了裡面,並且壘起了圍牆,心想這一下小孩子們就掉不到大井裡去了……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突然來了一大幫城管人員,不問清洪皁白就把圍大井的磚牆推倒了一大片。原來是孔吉祥去告的狀,說圍住大井的樹地牆是“違章建築”。原本應該由政府或集體去做的大井防護,我們好心圍起來,壞心人卻不讓,真是人心難測!

原來,孔吉祥是另有預謀的。不久,大家就會看到真正的違章建築~孔吉祥在我樹地裡蓋起了一間小房——

孔吉祥把殺馬的熱馬血、煮馬肉的滾鹹湯,都往樹地裡倒,被我母親當場逮住後對他說:

“往樹地裡倒熱馬血和鹹湯是會燒死樹木的”。

“燒死賠你!叫嚷啥?”孔吉祥就是這樣頂撞他師孃的。

沒多久,他倒馬血的那一片樹林,葉黃枝枯徹底死掉了。被他害死了幾十棵小樹。我們經生產大隊去找他。他對主任點頭哈腰地保證說:“我知錯了,一定補栽!”沒幾天,孔吉祥就弄回了幾十棵楊樹苗,但,奇怪的是他沒有及時往樹地裡栽,而是把鮮活的樹苗立在他的院子裡風乾著……三四十天後,他親手把那些風乾得再無法成活的樹苗,植到了被他毀的那片樹地裡,多麼缺德!他這是要幹什麼呢?

結果,沒幾天,他又在害死樹的地方,拆河壩上的石頭壘起了豬圈。我去質問他,他又說:“樹我也補栽過了,誰叫它們不成活呢?凡正這地皮空著也是閒著,我就臨時蓋個豬圈咋的了?”真黑的手段,真厚的臉皮!第二年,誰知他又把豬圈擴建成了小房,做為他大路邊打月餅的作坊,完成了他第一次害死樹木蓋起的違章建築。

3. 倒硫酸害死長成的大樹

沒被害死的樹林,幾十年後都長成一尺多粗的大楊樹了。風吹樹林沙沙響,大路旁邊遮蔭涼,那些年,一進土塘,誰人不見村口那一片翠綠的大樹呢?

但,真的是好景不長——孔吉祥的兒子收舊電動車,孔吉祥在樹地裡的小房中拆廢舊電池。他把舊電池裡的電解液(流酸容液),直接倒在了大樹根下。那些年,我已經舉家般遷到了外地,再回去,發現原本茂盛高大的樹林,突然間全都枯死了。先是葉黑枝枯,後就脫皮杆朽,就連盆口粗的主幹,也都腐蝕成了朽糠木,一扣成渣。那有這麼死掉的成片大樹?這也太令人驚愕和目不忍睹了吧?為什麼要這麼幹?我們都離開了,留下蔭涼也是你們乘呀!為啥就容不得城邊的一片綠色呢?幾乎是一夜之間,土塘村前的一片楊樹林就消失了,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沒啥奇怪的,是人心壞了!原來不只是簡單地倒硫酸毀樹,而是孔吉祥又想除掉大樹再蓋違章建築呀。沒多久,孔吉祥又在害死成片大樹的樹地裡開了一小片耕地栽蔥種菜。我又去質問他,他又狡辯說:“樹都沒有了,我就臨時刨砍點兒菜地怎麼了?”——這一刨砍,就又占上了……

原來,大東門以裡搞拆遷,有些人就急忙亂搭現蓋房子,以騙取國家的拆遷款。孔吉祥一夜之間不僅把自家的院子裡蓋滿了房,竟然又把害死樹木的“假菜地”,也蓋起了很大一間房子,並且,還連夜粉刷了外牆以掩人耳目,到此,孔吉祥完成了他第二間在大路邊的樹地裡蓋起的違章建築……

只可惜,大東門以外到現在還沒有拆遷,孔吉祥每天還在眼巴巴地等著……

原本土塘村口的一片樹林,終於被利慾薰心的孔吉祥給毀光了,只留下一棵一抱粗的孤樹,像根什麼?立在他家的門對面。(文中人物為化名 如有侵權請聯繫作者或者本平臺)

作者:尚全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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