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菜花》
作者：高 野
油菜花一旦開了，就要開很久，很久。
你去割草，它們開著。
你去拾柴，它們開著。
你生病了，它們開著。
某天，你去了一趟遠方。避過幾場雨。
它們還在開。
彷彿為了讓你再多看一眼。
為了讓你記住，它們才肯落去。即使落
也要像開著一樣壯麗。
它們今年開一大片。
明年向遠處開，抱住另一片。在山坡，田間和小路兩旁。
它們的歡樂
就是把所有的黃金攏在一起。
在嬰兒第一聲哭喊裡，它們開。
在送葬的隊伍中，它們開。從不躲避世間的悲喜。
我無數次從它們中間穿過。
領著牛羊，晨曦和日暮。
一些金色的蜜蜂
善良，而謙讓。為了相遇，它們藏起小小的毒劑。
我有過短暫的憂傷。
月光下，有來世一樣的寧靜和悽美。
創作談
油菜花是鄉下最常見的農作物。每年三月，總能看到它們金黃的花朵，一片連接著另一片，鋪在山坡，田間，和地頭。它們總是表現出頑強的生命力，颳風，下雨，甚至雷電，都不能使它們有半點遲疑和畏縮。要開，就轟轟烈烈地開，不怕死地開，持久地開。甚至到了四月，它們仍有一臉不盡興的模樣。轉眼來到五月，仍能看見它們在風中搖曳不止的身姿。
養育過無數小蜜蜂和花蝴蝶的油菜花，我的牛羊曾闖入過它們的陣地，折斷過它們的身子骨，然它們並不因此放棄自己，放棄開花的機會。總是在第二天，它們又重新站立起來。月亮升起的時候，我曾一個人坐在它們的中間，流出悲憫的淚水。
然而這一切，早已成為記憶中深刻的印象了。如今在我的家鄉，人們去了很遠的地方，土地荒廢，到處是草和樹林，遮掩了人們曾賴以生存的土地。一身病痛的老人，生死未卜，端坐在村口的石頭上。有時，他們會陷入長久的回想：曾經這裡牛羊肥美，炊煙筆直；曾經這裡花木繁盛，人丁興旺。
高野，生於1982年，河南桐柏人。現居洛陽。作品曾發表在《詩刊》《星星》《詩歌月刊》《詩選刊》《散文詩》《詩林》《中國詩歌》等刊物。主編《野》詩刊。
編輯：思婷
圖片：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