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姐夫，我看中一款車了，哪天你有空和我去提車。
看到我小舅子唐一川發來的微信，我不由自主地頭皮發麻。我真不知道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遇到唐一川這個討債鬼，隔三差五就找我要錢。
我若不給，他就理直氣壯搬出唐一朵，我姐叫你好好照顧我的。
他的姐姐唐一朵是我的老婆。只不過前三年車禍去世，留下一大家子的老弱婦幼給我。
那天下著暴雨，我從外地出差回來，唐一朵說要去機場接我，我說不要，在家等我就好。因為她剛拿到駕照才幾個月，還是馬路新手。
唐一朵說沒事，一川會陪我去。
可是飛機剛落地，我就收到消息，說他們倆姐弟出了車禍。唐一朵送到醫院已經不治身亡，而唐一川也受傷了，但並無生命危險。
得知噩耗，我整個人就跟丟了魂一樣，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我不相信唐一朵就這麼離我而去。
02
唐一朵走後，我們整個家就塌了。
我們的女兒湯湯才一歲多，我常年在外跑煤礦的工作，根本不懂得怎麼哄娃，我只得把湯湯交給岳父岳母幫忙照顧。
我的父親很早就不在了，母親早已改嫁，她不想帶著我，我們很少聯繫，直到現在杳無音訊。
我把湯湯交給岳母照顧，每個月給她五千費用。
十年前，我跟煤老闆混，也投了點小錢，當時那煤礦來錢真的是日進斗金。我給唐一朵買房，還送她爸媽出國遊，岳父岳母每天把我誇成一朵花。
可是近幾年，生意不好做，現在只要不虧本就算不錯，每天為了生意我是愁得吃不下飯。
而岳父岳母反而以為是因為唐一朵不在了，所以我就不管他們。
特別是唐一川，他認為我在哭窮。
我現在不僅要養活岳父岳母，還有小舅子一家人。岳母一家還把我當賺錢的機器。這壓力背得我喘不過氣。
03
唐一川去年結婚，岳父一句我們沒錢，你當姐夫的多少得意思一下。我一下拿出十萬給他娶兒媳婦。
岳父拿了錢，一句謝謝的話也沒有，還添上一句，以後你多幫襯一川，他還是個孩子。
我笑了，有見過快三十歲的孩子嗎？
唐一川整天無所事事，我幫他找了幾份工作，有酒店管理、事業單位、辦公室白領……唐一川不是嫌棄工資低就是吃不了苦。
都快當父親的人了還整天抱著手機刷抖音，他說將來有一天，他就是網紅，找工作還不是分分鐘鐘的事。
唐一川爛泥扶不上牆，我也無計可施。可他偏偏又愛時髦講名牌，沒錢就跟我要。
唐一川看朋友有車，他也想要，開口就要我買一部幾十萬的進口車給他。
我跟他分析了利弊，告訴他現在沒有工作，沒必要買車。等他工作穩定以後，我再買部車給他。
誰知，唐一川撇撇嘴，沒好氣說道，你就說要不要買車？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答，一旁喝酒的岳父就開口道，買什麼車，你姐夫這個月的生活費還沒給我，你別搗亂！
爸，你的零花錢才幾千，姐夫一定會給你的，我的車先買了再說……
我抱著湯湯坐在沙發上，一邊逗她玩一邊應付他們，尷尬笑著。
給湯湯切水果的岳母開口道，天晨啊，你是他姐夫，我也一直把你當兒子看，你就給他買部車，你說現在這社會，出去沒個車，人家不搭理你啊……
我附和著，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就帶他去看車！
我話音剛落，一直沉迷於手機遊戲的唐一川扔了手機，跳起來攔住我的脖子根，興奮大叫，謝謝姐夫！
04
我以為等唐一川當了父親，就會好很多。誰知，他倒像個甩手掌櫃，什麼都沒給孩子準備。反倒問我，姐夫，你有沒有給你大侄子買奶粉啊。
岳母他們也理所當然認為孩子的一切該由我準備。從寶寶出生到現在，奶粉都是我託朋友從國外寄回來。
因為岳父說第一胎生了兒子，按照老家的風俗得辦一場隆重的滿月酒，不然會被人嘲笑。
我說那你們看著辦吧，多少錢跟我說一聲。
唐一川也不客氣，直接訂了市裡的五星級酒店，席開三十幾桌。
他們唐家添個孫子，我又是買奶粉、又是大紅包，又是酒席錢，差不多有花十萬進去。
晚飯時間，我跟唐一川建議，車子等明年再說，現在手頭的確沒有這麼多錢。
誰知，這小子急了，跳起來對我嚷嚷，姐夫，你說話不能不算話啊，說好給我買車怎麼又變卦了！
我安撫他，沒說不買啊，你看上次擺滿月酒不是花了幾萬，現在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錢。
不行，這個月就得買，沒車我怎麼帶老婆孩子出去玩，你是當姑父的，得給我寶寶做個好榜樣。
05
我欲哭無淚，才丁點大的孩子懂什麼榜樣，如果真要說榜樣，他這當舅舅的怎麼不給我家湯湯做好榜樣。
當然這些話，我只是在心裡默默想著，並沒有說出口。
岳父拍了桌子，瞪著唐一川，厲聲呵斥，你姐夫說話啥時不算數了，他說過段時間就過段時間！
很快，岳父變了一副嘴臉，滿臉堆笑對我說，天晨啊，你看這個月的零花錢該給我了吧。
岳父轉變速度之快實在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他會為我打抱不平，實則是擔心自己沒錢花。
我安慰他，爸，你放心，我記著呢！
嘿嘿！那就好，爸就是怕你忘記了，吃菜！吃菜！岳父說著夾了一塊魚放進我碗裡。
我扒拉著飯，難以下嚥，此時此刻再美味的飯菜擺在我面前都覺得索然無味。
吃完飯，我去房間取了兩千給岳父。他用手指沾了口水，一張一張認真數起來。
岳母正給湯湯換衣服，假裝訓他，死鬼，咱天晨還能少了你的錢啊！
沒，我就數數！岳父嘿嘿笑著愛不釋手。
而一旁的唐一川正和他老婆逗著他們兒子。
唐一川說，寶寶乖，等你長大點，爸爸帶你去坐車車，姑父答應買給你的！
這麼小哪裡會坐？他老婆說道。
你抱著他啊！他們一唱一和分明是說給我聽的。
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抱著湯湯出去散心。
06
這個家始終不屬於我們，唐家大到娶妻生子，小到水費電費，所有的生活開銷，都是我一人承擔。
雖然我只是偶爾回來住幾天，可忘了交電費，他們的催繳電話就打過來。
作為女婿，孝敬兩個老人無可厚非，可我內心不想養著小舅子一家，畢竟唐一川夫妻倆年輕力壯，有手有腳，只要吃得了苦，怎麼可能餓肚子？
讓我無法理解的是，明知唐一川不思進取，岳父岳母卻護著他。
每次我建議他出去工作，岳母就開始抹著淚問我，天晨，你是不是嫌棄我們一家人了？你不想給我們養老了？你說，如果當初一朵不去接你，也就不會出事，我們也就不用麻煩你……
岳母的意思，她的女兒還是我間接害死的。雖然他們並沒有明著說出口，可每個人心裡都是這麼想的，所以花著我辛苦賺來的錢是理直氣壯。
我多希望這只是我的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恰恰沒想到，他們一家人就是準備把我壓榨得只剩皮包骨。
07
我們回來的時候，大門正虛掩著，我正準備推門進去，卻聽到他們一家三口對我的評論，我想著我辛辛苦苦為了他們，岳父岳母回說我什麼好話呢。
不曾想現實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唐一川說，爸媽，你說我姐夫幹嘛老拖著不給我買車啊？他是不是不想買給我？
岳父：他憑什麼不買給你，他賺這麼多錢就得給我們花。
唐一川：就是，姐姐就是因為他才出的車禍，姐夫應該養著我們。萬一姐夫以後再娶老婆，他的錢不就是別人的了。
岳母：所以啊，抓緊時間叫天晨給咱換大別墅。哎，老頭子，以後我們叫他多拿點錢給我們花，我們還幫他照顧湯湯呢。
岳父：對，湯湯畢竟不是咱唐家的娃，咱這是給別人養孩子，得拿一萬！
唐一川：嗯，我得讓姐夫這個月就給我買車！買房！
岳父：你姐姐的一條命能換棟大別墅，也值了！
……
08
這一家人算盤打得是劈哩叭啦響啊。特別是最後那句話，聽得我不寒而慄。到底是怎樣的父母如此輕踐女兒的生命？
我這麼盡力幫助他們，到頭來人家不但不領情，還精心算計得我毛都不剩。
我恨不得一腳踹進去，把我買給家裡的電視、沙發、冰箱等傢俱電器砸得稀巴爛。
可看著年幼的湯湯，她一臉天真無邪，她根本就不懂得朝夕相處的外公外婆是怎樣的壞心腸？如果湯湯知道他們這樣說她的媽媽，她得多傷心。
我思考再三，為了湯湯，還是沒有破門而入。我帶著湯湯去了朋友家住，打電話說朋友孩子生日，就不回家了。
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托熟人找個保姆比較好。
我跟湯湯說爸爸要上班，沒空照顧她，以後給她找一個阿姨，讓她聽阿姨的話！
誰知，湯湯一下就哇哇大哭，哭得我心都碎了，她上氣不接下氣，說著，爸爸，是不是我不聽話，所以你要把我扔給別人？我喜歡呆外婆家，不要把我送人……
看她這麼傷心，我犯愁了，我這樣做對湯湯公平嗎？把湯湯交給岳母他們帶，肯定比保姆來得放心。
可他們無休無止地朝我要錢，我就算是一座金山也會被挖空，何況我不希望他們不勞而獲、金錢至上的想法影響到湯湯，我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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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許檸檬，愷悅文化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