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水之歡，不是因為愛情
這是一個快餐盛行的時代，各種以個例偷換成普適標籤的勵志；誇誇空談刺激著盲目與譫妄的雞湯；還有所謂視覺盛宴劇情渺茫的商業電影，想要遇到一部能夠看時安靜看後還能沉思的電影，不容易。
《驢得水》算是一部，雖然劇情不出奇，人物不出奇，結局也不出奇，看過之後，還是會有所思考，也許是影片中從點滴滲透出來對於人性的追詰，或多或少地撞痛了觀眾的心。
故事的背景，是混亂的年代，任何不可思議的事情都可能自然而然地發生，那個年代，律法形同虛設；道德彌散如煙，是非對錯，彷彿已被遺忘，只剩下現世的東西可以抓住。
現世的東西，大都是稍縱即逝，不需要安放在道德的維度上，也許是一頓欺來騙來大快朵頤的美酒佳餚；也許是一筆欺來騙來的財富；也許是一場從風花雪月淪陷到床笫之歡的露水姻緣，既然得來費勁了心機，那麼享受時便毫無顧忌。
劇中的人物，橫空出世，好像是鮑羅和泰博拉提出的人擇原理，故事開始，他們就在那裡，沒有什麼為什麼，沒有過去，沒有背景。一切就這樣開始，按照劇情該有的模式和脈絡。
張一曼出來的時候，卻帶著過去無法抹殺的痕跡，她不算漂亮，顰笑之間，卻有顧盼生輝的味道。這個偏僻的山區，是否需要一名英語老師，並不是值得糾結的地方，因為人擇原理，她必須出現，所以她就出現了。
同樣，一曼也沒有過去，但是從局中人和觀眾的角度，也能猜測到她的過去，她追求的時尚，她追求的自由，已經從物質延伸到精神，甚至靈魂，隨心所欲的自由自在，彷彿，她沒有傷害到別人，只是一味浪漫肆意的天真。
她拒絕了一名男老師的示愛，我忘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只記得他後來穿著貂皮，依舊是眼神猥瑣面目可憎的形容，她拒絕的理由很簡單，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所束縛。
她笑嘻嘻地說自己沒有汙點時，被校長立刻反駁，那時節，她依舊嬉笑，不以為意，連一點難堪的情緒反應都沒有，校長有所指，張一曼也不否認，那就是她的過去。
不光彩也不在意的過去。
直到為了保留下學校從上邊欺哄來的一筆錢，張一曼用最原始的方式和銅匠交換，用她的話來說，她要睡服銅匠。
玲瓏有致的身材，蜷曲微香的長髮，嫵媚靈動的眼波，她覺得自己擁有睡服別人的資本和魅力，在現實中，銅匠應該不是她睡服的第一個人，魚水之歡，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她覺得用起來得心應手的能力。
當時並沒有人懇請也沒有人脅迫她，不是拯救他人性命的生死關頭，那筆騙來的錢，既然大家都有份花，那麼對付銅匠大家都應該有份，但是別人的嘗試失敗了，張一曼挺身而出，用了應該是屢試屢贏的方式，睡服。
這一次，她在最初的部分是贏了，銅匠幫了忙，學校能繼續得到那筆錢，一切彷彿睡過無痕了。
銅匠走的時候，對她依依不捨，她剪下一縷頭髮給他的時候，心裡邊應該是得意中帶著些許嘲笑，在她心中，睡不過是一次萍水相逢，相聚就相聚，分離就分離，任何對天長地久的認真和執著，都是桎梏。
然而，就是這一次，終於橫生枝節，隨著劇情發展，張一曼的境遇急轉直下。
對自己的妻子厭棄，對張一曼念念不忘，看了幾本書以後，銅匠跑來找張一曼，這一過程，絕對不是銅匠人性的覺醒，可是他內心扭曲和憤恨的極度膨脹。
很不巧，張一曼說了一句把銅匠當成牲口的話，無論當時是什麼情況，這句話讓銅匠覺得自己的尊嚴被踐踏，人格被侮辱，他利用大家對他的需要，執意報復張一曼。
辱罵、毆打，最後逼著校長將張一曼滿頭秀髮剪得猶如刺球，銅匠的報復，簡單粗暴，將張一曼引以為傲的光鮮美麗，撕得粉碎。
如果只是揭開過去的不光彩，只是身體上的傷痛，並不足以摧毀張一曼，唯一撕裂了她最驕傲的東西，才會讓她不敢面對自己，從此變得瘋瘋癲癲，直到自殺。
無辜嗎？
應該不算，畢竟她的放縱任性，她喜歡的無拘無束，在無形之中，將被睡服的對方當成了道具，她可以不在乎，卻不該要求對方也無所謂。
罪有應得嗎？
好像她還不是驕奢淫逸十惡不赦，她沒有故意勾引誰，沒有蓄意操控誰，她只是想不被拘束，活得自由。
自由，卻是有所取捨衡量後的一種選擇，不是自己想就可以成真，這世間沒有絕對的自由，連真空裡都存在量子漲落。
睡服，太任性自在，就會踐踏別人的尊嚴，最後揮霍了的就是自己的靈魂，活如行屍。
文：狼與狗的時空（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