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音樂 蘇打綠 吳青峰 陳綺貞 臺灣 北方公園NP 2019-03-13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作者:老月亮


錄製《今夜九點見》時,吳青峰剛結束商業拍攝,見到華少有些不好意思,讓工作人員把自己滿頭的髮蠟梳下來,好迎接這場“精英男性間的深夜對話”。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這是第一次,吳青峰一個人出現在一檔訪談節目中。

在此之前,蘇打綠的通告都是全員出席,吳青峰總是坐在最角落,非必要時不發言,有主持人在節目上感慨過:“其他樂隊我們只記得主唱叫什麼,蘇打綠一來,大家都很自然地叫出每個人的名字”。

一直到《康熙來了》停播,吳青峰都在呼朋喚友。

康熙直言鑑於他掏心掏肺的性格,不會對他進行深度訪談,拉著他一起上節目的張惠妹、 張懸會在話題變敏感時出手相救,不怎麼相熟的陳奕迅坐在旁邊時,團員一人調笑一句,幾十分鐘也就過去了。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而現在,蘇打綠已休團一年多,“新人吳青峰”與蘇打綠之父林哲合約到期,把事業重心放到了內地。他為火箭少女寫了歌,在內地各大綜藝中現身,每週五晚《歌手》播完,“吳青峰”三個字一定準時出現在熱搜榜。

訪談前二十分鐘,吳青峰一直在配合華少介紹贊助商品的新功能,聊到創作靈感時,華少順勢撿起老本行開始念廣告語:“靈感就像這款產品的 LED 前大燈一樣,可以所有照亮前方的路”。

吳青峰尷尬地笑起來,什麼也沒說。以前蘇打綠在臺灣上遍各大電視綜藝,應該都沒遇到過把廣告當做內容本身直白地口播出來的做法。這是大陸綜藝節目才有的商務招待規格。

蘇打綠快十八歲了,佔據了吳青峰一半的人生。但吳青峰自己說過:“我有一種 36 歲才成年的感覺。”


01


2000年,政大中文系迎來了新生吳青峰。

彼時的他初現音樂天賦,創作的歌曲《窺》在高中已經拿過獎,卻是一個十足的社恐青年。

吳青峰身上具備文青所有的氣質:敏感、脆弱、內斂、多愁善感,因為害怕跟陌生人說話,他一個人的時候只會去劃單子點餐的飯店吃飯。

還好高中朋友馨儀跟他上了一個大學,知道青峰想組樂團,自己正好也會貝斯,就拉了身邊會樂器的同學一起成立了蘇打綠,樂團名字裡有“綠”也是因為青峰最喜歡綠色。

這個校園樂團沒有經歷太多波折,第一次參加政大老牌校園歌唱比賽“金旋獎”就拿下了樂團組最佳人氣獎。

只有青峰曾經消沉了一段時間,還是馨儀把他從床上拖去了春天吶喊音樂節,他看到墾丁的海時突然釋然,寫出了《飛魚》裡那句“放自己好過”。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2003年的夏天到來之前,“蘇打綠”只是一個浪漫的青春故事,玩樂團成為吳青峰走出自我的一步,他們在經歷幾次成員變動之後確定了今天的六人組。畢業季到來,蘇打綠準備辦一場小巡演後就解散,各自踏入社會好好工作,卻在第一站就遇見了林哲。

年輕的蘇打綠對於時代也許沒有太深的察覺,可對於林哲來說,當年在海洋音樂祭舞臺上歌唱的蘇打綠,是他在浪潮中偶遇的珍貴浮木。

林哲的青春期正好與臺灣後解嚴時代重合,他加入過搖滾樂隊“黑名單工作室”,在臺灣新民歌運動中,也是放出過“我們早就做好被抓的準備了,就想試試國民黨到底是真解嚴還是假解嚴”這種狠話的風雲人物。

到21世紀初,相對自由的空氣對臺灣民眾來說,已經成為習慣了,黑名單工作室這樣的樂團沒了創作動力。比起苦大仇深的政治表達,一部分年輕人開始聽歌唱生活片段、“小情小愛”的城市民謠。

於是1997年,林哲的樂隊解散了,他加入滾石旗下的魔巖唱片,成為了吳青峰的“師姐”陳綺貞的製作人。

同為政大校友,陳綺貞和蘇打綠一樣,也拿過金旋獎第一名,她在畢業前就成為了魔巖唱片簽約的第一位女唱作人,與徐懷鈺、李心潔、吳佩慈組成“少女標本”進軍過香港樂壇。

而蘇打綠成立的2001年,正是陳綺貞與林哲最艱難的一年。

四十歲的陳綺貞在與樂評人馬世芳對談時,仍記得那個節點:“我發第一張專輯時還屬於古典巨星的時代,如果有一個天堂的門,那個天堂裡面是古典巨星門,在我發片之前那個門就關掉了,再也沒有人進得去,從我開始以後就再也享受不到隨便一張唱片就80萬,100萬的待遇。”

網絡時代來臨,世界範圍內實體唱片的敗落最終使魔巖解散,也削弱了滾石、環球這樣的老牌唱片公司的壟斷地位,他們一手締造的臺灣流行樂壇開始鬆動。

除了為蘇打綠提供演出平臺的春吶、海洋音樂祭,張懸打工的女巫店、河岸留言、海邊的卡夫卡等 live house 都孕育了一批強調獨立、DIY 的精神,不受商業市場的束縛的音樂人,獨立音樂開始蓬勃生長。

在這個節點之前,臺灣的主流音樂工業,和獨立音樂世界是相對割裂的。

繁榮的主流音樂工業源源不斷地產出金曲歌手、華語歌后;而林哲這樣的獨立音樂創作者們,被賦予了地下、小眾、表達政治訴求這樣的使命。

當傳統音樂工業被互聯網撞擊之後,二者的界限反而模糊了。獨立音樂人發現他們在表達自我的同時,也能有機會被大眾音樂世界接納;音樂工業也開始選取這樣更有“表達”的藝人做成面向大眾的藝人。

於是2003年,陳綺貞正式離開滾石成為獨立音樂人,而林哲抓住蘇打綠這塊浮木,成立了“林哲工作室”,蘇打綠走出校園了。


02


出道之後,林哲縱容吳青峰覺得“不被管才覺得是在做藝術”的任性,給予了他們足夠創作自由。

他們像上班打卡一樣定點排練,不怎麼上綜藝,宣發都在線上。

sodagreen 板至今還保留著吳青峰用暱稱「cellur」發佈的創作心路,許多帖子下都有 cellur 在插科打諢,在板上搬運的不良報道下面,cellur 會留言:我很生氣!下次不接受採訪了,遇到很過分的粉絲,他也會上前理論。

PTT 20週年站慶時,吳青峰對150萬名樂迷說,PTT就像蘇打綠的家,工作再忙、再累,每天還是會“回家”看一下。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即使是“家人”,在一些超出吳青峰原則的問題上,蘇打綠從來沒有妥協過。

處女座吳青峰對演出現場有潔癖般的要求,不僅拒絕簽名,不允許樂迷拍照、說話,也不允許帶熒光棒入場,有樂迷頭上戴了亮燈的貓耳朵,青峰唱歌唱到一半,隔了大老遠還是看到了她,他立刻停下來,朝貓耳朵的方向喊:那個太醜了,影響到我唱歌了!

寫歌、排練、演出、刷 PTT。2008年之前,吳青峰雖然已經離開了學校,但又好像還是個學生。蘇打綠彷彿能夠一直那樣清新下去。

變化從金曲獎開始。從2006年開始,蘇打綠連拿了兩屆金曲獎“最佳樂團”,吳青峰憑藉《小情歌》成為了最佳作詞作曲人,還登上了金馬獎的舞臺。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小情歌》火遍大江南北,蘇打綠在小巨蛋連唱了五小時,成為了臺灣第一個唱到小巨蛋的獨立樂團。

也是這首歌,把吳青峰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關於“獨立樂團變主流是不是好事”的討論再次爆發。上一次備受矚目的樂團,還是被主流唱片公司吸納的五月天。金曲獎設立“最佳樂團獎”那年,拿下第一座獎盃的是五月天。

主流和獨立界限的模糊,給了很多獨立音樂人便利,但也讓他們面臨著“xxx變了”這樣的指責。說唱歌手熱狗從早年充滿批判性的表達,到後來成為年輕人間一個流行符號,就被很多老歌迷視作一種對商業的妥協,以至於他多年後唱到,“好多人都在說我變了,幹你自己褲子穿得那麼緊還敢說我變了”。

曾經用臺語在《尬車》中唱著“ 不管伊警察底抓 不管伊父母底罵”的他們變得溫和、流行,之前一起混地下的朋友覺得五月天被體制內的金曲獎收編了,聽慣了朋克的民眾也不買帳。

咬緊牙關,五月天創作了《倔強》,將自己的形象進化得越來越正面,悶著頭朝主流方向走,最終成就了今天的亞洲天團。

而蘇打綠,起碼在那個時期,對這種質疑還是很不服氣的。

面對“為了火才寫<小情歌>”的質疑,吳青峰覺得自己用心寫的作品被路人糟蹋了。為了自證清白,他在獲獎之後幾乎一年都沒有唱過這首歌。

媒體採訪鋪天蓋地,他不得不一遍遍迴應:“小巨蛋只是比較大的女巫店!”、“我們還在地下啊,大部分時間都呆在B1”、“是商業向我們靠攏吧,接廣告的話,我們會逼別人來迎合我們“。

到內地工作時,蘇打綠通常以“只談音樂,不談政治”迴應敏感問題,他們在北展劇場舉辦演唱會時,臺灣樂迷還是對《北京晨報》“祖國大陸”的描述頗有微詞。

許多媒體試圖深度採訪吳青峰,他總是拒絕專門的問題。直到 2009 年,無良媒體想出了個大損招,他們給吳青峰的高中打了電話,假裝是吳青峰的同學,說他最近不怎麼開心,想問問高中的青峰有沒有出過什麼事情。熱心的老師提供了許多建議,談話的內容被二次創作,第二天就見了報。

跟華少說起這件事時,吳青峰並沒有表達對自己隱私被暴露的憤怒,反而是高中老師打來電話表達歉意,讓青峰倍感歉意,覺得自己的成名給身邊人帶來了困擾,一度不想再做音樂了。

但民歌運動的傳統還未消失殆盡,樂評人張鐵志出版的《聲音與憤怒:搖滾樂可能改變世界嗎?》曾引起過極大的轟動。他雖然沒有提及臺灣音樂的現狀,卻提醒了已經有穩定發展空間的創作者們重新定位獨立精神,“音樂真的可以改變世界嗎?我們還有什麼可做的?”

到了2008年,更強勢的新政權上臺之後,臺灣年輕人對通過創作表達社會關懷和政治立場這件事情上,湧現出了更大的熱情。那之後出現了一大批專門針對社會議題創作的音樂人,和蘇打綠一起被歸為小清新的張懸也開始寫《玫瑰色的你》。

在這樣的社會場景下,此前就已經長期參與公益活動的蘇打綠在吳青峰短暫的消沉期之後, 準備在四個城市創作四張專輯,他們用意大利音樂家的名字為這個計劃命名——韋瓦第。

從韋瓦第開始,蘇打綠的音樂中開始出現更多的社會關懷。

在2009年發行的《夏·狂熱》中,吳青峰創作了《御花園》,直接向粉絲解釋“這首歌是描述一個貪官汙吏掠奪的行徑”,更受歡迎的《他夏了夏天》在 mv 中呈現了不同階級的勞動者形象,歌詞表達也十分明確:富有和貧窮、卑微和偉大相同,他從不害怕自己被人群淹沒。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在《冬·未了》中,吳青峰特別創作《牆外的風景》,在演唱會上,他告訴樂迷:要喜歡男性、喜歡女性是自己的選擇……重點不是當你認不認同別人,從來都不是我們把權力給予別人的,每個人都應該擁有一樣的選項。

音樂之外,吳青峰曾為江翠護樹發聲,聲援過為維護新聞自由在廣場上靜坐的學生們,2016年,吳青峰在“峰姐”事件過後與小s同臺,一起為“愛最大-其實我們都一樣”演唱會演唱,力挺婚姻平權法案。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到2016年,韋瓦第計劃完整呈現,蘇打綠再一次包攬了金曲獎,當年的輿論在硬邦邦的作品面前顯得十分蒼白。

從小眾到主流,再到站在主流平臺上卻依然能保持獨立創作者的價值和關懷,蘇打綠很好地證明了自己。吳青峰依然可以對老闆說“不要管我”,跟那些不禮貌的粉絲據理力爭,在社會運動中大膽發聲;也依然會有廣告商找上門來,按照蘇打綠的路線策劃代言。

這已經是幾乎是一個獨立創作者可以想到的、最好的狀態了——但蘇打綠疲了。

蘇打綠宣佈休團三年。在向華少解釋原因時,青峰先是說了大家都想照顧家庭,休息一下,末了補上一句:我對下一步沒有想法了。


03


臺灣總人口大概是 2300 萬左右。大概等於北京常住人口。

蘇打綠已經在臺灣做到了頂級。但可以想象,一個經濟停滯、文化衰減,優秀年輕人大多都去搞政治的小島,很難再給他們持續創作的動力。

休團後,小威辦了攝影展,阿福開始籌辦兒童樂園,阿龔辦了自己的音樂會,馨儀成為音樂會中的製作人,被質疑“技術跟不上蘇打綠”的家凱拖家帶口去了伯克利進修。

吳青峰去看望家凱時已經歇了很久,他推掉了所有工作邀約,在家看書、聽歌,去世界各地看演出,改不了唱歌的習慣,就一個人去 KTV 唱一整天。

看見家凱背井離鄉認真學習的樣子,吳青峰突然覺得自己很“軟爛”,脫離團員之後,他又變成了那個當年剛進政大,對什麼都小心翼翼、無所適從的文藝青年。

於是36歲的吳青峰突然在社交媒體上告訴大家:我開始接受一些工作上的邀約了,專挑一些以前沒做過的事,現在被辦法躲在團員背後了,我想雖然會很害怕,但是這樣才會成長吧。

這些“沒做過的事”裡,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以個人名義進軍內地市場。

吳青峰決定暫不和林哲續約了,自己做老闆。他開始學習編曲,發自己的歌,以“新人吳青峰”姿態到內地發展、上綜藝節目。

去接吳青峰的路上,華少說:”我不確定自己見到的社交媒體的吳青峰,還是我想象我好奇的吳青峰”。這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思考方向:積極融入大陸娛樂生態的吳青峰,比起在臺灣如魚得水的他,到底有沒有改變了些什麼?

但這個鏡頭在 B 站的彈幕全是粉絲的刷屏:只有一個吳青峰。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粉絲眼裡,確實只有一個吳青峰。

這個吳青峰,是那個感性、體貼,專業水平過硬,性格又討喜的吳青峰。他會在《明日之子》裡為學員擔憂、緊張甚至痛哭,參加每一期《歌手》的錄製,都會寫一篇長長的日記,向粉絲分享自己的創作理念和小想法。

而另一面的,那個毒舌、自我又自嘲,會由著自己性子懟粉絲,會在作品裡表達公共議題關懷,會積極為性少數群體站臺發聲的吳青峰——至少現在,並不被他的粉絲所需要。

2016年,康熙在金曲獎叫吳青峰的綽號“峰姐”,在當時已經被蘇打綠的粉絲狂轟濫炸,不得已出來道歉。“峰姐”其實是蘇打綠和陳奕迅一起上《康熙來了》的時候,陳奕迅開的玩笑。那一期節目在 B 站被瘋狂刷屏:提醒新粉,這個詞是禁忌。


在臺灣如魚得水,到作為“新人”來大陸娛樂圈,他改變了些什麼?


新粉絲為他建小站、做應援,稱他為“葛格”,葛格發了歌,他們立刻忙裡忙外地刷榜,“想要好的作品被更多人聽到”。

知乎上甚至出現了這樣的問題:蘇打綠是否對吳青峰有資源傾斜?這是個飯圈術語,老粉不得不在下面回覆:蘇打綠是樂團,不是男團。

最近一期的《歌手》錄製中,一個男觀眾朝吳青峰大喊“寶貝兒,你好騷”,現場粉絲當場開撕,連在場的工作人員也沒放過。

這可是在《康熙來了》說“我就是小賤人”的吳青峰啊。但他的內地粉絲卻無法容把“騷”當做玩笑。以至於事後吳青峰在微博上無奈發聲:一些玩笑話是小事,大家不要那麼敏感,騷這個字沒有什麼。

去年臺灣公投日,吳青峰曾經發了推特呼籲大家積極參與投票,支持平權:“支持人權,如果你不在乎別人的人權,你有什麼資格當人?”而他的微博沒有動靜,內地對此事的相關報道也寥寥。

他的內地粉絲不像當年的臺灣粉絲那樣,需要他承擔起很多公共議題上表達的責任。她們只需要他作為一個“寶藏男孩”,好好唱歌、上節目,併為他維持作為一個頭部藝人的流量和排場。

與其說“只有一個吳青峰”,不如說,內地音樂市場“只需要這一個吳青峰”。其他版本的他,暫時被他負責任的職業素養,壓抑住罷了。

或者說,我們其實只需要半個吳青峰。

蘇打綠休團的三年要過完了。很難想象,現在這個頂級流量藝人吳青峰,該如何帶著他的新粉絲,迴歸到蘇打綠下的狀態。

被華少問及蘇打綠會不會解散時,吳青峰一口否定。但關於下一步的想法,他總是沒辦法給出一個方向。他開了個玩笑:“蘇打綠”隨緣倒可以叫“蘇打緣”。

這個梗源於繁體的“綠”字跟“緣”看起來很像。從小使用簡體字的華少好像 get 不太到。

【北方公園NorthPark】系頭條號簽約作者

#歌手2019#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