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清明時——墳塋上開著迎春花

迎春花 茄盒 炒麵 故事 東方故事海洋 2017-03-31

又到清明時——墳塋上開著迎春花

[原創散文,圖文無關] 文/陳平

又到清明時——墳塋上開著迎春花

清明上墳時,每當我給外婆壓好紙,跪在墳前叩頭時,迎面老墳上開滿迎春花,淚水就止不住。迎春花是外婆去世三週年,我親手植上的,花開花落三十年了。

那年,村裡的民兵連長用自行車來接我,在步行著走出巷口時,我聽到後面“呱噠呱噠”的聲音,我不敢回頭,因為那是外婆小腳走路的聲音,我怕分別的淚,讓外婆難過。直到翻上小崗,我回頭看到外婆瘦小的身影,她仍然站在大樹下,手罩在頭上遠遠地望著我,那一刻定格在我心裡,成為我與外婆的永別。

父親是城裡人,是比知青還早的一批下放農村的大學生,在農村落了戶。雖然父親能掙工資回家,可農家活一點也不會幹。母親就成了家裡的勞力,生產隊忙完了還要忙家裡,我和姐姐都由外婆帶大。

那是物資匱乏的年月,父親每月回家總能帶回些點心、白糖之類的東西,都是稀罕物。白麵很少,娘用豬油和白麵加上糖,給外婆炒一灌炒麵,用熱水一衝就可以吃,說是給外婆壓咳的,小孩子不許吃。每次外婆衝好炒麵,那香味就勾出我的饞蟲,外婆笑我是小饞貓,我一勺她一勺,一碗炒麵往往是我吃得比外婆多。

外婆是小腳,不能下地幹活,確擅長女工,據說外婆娘家是大戶人家,針線活沒人能比。每到冬季,外婆都給我做一雙鞋墊,那種鞋墊現在幾乎看不到了。是用麻袋片疊起好多層,兩面最上層是布料的鞋樣,對面一針針縫好,再用刀從中間切開,把麻袋片掙去,就對稱地成為一雙毛茸茸的鞋墊,上面還有花鳥圖紋,穿在腳上暖暖的一冬。外婆總是在鞋墊的跟部,給我繡一朵小小的迎春花,說是小人踩著春兒越走越旺。

又到清明時——墳塋上開著迎春花

外婆一直希望我長大有出息。在我報名驗兵時,外婆總是偷偷落淚,原來外婆擔心自己孃家成份高,耽誤了我的前程。八十年代初,雖然當兵還要政審,對於成份要求有些鬆動了,當入伍通知書送到家裡時。外婆一下子哭出了聲,外婆說:“太陽也從咱家門口走的這天啊!”原來外婆是高興的,她沒有誤了外孫的前程而高興地哭。

母親每次給我來信都說外婆讓我好好幹,等著我的好消息。這天連隊打來電話,通訊員喊我去接。下連後,連隊有手搖經總機轉的那種電話,我也經常接過電話,卻忽視了母親是怎麼把電話打來的,她要跑到郵局掛號,等總機傳回信號再接通,常常是打許多次才能聯繫上一次。一年半多沒聽到孃的聲音了,我很興奮。沒等娘說幾句話,我就興奮地給娘報功了,我要參加上級組織的大比武了,我有幸成為比武成員,軍校高考也將開始了,我在加緊努力,一定給家裡一個好消息。

娘聽著我的話很高興,讓我繼續加油,但我聽出娘似有未盡之言,問娘還有事嗎?娘猶豫了一下說,想我了,聽見聲音就放心了。等我忙完比武順利高考後,娘不約而至來到部隊。那時新兵家屬到部隊探親的很少,我想母親一定有事。不想,娘帶來了噩耗,“外婆已經入土為安”了,我痛哭一場後,埋怨母親不告訴我。母親說,那次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聽你忙就沒說,外婆也死活不讓我回家,怕耽誤了我的工作。

直到我去軍校後的第一個假期,我才有了探親的機會。姐姐告訴我,外婆臨走時總是閉不上眼,娘問外婆想小衛嗎?外婆就點點頭,讓小衛回來看你吧?外婆就搖頭。我的乳名叫小衛,外婆直到臨走沒能看到她的小衛。

外婆臨走那年,似乎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戴著花鏡一雙雙地給我繡鞋墊,姐說外婆準備給我繡十雙,一直繡了七雙再也拿不起針了。看著那些鞋墊,一針針密密縫,我再次泣不成聲。心裡對母親的埋怨更濃了。

又到清明時——墳塋上開著迎春花

時光荏苒,娘也老了,我兒子也走了從軍路。在母親病危的時候,我打電話給兒子,母親掙扎著說什麼也不許,看著她那思念情深,我驀然想到母親承受著我多年埋怨,那也是一種愛呀!我還是給兒子打了電話,如實告訴他奶奶病危了。兒子回到家,孃的病一下子好了許多,非要起來給孫子做茄盒子吃不可,我說讓老婆做,娘說孫子只願意吃自己做的。

我當兵在外時,老婆上班,兒子又是娘帶大的。兒子最愛吃奶奶做的這一口兒。炸茄盒時,娘實在無力了,我扶著她指導著,讓老婆做好。兒子狼吞虎吞地吃著奶奶做的茄盒,吃著吃著淚水就掉進盤子裡。

娘做了茄盒,彷彿完成了一個重大心願。原來那就是傳說中的迴光返照,不久娘就過世了。

老婆抱上孫女了,樂不可支。一次孫女從床上掉下來,孩子哭了幾聲沒事,老婆卻哭得兩眼通紅,既疼孩子,又埋怨自己。

唉,人呀,隔輩親啊。

一茬茬的迎春花,一代代的人。

又到清明時,外婆墳上的迎春花該修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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