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移民二代”和被犧牲的“移民一代”

移民 日本 摔跤 創業 移民家園 移民家園 2017-09-26

常有讀者問起新移民的感受如何,之前寫過幾篇孩子們在新西蘭的開心生活,讓很多朋友勾起了想要移民的願望,但凡事都是辯證的。

無憂無慮的孩子們背後,為人父母的我們是否能夠承擔起移民的代價?

文/Apple媽咪

放學後的海灘邊,高地整片的草坪,坐在夕陽淺照的長椅上,望著遠處三三兩兩嬉笑的人們:在這尚有寒意的冬季穿著比基尼在水裡嬉戲的年輕女孩;牽著3條獵犬漫步海邊的老人;頂著皮筏艇開到沙灘上的越野車;水面上星星點點的衝浪板還有那些身形矯健卻並不年輕的身影;赤腳在沙地上滾得滿身泥沙的孩子們⋯⋯

就想圖畫一樣祥和美好,可也像圖畫一樣“進入不了”——對於在30歲才連根拔起,挪到另外一片國土生存的我們來說。

海灘邊也有一些零星的華人遊客,他們穿著皮靴和羽絨服沿著海灘一路前行,不時停下來,擺出靚麗、動感的造型,對著鏡頭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咔嚓一聲之後,又瞬間變回面無表情的摸樣,繼續默默前行。

我坐在畫面的這一端,同樣的面無表情。年輕真好,如果還在學生時代,也許我也能和那些孩子們一樣,和一群朋友一起,學會快活地打著沙灘排球,想著天高皇帝遠,可惜不是。過了30歲的我,是從小接受應試教育的好學生,是曾經加班出差無怨無悔的好員工,是在沒有留學的過渡下,為了孩子,突然挪到另一處生活的新移民。在這裡,我們完全沒有同路一起走過來的“同僚”。

風景再好,當地人生活地再精彩、再投入,與我又有何干系,我們就像是徹頭徹尾的局外人,就好比此刻蜷縮在羽絨服裡的我,坐在長椅上,和沙灘上那些打著短衫短袖、年齡參差、神采奕奕的玩家們,顯得有多麼地格格不入。

經常放學後帶著孩子們來這片海灘玩耍,孩子們瞬間消失在海邊兒童樂園豐富的遊藝設施裡,和各色人種的孩子玩在了一起,而我獨自坐在海邊望著地平線的方向,總是不禁思念遠方的親友。

如果誰誰誰在的話,或許可以在海邊打幾圈80分或者大怪路子;

如果誰誰誰也在的話,或許可以在沙灘上生起篝火,開始“天黑請閉眼”。

我就是在那樣的大環境下長大的孩子,想要的樂趣就是那樣簡單惡俗。

可惜的是,這樣的畫面只能停留在想象裡,最鐵最好的夥伴們都不在身邊;可惜的是,在這片陌生的國土上,或許根本沒有人知道80分或者“天黑請閉眼”是個什麼東西;而這裡的人,究竟怎樣生活、怎樣放鬆,我竟也一無所知,或者說即便知道,也是“非我族類”的感覺。

所謂的沒有共同語言,所謂的文化隔閡,遠不如想象中那麼容易衝破。也許還需要個3、5年的時間,也許還要更久一些。

幸福的“移民二代”和被犧牲的“移民一代”

當然說到底,文化融入還是其次,生存才是新移民首當其衝要面對的問題。

常有讀者問起,新西蘭容不容易找工作。

在沒來之前,我總覺得,找工作的問題取決於個人能力,是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的。

但是,來到新西蘭,我才明白,“懷才不遇”根本就是當地華人的生活常態,特別是那些和我們一樣“半路出家”的華人。

得益於微信平臺的緣故,Apple媽咪在這裡新認識和接觸的朋友不算少,幾乎在每個朋友那裡,我都可以聽到各種版本的“懷才不遇”。舉幾個例子吧:

A先生50多歲,30年前畢業於上海交大應用數學系,後來在國內是某著名品牌打印機的全國總代理,經營自己的電腦硬件公司。2年前結束了國內的全部生意,創業移民來新西蘭。做什麼呢?目前經營著一家30臺電腦規模的網吧。創業計劃書要求的營業額是20萬紐幣一年,可是因為所選地段人流稀少,實際狀況慘淡,結果實際營業額不足5萬紐幣一年,於是A先生不得不在店裡開始販賣國內淘來的耗材、數據線、攝像頭之類的來充一些營業額。按創業計劃書,A先生至少需要僱傭一名有綠卡的當地人。

於是,A先生在網上掛出招聘廣告,最低工資標準,工作就是每天幫客人開開賬戶之類的。結果都什麼樣的人來應聘了呢?有新加坡籍澳洲著名學府畢業的計算機研究生,有國內剛剛過來40多歲找不到工作的編程大牛,有國內中科院下屬軟件公司的高層,有趣的是,A先生這些人都沒要,最後招聘了一名剛剛畢業、喜歡打遊戲的本地學生,覺得他更能和客人們打成一片吧。

當我把這個故事告訴其他當地朋友時,換來的竟然沒有哪怕一點點驚訝,相反卻換來了更多的故事:

B先生早年去日本打拼,在當地成為著名的攝影師,獲得了許多國際大獎,移民新西蘭以後,因為找不到用武之地,改行刷油漆,不料油漆工挺掙錢,直到現在,開始自己建房子,搗騰房地產了;

C女士在國內是某著名織物品牌公司的二把手,現在在新西蘭的商場裡面賣床單,和原來的工作雖然有些交集,但落差卻很大;

結果,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的朋友告訴我,這些還一點不算稀奇,六、七十年代過來的老移民,那才叫一個悲催呢。當時人家在國內是研究魚雷、研究導彈的,來這裡以後週末在海邊賣皮鞋,後來待久了才開始開店面,做一些小生意,當然後來的命運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說來,這裡的生存模式,和國內也是完全不同的。鄰居朋友,先生是資深的油漆工,太太全職在家照顧兩個孩子,就已完全可以過上衣食無憂,有別墅有車的小康生活。

而另外一位朋友,夫妻兩人在鬧市區的大商場裡盤了一家品牌咖啡館,每週營業額8000紐幣,租金3000紐幣,整整兩年時間,幾乎連夫妻兩人的基本工資都沒有賺出來,結果只好將生意轉手。問起他們家先生,接下來準備做什麼行業,先生竟然毫不猶豫地說打算去學做電工。

這就是真實的新西蘭華人社會,不無殘酷。

你所遇到的每一個華人,無論是在餐廳裡端盤子的,還是在超市裡搬貨的,很可能都是滿腹才華的人,背後很可能都有過一段“懷才不遇”的傷心過往。

要說原因的話,最根本的恐怕還是新西蘭市場實在很小,公司規模普遍不大,高端人材的需求也確實有限的緣故。本地土生土長,或者早年出來留學的孩子可能不會有融入問題,基於華人天生的勤奮基因,工作也很可能比本地人更如魚得水。

但是傳統的中國式人材在這裡遭遇水土不服,幾乎是必然現象。

“媽媽,媽媽,我可以去那邊玩滑道麼?”4歲半哥哥的叫嚷將我從沉思中喚醒。

遠處,兩個略大一些的白人孩子站在滑道的高處,正在向這邊揮手,他們身後是7、8條不同弧度的滑道,最高弧度最大的那條就是電視上極限運動裡常見的“半月彎”,可在這裡,海邊兒童樂園就有這樣的滑道,十幾歲的孩子自個兒帶著滑板或自行車,在上面玩得駕輕就熟。

在弧度最小的幾個坡上,3、4歲的孩子們繞著彎兒,有摔跤的,有大小孩兒路過幫忙扶起來的,但是沒有一個家長佇在裡面試圖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你確定不怕摔跤麼?”我問。

“我不會摔的!”說著哥哥就帶著他的滑板車衝向了滑道。我在外圍觀察著,3個孩子,兩部滑板車,他們默契地兩兩競賽,輪流上車,興奮得你追我趕,絕沒有哪一輪,哪個孩子兜完圈子以後霸佔著滑板車不謙讓。

這裡的孩子好溫和,這是做媽媽的我最真切的感受。遊樂場裡面玩轉輪,大孩子們會自覺輪流下來推,小孩子爬不上去,來幫忙的不是家長,而是陌生的大孩子。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自家的孩子也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紳士,越來越喜歡謙讓和協作。廣場上,哥哥和他的朋友們飛馳著滑板車,2歲半的弟弟在另一端和小小孩們在各種兒童滑管裡擠進鑽出,海風輕撫,夕陽斜照。

幸福的“移民二代”和被犧牲的“移民一代”

圖為奧克蘭北岸Browns Bay海邊兒童樂園。

幸福的“移民二代”和被犧牲的“移民一代”

圖為Browns Bay海邊的小弧度滑道

也許,移民一代註定是被犧牲的一代,在30歲的年齡,融入已經不易;但是,孩子們來的,卻正是時候。

而所謂值與不值,每個人心中自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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