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江濤|歲月流年

藥品 哮喘 美文 鳳凰南陽 鳳凰南陽 2017-11-05

鄭江濤|歲月流年

花開了,又謝了

果子熟了,又落了

燕子來了,又去了

季節變換,時間流淌

生長,消亡。。。。。。

————題記

夏日的太陽雖已落去,空氣依然灼人,狗趴在門口吐著舌頭喘息,戶外少有人行。唯有小孩子毫不在乎,幾個人嘰嘰喳喳在門前冒著熱氣的水泥地上玩耍,偶有半大的孩子走過,疑惑的看著我這個陌生人,我也同樣困惑的對望,希冀能看出這是誰家的孩子。久離鄉村,對我來講,村莊裡整整一代人都是陌生人,而對於他們,我則是一個傳說。

空地上種著各樣的蔬菜,南瓜最旺盛,闊大的葉子,枝枝蔓蔓幾乎把整個菜地覆蓋,金黃的花朵豔麗綻放;朝天椒一簇簇緊密團結,有綠的,有黃的,有紅的;空心菜綠油油的,割了一茬又一茬,更加旺盛。所有的生命在屬於自己的季節裡怒放······

爺爺躺在床上,兩頰塌陷,眼微微張著,有淡然,也有無奈。叔叔的房子剛建成還沒有裝修,高大空曠,支兩張床,奶奶坐在另一張床上,呆呆的看著。爺爺床頭掛著吊水,桌子上放著中藥西藥,還有各種營養品。生病半年了,每天除了輸液,只能吃很少一點食物,現在站起來走路於他都很吃力,每天的大多數時間都是這樣靜靜地躺著。

爺爺生於1920年代末,一生遭際多艱。十五六歲失去雙親,多虧他的舅舅姑姑扶持才勉強成家,艱難度日。躲土匪,跑老日,六零年,所有苦難他都經歷過。為了生 計,他下過漢口,去過東北,平安年代除了種地還不斷做點小生意以維持一大家人的用度,辛辛苦苦,苦苦奮鬥幾十年,終於有了一大家子人,子孫滿堂,他是滿足的。

鄭江濤|歲月流年

孫輩中我是老大,我出生時爺爺非常激動,為給我起名字想了三天,然後給我的父母說:就叫順吧,一輩子順順當當!雖然這個名字後來沒用,但有爺爺的吉言故,我這半生工作生活基本都很順利,感謝爺爺。

幼年的記憶裡有個小叔叔,爺爺每次上街,給我們倆一人買一毛錢的油條,我總是吃的快,吃完就搶叔叔的,爺爺總是讓小叔叔再勻出一根給我才算完事。後來再吃油條他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惹不起,躲得起,可惜他後來夭亡了。

1980年的秋天,我八歲,到上學的年齡了。爺爺當時開個軋麵條鋪子,他拍打幹淨身上的面,拉著我去報名,交了一塊錢學費,把我送到教室後他就趕忙回家——家裡還又很多活等著呢。一直瘋慣了玩慣了的我很不適應這種集體環境,膽子又小,看爺爺前腳走,我也在後面偷偷的跟著回去了。爺爺進門一回頭,看到我也回來了,撈過去照屁股上一頓打,把嚎啕的我又送進課堂。從那一天,開始了我的求學生涯。我是爺爺的驕傲,我成績好,我調皮,甚至我夜裡犯迷糊尿到他鞋子裡也成為他誇讚的談資······

我一直與爺爺奶奶一起生活,一直到我上班才從他們住室搬離。過去的時光裡,很多夜晚,都是和爺爺奶奶一起度過。煤油燈下,我埋頭做作業,有不會的了,他們也輔導不了,爺爺就去把鄰居獸醫站的張獸醫請來,給我講完,爺爺再把人家送走。奶奶給我一毛錢,我就跑到橋頭“老纏皮”爺爺那買一捧焦花生,邊剝花生邊打撲克。我第一個起牌,我就把主牌分別放在第一、四、七······張上,哈哈,爺爺奶奶都沒察覺,我就光贏。

我考上師專,爺爺陪我去報到,給我安頓好,又領我去臥龍崗轉了一圈。他至今記得我的同學:鎮平的王兄,還有“南召那個大個子”,他說的是李金漢兄。

我九七年結婚,其時爺爺經營著一個小茶館,那一天爺爺最開心,宣佈:今天喝茶都不要錢。女兒出生後,他和奶奶在一個晚上又蹣跚著給送去小孩子的棉襖棉褲······他和奶奶的大度善良贏得了妻子無盡的感激,她給予了他們很多溫暖和關懷,待他們如同她的兒女,以至於到生命的最後一天,妻子還在為爺爺輸液。

鄭江濤|歲月流年

後院的大娘老邁而依然肥胖,慢慢晃著走來,看到我溫和親切地笑著問:娃回來了?看你爺?我說:是,大娘。你身體還怪好吧?她說:噢,還行啊,老了,毛病都出來了哦。我問:大娘今年多大年紀了?大娘伸出巴掌一比劃:六十四,比你媽小一歲哩。哦,她和我的母親年輕時是鐵桿的閨蜜,有一次我生病,她給我送去了甜蜜的罐頭······而那時候,她們是正當美好的年華。“到屋裡坐啊,娃。”招招手,大娘晃著著去了。

爺爺雖然一生艱苦,可他的身體一直很好,基本沒生過什麼病,沒住過醫院。2003年的時候,因肺部積水,我拉他到醫院檢查治療,包了很多藥,吃了也不咋見輕,待過了年,病居然沒有了,他照常能吃能喝,精精神神。偶爾咳嗽感冒,吃點藥就好了。直到今年春天,吃蒸麵,一口沒嚥下去吐了出來,當時沒在意,一碗飯也吃完了。誰知此後多次出現這種情況。終於,父親和叔叔姑姑們商量帶他去檢查,結果,是癌。他八十七了,身體虛弱,醫生真誠的告誡:保守治療,別折騰,讓他少受罪······

初病的日子,他總願走走轉轉,有時會犯迷,執意要去村西見一位逝去二十多年的老友。吃飯逐漸減少,輸液的頻率逐漸增多,到後來只能終日躺在床上,時間對於他就是等待,等待······春天要過去,夏天要過去,一切都要過去······最後的日子裡,他喃喃的唸叨著他的兩個妹妹,我的兩位姑奶,一個八十四,一個八十一,一個癱在輪椅上,一個也患著嚴重的哮喘。父親把兩位老姑娘接回來,我的姑姑們也都回來,吃飯時坐了兩大桌,一杯酒喝下去,我的眼淚就流出來了······爺爺在一個早晨靜靜地離去,沒有一點痛苦,沒有一點聲息。我的頭抵住爺爺冰涼的額頭,眼淚成串成串滾落。世上最親我的人走了······

出殯的日子悶熱悶熱,密密的玉米地裡更是讓人透不過氣來。我和兄弟們挨個給各個老墳燒紙錢,給他們通報一聲爺爺去了,讓他們在那裡團聚。我兩夜沒有閤眼,早飯也沒胃口吃,只感覺兩腿發軟,一陣陣的暈眩。終於,十二點十分,下棺時間到了,吊機吊起了木棺,天突然陰沉,我打了個冷戰,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三個月了,才有了這篇懷念的文章,因為在墳上暈厥,我至今再沒去過,願爺爺地下安息。沒有傷悲,只是感慨,感慨歲月,任誰也抵不過這時光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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