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搖滾樂 何勇 音樂 流行音樂 果醬音樂 果醬音樂 2017-08-27

1981年的夏天,一部叫做《四個小夥伴》的低成本、小製作兒童片在各地電影院悄然上映。

連導演琪琴高娃都沒預料到,這部電影會大火,還接到當時湛江市長王友林的特別接見。

第二年,這個片子在意大利季福尼電影節上斬獲了最佳榮譽獎,還獲得共和國總統銀質獎章。

第三年,全體劇組在法國拿下了郎市青年觀眾電影節青年觀眾獎。

......

即使這部電影在上映了五年之後,伊朗第十六屆國際教育電影節依然決定把榮譽獎頒給它。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這部電影的光輝履歷,成就了電影四個小主角陽光燦爛的日子。

走在路上開始有人認出他們,坐在教室裡有人議論他們電影,用現在的話來說,他們就是當年最火的小童星。

再後來,四個小夥伴都長大了,情況天差地別,有人繼續拍電影,也有人去了舊金山總領館做了外交官。

還有一個男孩,在中國樂壇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終於沉寂、英雄陌路。

那個男孩就是何勇。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1969年2月15日,何勇出生在北京的文工團大院,父親何玉生是極有聲譽的三絃演奏家。

何勇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崔健總是坐在院裡鼓搗新歌,“鼓王”張永光就住隔壁,屋裡的敲打聲就沒停過,還有後來的“爵士之父”劉元,這都是一塊玩大的。

父親何玉生七十年代末就接觸了西方流行音樂,是中國第一個彈電吉他的人。

傳說當年那英初出茅廬,到北京闖蕩,第一個要拜的,就是何玉生的碼頭!

父親對這個孩子的敲打一天也沒停止過,教他民樂、教他練琴。

何勇年紀小,腦子活、學東西也快,為了讓孩子見見世面,何玉生找人把年僅15歲的何勇送進樂團,跟著全國各地奔走巡演,磨鍊琴技。

巡演路上,何勇寫下了人生中第一首歌——《長江第一漂》。

父親給他下了一句評語:“有天分的孩子,能從生活中提煉出歌來。”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羽翼漸漸豐滿的他漸漸開始有了玩自己音樂的想法,17歲那年,他和一幫小兄弟組成了人生中第一支樂隊“五月天”。

這個“五月天”可不同於後來的臺灣樂隊“五月天”,那是由一幫十七八歲的孩子組成,名動京城的少年樂隊。

那個年代,能得到崔健的肯定是年輕樂隊最大的光榮,但能入老崔法眼的樂隊真的不多。

而“五月天”裡破天荒的有兩人,一個是何勇,還有一個是被稱為天才的驊梓。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憑著足夠驚豔的才華,何勇開始了一段走穴生涯,在當時工資還不足100塊時,何勇演一場就能拿到200元,還不算樂手的勞務費。

一塊走穴的老炮陳小虎回憶往事,有一次何勇一幫人拉著王菲出去走穴,王菲嗓子好、人又乖,開口唱的鄧麗君把所有人驚了。

那次觀眾特別熱情,帶隊的穴頭也掙了個盆滿缽滿。可是當他們討要工錢時,卻沒人搭理這幫小孩。

“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不答應!”不滿20歲的何勇和陳小虎等人,湊錢買了幾把西瓜刀,抄起刀就去找穴頭理論。

經過了一番激烈的“討債”之後,何勇哥幾個都負傷掛了彩,雖然錢沒要到,但是也落下了“不好惹的名聲”。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1991年,何勇簽約了大地唱片,那時候的他有一身的音樂才華,以“麒麟王子”自居,志得意滿、顧盼自雄。

他特別喜歡麒麟這種動物,用他的話來說,“麒麟”是個四不像的生物,就像自己的音樂一樣,變幻莫測。

上天給了他麒麟一樣的才華,卻也給了他麒麟一樣剛愎自用的性格。

因為和公司不合,沒多久何勇就掄起板斧,“殺進了”公司!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因為公司拖著不給發新專輯,又不退還母帶,有一天,盛怒之下的何勇從家裡拿了兩把斧子,單槍匹馬殺到唱片公司裡。

那幫港臺來的生意人哪見過這樣的陣勢,馬上乖乖交出了何勇的母帶。

從此何勇也成了中國樂壇賀龍式的人物:兩把菜刀殺進警察局,能繳十幾條槍!

有一次,被稱作“臺灣第一文藝青年”的馬世芳回憶往事,那年他剛來大陸,朋友再三叮囑碰到何勇,你得離他遠一點兒。

“他失控起來,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離開大地唱片之後,何勇拿著母帶去了魔巖文化,在那裡他找到了施展拳腳的舞臺。

第一張個人專輯《垃圾場》石破天驚,這是他23年來第一張,也是唯一一張唱片,從此他與何勇、張楚並稱“魔巖三傑”。

《垃圾場》的歌詞犀利,直指人心,這些都是何勇苦心思考的結果。

當時的歌迷都驚駭地發現,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不僅僅是一個會喊打喊殺得混小子,更是一個用反叛者姿態挑戰世俗的思想家。

無數年輕人在聽了《垃圾場》後光著膀子滿大街遊蕩,尋找著這片土地上無處安放的青春。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有人說,這張專輯是他數年深居簡出心血所凝,每一首都是他的真實的生活經歷。可他的歌裡的故事又何嘗不是我們的。

看到有網友說:“最初我是聽他說,他聽何勇的鐘鼓樓在哭,因為他的北京已經面目全非。然後是我聽垃圾場和姑娘漂亮,為此還特意查了李素麗的百度百科,今天又聽了幽靈,我也哭了,雖然不是我的北京,可是我最怕跟他有關係的一切,我想起各自不相干又千絲萬縷的1994年,2010年,還有今天,我沒見著他,我就想哭。”

“可一不可再,但誰說一張專輯歌手不可以永恆經典!”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1994年12月17日,香港紅磡體育館,座無虛席、萬人空巷。

那晚魔巖三傑和唐朝樂隊的演出,註定作為一箇中國搖滾的巔峰,而被寫進歷史。

發佈會上,何勇極其囂張、飛揚跋扈地說:“四大天王裡,也就張學友是個唱歌的!”

香港歌迷一片譁然,接著是不可遏止的震怒,當時香港樂壇的大姐大梅豔芳都出面迴應:“何勇是何許人也?這麼狂,你又算什麼!”

幾乎所有人都憋著、等著看這樣黃口小兒怎樣出醜...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演出當天,四大天王、黃秋生、梅豔芳、黃耀明都來了,他們懷著不一樣的心情,但是卻抱著一樣的期待:

“這群內地來的小夥子,如此大張旗鼓,到底能有什麼本事?”

何勇把一瓶礦泉水灑在了自己頭上,他知道,自己上臺無異於打仗,而且這場仗不僅要打,而且必須打贏。

整個演唱會持續了三個半小時,整個場館從頭到位充斥著火藥味。

“香港的姑娘們,你們漂亮嗎?”何勇一開腔,就點燃了這團炸藥,觀眾們陷入了難以自控的瘋狂。

幾萬名觀眾突破安保握拳挺立、歡呼聲、吼叫聲一刻也沒有停止。

臺下從各處趕來的明星大腕也傻了眼,他們也想不明白,這群一窮二白的年輕人為何會有這樣的魔力。

而此時的何勇穿著海魂衫,長髮迎風,睥睨天下,他的胸前飄蕩著一根紅鞋帶...

他是一個朋克,他的使命就是操翻這個舞臺。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現場的黃秋生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現場觀眾陷入了莫名的狂歡

然而當晚,還發生了極其溫情的一幕,在唱《鐘鼓樓》時,這個暴戾恣睢的朋克少年突然安靜下來。

一曲終了,他衝著一旁靜坐,彈著三絃的父親深深地鞠了一躬。

直到今天,無數人在老舊、嘈雜的錄像帶上,穿越時間,看到了曾經的那一幕,都忍不住淚眼婆娑。


1996年,流行音樂20年頒獎晚會在首都體育館開幕,何勇一上臺,就奏響了《姑娘漂亮》的前奏。

那晚他演嗨了,縱身一躍跳上了一架黑色鋼琴上,左一腳右一腳,硬把鋼琴踩的支離破碎。

他像一個四蹄生煙的猛獸,踏南天、碎凌霄,一去不回...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那可能是何勇人生中最風光的時期,然而兩年之後,他卻迎來了生命中最大的轉折。因為這個轉折毀了一位天才。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90年代中期,中國社會塑造了兩個偶像,一個是公交車售票員李素麗,還有一個是全國勞模徐虎。

當時,各地宣傳部門都在大肆宣傳兩個人,女學李素麗,男學徐虎,成了那個時代的主旋律。

此前從沒有一個人提出過質疑,直到何勇的出現。

在96年那場萬人齊聚的頒獎禮上,何勇對著看臺下大喊:“李素麗你漂亮嗎?”

第二天,各大報紙頭條就出來了,“著名搖滾歌手調戲勞動模範”鋪天蓋地的傳閱,因為這件事何勇不僅受到主流媒體的妖魔化,還被禁演4年。

那是何勇的人生轉折點,他變得一蹶不振,開始抑鬱,精神也漸漸出了問題。

再後來,魔巖宣佈退出內地,何勇除了掙到第一張專輯的那點版稅,此後再也沒拿到任何錢。

現在回過頭來看,魔巖三傑通過商業運作帶來的短暫輝煌,真不知道對中國搖滾是一種幫助還是一種傷害。

所以何勇說:張楚死了,我瘋了,竇唯成仙了。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2002年,何勇在家裡縱火,一把火點著了自己的房子,也殃及了鄰居。

在震驚、尖叫、混亂中,這個昔日的“麒麟王子”,被強制送進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很多人不敢相信,歌迷們無一不在詢問:“他怎麼了?”

在醫院裡他吃了很多精神類的藥物,由於激素分泌失調,他變得越來越胖,天才的表現欲也漸漸銷匿在暗淡無光的雙眼中。

2006年前後,有個記者喬裝改扮,和何父何玉生攀談起來,一提到孩子,老先生就直搖頭:“他以前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嗎?現在又犯病了,我送他去看病。”

2009年何勇參與拍攝的《再見烏托邦》,有個鏡頭拍到了他在吃藥,當時他已經出院很多年了,可還是離不開藥物。

那個真實的鏡頭至今仍讓無數何勇的歌迷感到難以接受。

其實何勇無時無刻不想這重回生活的正軌,他想證明:“我失去的,統統都有能力再拿回來。”

所以他選擇了結婚,對象是女詩人尹麗川。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只是這段短命的婚姻只維持了4個月,何勇說:“跟小尹好就是想擺脫過去,想重新開始。倆人確實都是想結婚完了好好過日子,但是實際情況是,過日子比結婚要難很多,倆特立獨行的人最終還是沒能更長久些。”

其實很多年後,在一次採訪中,何勇和主持人有這樣一段對話。

他失魂落魄的說:“我丟了自己的人,也丟了心愛的人。”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他也試圖著用音樂找回狀態,2004年他被邀請參加賀蘭山音樂節,那是他正式的復出首演。

當晚演出效果很好,何勇狀態不錯,還唱了一首新歌《風鈴》。

這首歌是他獻給唐朝已故貝斯手張炬的,寫在張炬去世後100天,恰好100個字,字字珠璣,句句泣血。

可是演完第二天,何勇一上網,網上竟然全是自己新歌試聽的鏈接,盜版的猖獗讓他氣急敗壞,可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有一次和DJ張有待聊天,何勇說:“這麼多年了,唱片一直賣著,彩鈴什麼的,一分錢沒給過。”

就算寫出新作品、做出好音樂又怎麼樣,他嘆了一口氣:“現在已經不是那日子了。”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再後來,何勇就杳無音信了,只不過十幾年後,已經沒什麼人再記得他了。

2013年,44歲的何勇和張楚一起上了湖南衛視的《天天向上》,娛樂節目的環境和兩人氣質格格不入。

兩個人晾在臺上氣氛一度很尷尬,即使他們在舞臺上賣力地唱了很多經典作品,無奈還是被一幫年輕觀眾非議:

“這兩個人是誰啊,這節目怎麼什麼人都請”、“過氣歌手唄,從來也沒聽過”、“唱的真難聽,換臺了!”

“大壯,牛逼!”臺下只有一個人在喝彩,而那個人就是前臺探班的鄭鈞。

看著臺上兩個人的樣子,我有一種如鯁在喉的感覺。

人們只看到臺上兩個消失許久的老歌手,卻不知道,他們曾在一無所有的歲月裡,發出振聾發聵的吶喊。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那天過後,何勇說:“我可以窩家裡,把藥物副作用的身材只留給家人看,可以謝絕一切活動,讓網上只搜的到我115斤以下的照片,可以在微博上發修過的照片,眉宇間透出男子團體的氣質。”

“但我如果連面對自己現狀的勇氣都沒有,又怎麼去面對社會的現狀?”他的這番話,依稀讓人看到了曾那個天不怕地不怕朋克少年的影子。

“胖了就胖了,怕什麼,少年心氣還在!”

但是,兩年後,等何勇再一次走回大眾的視線,卻又是因為一起負面新聞。

2015年9月,何勇第二天要去演出,因擔心影響演出效果,當天便沒有服用抗抑鬱的藥。

當晚,躁鬱難安的何勇到小賣部買菸,賣煙的老頭知道何勇曾是個搖滾明星,可現在每次都買便宜煙,頗有點狗眼看人低的意思。

每次何勇買菸,老頭總免不了尖酸刻薄的挖苦一番,積怨已久的情緒,加之沒有服用藥物,當晚老頭過去種種欠揍的話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所以當老頭再次發難,何勇忍不住一把菜刀捅向了他的身上。

何勇隨即被公安機關帶走,關押在北京的看守所裡,關了近半年時間,他才離開看守所,轉入醫院治療。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何勇曾經在採訪時讀了一段《了凡四訓》: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又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何勇無時無刻不再渴望新生,但是卻在這堅硬如鐵的現實面前撞得頭破血流。

他一次次試圖把失去的東西拿回來,可是他卻悲哀的發現自己發了福的身體,連曾經的“麒麟跳”都難重現了。

姜昕在不久前的採訪中說:“我們組織了義演給他籌錢看病,但朋友養朋友沒辦法一輩子,要想辦法讓他自力更生,但他每次演出過後身體都特別虛弱,要躺三天,我們也不敢讓他再去演出了。”

兩天前一張海報在網上流傳。

何勇:我沒有瘋,不需要人同情!

8月28日,何勇樂隊的樂手將和張楚、姜昕、唐朝老五等等同臺。幕後還凝聚了鄭鈞、黑豹樂隊、唐朝樂隊、侯牧人、欒樹、張嶺、趙牧陽等人的力量。

或許你已經猜到,這一切都是為了何勇。

海報上,畫著經典的海魂衫和紅領巾,正中央還有一隻緊握的拳頭,你可能會恍然大悟:“這麼多年來,原來他還在堅持!”

莫言舊事,少敘傳奇,即使這場義演再轟轟烈烈,可能很多人還是體會不到這其中的滋味。

如今的大眾甚至不曾知道,有一個天才來過,又走過。

20多年前,何勇在《鐘鼓樓》裡悠然地唱著:我的家就在二環路的裡面。

20多年後的今天,北京已經修到了七環。而何勇也從二環路里的四合院,搬到了北京城郊的一隅。

曾經的何勇,是四蹄升煙的火麒麟,站在城樓上睥睨著皇城。如今,皇城根下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拔地而起,何勇卻只留下了一個落寞的背影。

娛樂圈的洪流滾滾向前,搖滾樂的星星之火也正在燎原,但是有多少人還記得那個穿著海魂衫的年輕人,曾用一把吉他點燃了全中國。而今,他卻是大眾眼中的瘋子。

可是,我們都知道啊,瘋的不是何勇,而是這個時代。我們生活的地方,就像一個垃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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