鷓鴣天•醉拍春衫惜舊香 - 晏幾道

晏幾道 唐詩愛宋詞 2019-06-05
鷓鴣天•醉拍春衫惜舊香 - 晏幾道

醉拍春衫惜舊香。天將離恨惱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

雲渺渺,水茫茫。徵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

舊香:指過去歡樂生活遺留在衣衫上的香澤。

無憑語:沒有根據的話。

疏狂:狂放不受約束:生性疏狂。

陌上:就是“田間”,有時也指不在城市中心。古代規定,田間小路,南北方向叫做“阡”,東西走向的田間小路叫做“陌”。

渺渺:形容悠遠;久遠。

花箋:精緻華美的箋紙。

藉著醉意拍春衫,回想著,舊日春衫上的香。天將離愁與別恨,折磨我這疏狂人。路上年年生秋草,樓中日日進夕陽。登樓望;

雲渺渺,水茫茫。徵人歸路在哪方。相思話語無訴處,又何必,寫在信紙上,費了淚千行。

鷓鴣天•醉拍春衫惜舊香 - 晏幾道

紅箋

本詞上片以“醉”字切人,“醉”似乎已成為晏詞中的常態。如“勸君頻人醉鄉來,此是無愁無恨處”,又如“欲將沉醉換悲涼”,在小晏詞中“醉”似乎更多地意味著是對殘破現實的迴避。詞人朦朧醉意中輕拂著故人遺留的那一襲春衫,由此而滲出的“舊香”勾起了過往歡聚的回憶,“惜”字便包含了一種近乎痴迷的留戀。次句“天將離恨惱疏狂”,由“舊香”而勾起了“離恨”,說得十分曲折而悲慼,詞人生性疏狂,本無所拘束,然而造物弄人,偏在這“疏狂”上又添多情,而多情中又偏生一段離愁別恨,使詞人心頭平白無故地滋生幾多煩憂。離愁是小晏詞中最無法掙脫的,卻也成就了小晏詞中“追步花間”的深情。

上片最後兩句將“離恨”外化為對景物的書寫,而“年年”、“日日”則是詞人在時間厚度上的大筆勾勒:一年又一年,那綿密的離愁一如陌上秋草,無盡頭般往天際延伸;一日復一日,那朦朧美好的期盼如雲端夕陽,灑下曖昧的餘暉便轉瞬消逝了,人又不得不在相思的煎熬當中度過那漫漫黑夜,而“離恨"並未隨著時間的流轉而消散,反而越加濃重了。以的上片和下片的過渡銜接恰到好處,如果說上片是在時間感上著墨,那麼下片的開頭兩句便意在突顯一種在空間上無限綿延之感。下片首三句由樓中睹物思人轉而想象身處遙遠彼方的“徵人”,由思念的此方描寫到彼方。“雲渺渺”和“水茫茫”二句,以“雲”、“水”之易變易逝、渺茫無定而在空間感上營造出一種浩渺而無端崖的遠闊之境。接著詞人藉著此意境進一步言說“人”的歸途漫長,“許多長”是一個約數,一種未知,又以此預示著歸期難料而不可估計。“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結拍二句似為自我寬解之語,卻寫得如此寂寞悲涼。備受離愁煎熬的詞人本欲提筆寫信一訴相思之苦,卻發覺再會無期,便是“相思"到極致,也不過是“無憑”之語,故此,縱然淚和筆墨也不過是一場虛空。生命往往變幻無常,是也好,非也好,終了都為空幻之事,這恐怕是小晏詞中對生命最為沉痛的體認。

本詞全在意境上下功夫,而作者對詞境的營造亦可謂巨擘。尤其此詞作在時空 上大幅度鋪展,使上片的“樓中”、“陌上”、“秋草”、 “夕陽”和下片的“雲”、“水”相互呼應,託展起了深遠宏闊的意境。更加之絲絲離愁意緒在各意象當中國環往復,開合運轉之間連貫不絕,故而意象雖非新穎,然讀起來卻有其別緻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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