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許昌也有紅槍會,墳地深夜現幽靈〖潁河流過我家·匪患篇〗

長篇鄉土歷史小說

潁河流過我家

07.墳地“幽靈”

土匪、黑筋兒、窮人頭兒……構成了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許昌本土人物眾生相。

說到這些人物,還不能不說到一個組織——紅槍會。

紅槍會是20世紀二三十年代活躍於豫、魯、冀一帶的農民民間組織。由於天災人禍、軍閥混戰、匪患猖獗、民不聊生,許多民間組織紛紛成立,紅槍會便是其中代表之一。紅槍會性質很複雜,有的類似於農民自衛組織,主要對抗土匪、軍閥,但也有的也淪為類似於土匪的組織,因此史學上爭議較大。

據有關的黨史研究表明,河南是紅槍會的肇始地和中心省份。而許昌是紅槍會運動比較興盛的地方之一。1926年春,中共豫陝區委在開封召開農民協會成立大會,專門就紅槍會進行了討論研究,之後派出農運人員到各地開展工作,許昌縣在紅槍會的基礎上成立了農民協會。

許昌城南的紅槍會,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發展起來的。紅槍會的頭領,多是當地的窮人頭兒,在百姓中享有一定的威望和號召力。這些組織儘管相對鬆散,但在對抗土匪、軍閥中,成為百姓的主心骨。

從榆樹村往西有十幾裡,劉寨的於自成,就是這一帶紅槍會的頭領人物。

於自成生得高大粗壯,按兵家說是當兵打仗的好料,早年不幸被國民黨軍隊抓了壯丁,隨部隊南下,因掛記一家老小,不願當兵打仗,逃了出來。回來的路上被土匪抓到,因身上沒有錢財,被土匪綁到一片雜樹林中,幸遇一撿柴的老漢得救,星夜兼程趕回老家,推門一看,院落空空如也,全家老小已下南陽一帶逃荒去了……

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讓於自成學會了反抗和保護自己。

於自成的紅槍會,實際上就是一些不甘於被土匪所逼的鄉親祕密成立的一個組織,早期的時候他們主要以清理黑筋兒為主。儘管土匪可惡,但他們是在明處,而那些為土匪提供情報的黑筋兒由於是在暗處,是鄉親中的敗類,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人渣,防不勝防。

排查到黑筋後,於自成的紅槍會就設計將這些人渣騙到大沙河河岸一帶,祕密弄死,然後挖個深坑埋進河坡裡,神不知鬼不覺。

有一年村裡來了個賣布匹的生意人,被人點了黑筋兒,土匪除了打劫了財物,還將生意人弄死埋了。這一次於自成的紅槍會發起了營救,遊村串街磨剪子菜刀的張大義也碰巧趕上,參與了這次營救,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這個生意人臨死苦苦求饒,說自己是三代單傳,求土匪放他一條生路,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一劫,於自成身份也暴露了。正好這一年河水暴漲,將一具黑筋兒的屍體衝出,於自成的紅槍會與土匪趙土旺的對抗,也隨之由暗地轉明裡。於自成的紅槍會聲名大噪,於自成也成了趙土旺的眼中釘、肉中刺、心頭之恨。

由於缺乏經驗和正確指導,這一帶的紅槍會的發展一直較為遲緩。劉望春曾兩次受組織指派,通過地下交通員、張站立的父親張大義,與於自成聯繫會面,提供支援。劉望春深為於自成的敢作敢為折服。

不幸的是,就在不久前,於自成被趙土旺抓住。紅槍會曾幾次營救都沒有成功。

於自成被土匪抓去以後,妻子領著老母親,帶著一個兒子到處躲躲藏藏,在潁河的河套裡躲了三天三夜。後來,有黑筋兒告密,一家幾口全都被抓。土匪將這一家人折磨得死去活來,他們拖著一家五口到處示威遊行,最後,把五口人活活埋在潁河以東的荒地裡……

據傳,於自成還有個閨女,因這期間去襄城縣的姥孃家串親戚,算是免遭一難,但不知其下落。

今夜,劉望春要去劉寨打聽的這個孩子,就是於自成的閨女。

此時此刻的劉望春心裡很沉重。於自成、張大義這些人先後被害讓他覺得如梗在喉。

07|許昌也有紅槍會,墳地深夜現幽靈〖潁河流過我家·匪患篇〗


夜色依舊黑暗,一綹細細的月亮掛在天上。一條几乎被雜草封閉的小路上,劉望春和張站立一前一後地走著,誰也不說話。張站立始終惦記著春哥身上的兩把槍。不知走了多久,張站立終於憋不住了,上前一步搭訕:“春哥,咱們能找到你們的人嗎?”

劉望春回答:“當然能。不過今晚我們先去劉寨打聽一個人。”

“誰?”

劉望春嘆口氣說:“跟你一樣,這孩子也是家人被趙土旺這幫土匪害死了。”

張站立不說話了,腳步突然“撲嗵撲嗵”加重起來,一口氣超出劉望春幾丈遠,猛地站住,轉過身來,對劉望春惱怒地叫道“春哥,你腰裡兩把槍,給我一把!”

劉望春愣了一下,走上前:“你現在要槍做啥?”

“我跟趙土旺拼了!”

劉望春笑笑,摸摸站立的腦袋:“就憑你?”

“你教會我咋用槍,我一定能把趙土旺打死!”

“你能找到趙土旺嗎?找到他你能到跟前嗎?你急什麼?”

張站立有些憤怒了:“得等趙土旺害死多少人?”

劉望春拉起張站立的手,說:“兄弟,你急,我心裡也急呀!我們得等到我們的軍隊的到來,我們不光要消滅趙土旺這幫禍害,還要解放許昌!”說著他拉張站立找個地方坐下:“這裡比較安全,你肯定累了,咱就在這兒歇歇腳。”

二人坐在玉米地頭,聽著風颳玉米沙沙的聲響,望著時而從烏雲背後露出來的月亮。張站立仰望著天空,喃喃地說:“你們的軍隊,我又不認識。”

“說什麼呢?我們的軍隊就是我們窮苦人的軍隊,也是你的軍隊!不用你認識他們,你也可以參加,它就是由像你我這樣的窮苦人家的子弟組成的!”

“真的?”春哥這話顯然是出乎張站立的意外,“我也可以參加?有槍嗎?”

“有,當然有,現在就有!我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我早看出來了,不就是惦記這兩把槍嗎?。給,給你一把!”

張站立欣喜若狂,從春哥手裡接過槍,藉著月色擺弄著。劉望春簡單地教了張站立手槍的使用方法,然後拿出兩片紅薯幹遞給他:“來,吃點兒。”張站立輕輕推開劉望春的手,把槍別進腰裡說:“春哥,這槍就歸我吧,把你打槍的本事也教給我,中不中?”

劉望春邊吃紅薯幹邊說:“當然可以。我兄弟要參加革命了,要成為一名革命戰士了,戰士怎能沒有槍呢?但是,戰士必須服從命令,必須聽話,不可胡來!”

張站立忽地站起來要表示決心,被劉望春摁住了。張站立說:“春哥放心,我肯定聽你的,你說啥我都聽!”

劉望春說:“不是要讓你聽我的話,要聽組織的話。我的話你能聽明白嗎?”

這一夜,張站立從劉望春這裡,第一次接受了關於革命的啟蒙,劉望春講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刻在張站立的腦海裡……

就在兩說話的時候,從不遠處的玉米地那邊傳來一陣嚶嚶的哭聲。

這哭聲若是在白天,稀鬆平常,可是在這深更半夜寂靜的田野裡,聽著格外瘮人。張站立迅速從腰裡拔出槍,劉望春一把拉住他往下摁,兩個人趴在地上目視前方一動不動。

低微的哭泣聲在繼續。

聽著應該是女人的聲音。兩人悄悄地向前挪了挪。前邊就是潁河堤岸,河堤下一片荒地,隱約有個身影在晃動,彷彿幽靈一般。那哭泣聲聽得更清晰了:“爹,娘,奶奶,我的好弟弟,終於找到你們了,俺來看恁了……”接著是“嗚嗚”的哭泣。聽得出是個女孩子。

張站立小聲說:“春哥,這個女孩兒半夜三更跑到這兒,膽子真夠大的。”

劉望春瞬間明白了,如果沒猜錯,於自成一家五口就在這一片埋著,這個女孩子應該就是於自成倖免一難的閨女。真是找人不如等人!

劉望春給張站立示意,兩人悄悄站起來從靠過去。越近看得越清楚,女孩子正往那片土堆上撒著紙錢,又然後又跪下來發出悲慼輕微的哭泣聲。

劉望春附在站立的耳旁說:“你在這邊注意警戒,我在那邊喊她一聲試試。”劉望春把雙手合攏成喇叭形狀朝女孩輕輕地喊:“於素琴——”

聽到有人突如其來喊自己名字,女孩子喊了一聲“媽呀!”,猛地站起來就要跑開,正好和張站立撞了個滿懷。

張站立一把抓住她說:“別怕,俺是來找你的。”劉望春也來到了她面前問:“你就是於素琴妹妹吧?”

女孩子望著左右的兩個陌生男子使勁地想掙脫:“你們放開我!”張站立急忙拉住她說:“俺不是壞人,你別怕。”那女孩撕扯著說:“不!不!俺不認識你們。”站立沒鬆手,並示意她不要大聲喊叫。

劉望春示意站立鬆手,說:“妹妹,我認識你,你叫於素琴,你們家發生的事俺都知道。今夜我們是專門來打聽你下落的,在這兒遇見你,可省了我們不少事兒。”

“你,你咋知道俺的名字?”

劉望春說:“你不認識我了吧,早先我去你家找過你爹,你爹是劉寨紅槍會的。”

夜色裡於素琴打量著劉望春,有似曾見過的感覺。儘管想不起來,但心裡鎮定了許多。

劉望春忙又補充說:“你爹做的事我們都知道,大家都很佩服他。對你家出的事,大家心裡都窩著一肚子火哩,我的上級讓我打聽你的下落,我這不正犯愁咋找到你哩!”

於素琴心裡泛起一陣溫暖的感覺,她哽咽著說:“這些天俺太想爹媽了,無論如何俺要找到他們的去處,給他們送點紙錢,趁著夜裡沒人我就到了這裡……”

劉望春問:“你不是去襄城姥孃家了嗎,你到這兒來姥娘知道嗎?”

“姥娘她……她死了。土匪為了斬草除根,逼姥娘說出我的下落,姥娘她,硬是被他們折磨死了……我現在沒有家了,也沒有親人了……”

眼前這個弱小女孩子的遭遇,讓張站立感到無比的憐憫。於素琴哭,張站立也跟著哭起來。這世界上,竟然還有比他更悲慘的人啊!

西落的細月被一片烏雲遮住。秋田裡,草叢中,到處能聽到各種小生命的叫聲,你可以清晰地聽出蛐蛐的低吟和蚯蚓的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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