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喜歡寶玉,為何晴雯和黛玉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襲人 林黛玉 賈寶玉 文化 半瓣花上閱乾坤 2017-08-01

同是喜歡寶玉,為何黛玉和晴雯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同是喜歡寶玉,為何晴雯和黛玉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黛玉和晴雯

熟悉《紅樓夢》的人都知道,晴為黛影,襲為釵副。也就是說,在某種程度上,晴雯是黛玉的影子,而襲人是寶釵的影子。因此,晴雯和黛玉在很多方面都是很相似的,拙文《小姐、丫鬟和戲子——晴雯和齡官,哪個更像黛玉?》前番已對此做出了相對詳盡深入的剖析,比如二人容貌、性格、行事以及天分上等等方面的類似都可以證明。可是,唯獨在一件事情上,黛玉和晴雯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那就是在知道了襲人和寶玉的事情之後。

同是喜歡寶玉,為何晴雯和黛玉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賈寶玉

作為《紅樓夢》中自帶主角光環的男一號寶玉,他的一言一行向來受人關注。自從賈寶玉被秦可卿帶入了自己的臥室(這臥室的陳設也是別有意味)午睡之後,賈寶玉便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那寶玉恍恍惚惚,依警幻所囑之言,未免有兒女之事,難以盡述。至次日,便柔情繾綣,軟語溫存,與可卿難解難分。因二人攜手出去遊頑之時,忽至一個所在,但見荊棘遍地,狼虎同群,迎面一道黑溪阻路,並無橋樑可通。【甲戌側批:若有橋樑可通,則世路人情猶不算艱難。】正在猶豫之間,忽見警幻後面追來,告道:“快休前進,作速回頭要緊!”【甲戌側批:機鋒。點醒世人。】寶玉忙止步問道:“此係何處?”警幻道:“此即迷津也。深有萬丈,遙亙千里,中無舟楫可通,只有一個木筏,乃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撐篙,不受金銀之謝,但遇有緣者渡之。爾今偶遊至此,設如墮落其中,則深負我從前諄諄警戒之語矣。”話猶未了,只聽迷津內水響如雷,竟有許多夜叉海鬼將寶玉拖將下去。嚇得寶玉汗下如雨,一面失聲喊叫:“可卿救我!”嚇得襲人輩眾丫鬟忙上來摟住,叫:“寶玉別怕,我們在這裡!”

寶玉的夢便至此結束,結局到底有沒有掉入迷津,書中表面上並沒有寫出。要之,警幻仙子的願意不過是受了寧榮二國公之靈所託,欲為寶玉指點迷津,使之歸於正道。然而,未曾領受,如何能夠開悟?也許,警幻仙子以妹相贈,欲使其明白情之所鍾,註定無路可通(所以他和黛玉註定只能是悲劇,也許是因為作者一直想不通寶黛之結局,所以以此隱喻,一把辛酸淚,有誰能知?),回頭是岸方是正道。

同是喜歡寶玉,為何晴雯和黛玉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小寶玉

可是那個時候的寶玉還很小呢!因為秦可卿根本就把他當小孩看待,可見他最多不過十一二歲罷了。雖然寶玉天分極高,而警幻仙子的“指點迷津”方式也實在太隱晦,想讓他知道,又怕洩露天機不讓他看,所以最終寶玉還是難逃迷津,深負其從前諄諄警戒之語了,此是後話(必須的,不然也不會有《紅樓夢》了)。不過,寶玉便順理成章地與襲人有了第一次。

同是喜歡寶玉,為何晴雯和黛玉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寶玉與襲人

從此以後,賈寶玉便愈發充分具備了貴族公子哥的特性,在意淫方面走得越來越遠。與秦鐘好、與蔣玉函好,偷窺薛寶釵、調戲金釧兒,當然也隨之引發了一系列的問題。這些暫且不提,但是,他和襲人那點事,該知道的人幾乎都知道了。而寶玉和晴雯最嚴重的一次正面衝突,也是因為這個事情。因此,明裡暗裡,諷刺個不停。

寶玉笑道:“咱兩個作什麼呢?怪沒意思的,也罷了,早上你說頭癢,這會子沒什麼事,我替你篦頭罷。”麝月聽了便道:“就是這樣。”說著,將文具鏡匣搬來,卸去釵釧,打開頭髮,寶玉拿了篦子替他一一的梳篦。【庚辰側批:金閨細事如此寫。】只篦了三五下,只見晴雯忙忙走進來取錢。一見了他兩個,便冷笑道:“哦,交杯盞還沒吃,倒上頭了!”【庚辰側批:雖謔語,亦少露怡紅細事。】寶玉笑道:“你來,我也替你篦一篦。”晴雯道:“我沒那麼大福。”說著,拿了錢,便摔簾子出去了。

寶玉在麝月身後,麝月對鏡,二人在鏡內相視。【庚辰側批:此係石兄得意處。】寶玉便向鏡內笑道:“滿屋裡就只是他磨牙。”麝月聽說,忙向鏡中擺手,【庚辰側批:好看,趣。】寶玉會意。忽聽唿一聲簾子響,晴雯又跑進來問道:【庚辰側批:麝月搖手為此,可兒可兒!】“我怎麼磨牙了?【庚辰側批:好看煞!】咱們倒得說說。”【庚辰眉批:嬌憨滿紙令人叫絕。壬午九月。】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罷,又來問人了。”晴雯笑道:“你又護著。你們那瞞神弄鬼的,【庚辰側批:找上文。】我都知道。等我撈回本兒來再說話。”說著,一徑出去了。

此刻,晴雯已對寶玉襲人之事頗為不滿了。積攢了很久的情緒到了後面“摔扇子”那一回終於得到了爆發。

偏生晴雯上來換衣服,不防又把扇子失了手跌在地下,將股子跌折。寶玉因嘆道:“蠢才,蠢才!將來怎麼樣?明日你自己當家立事,難道也是這麼顧前不顧後的?”晴雯冷笑道:“二爺近來氣大的很,行動就給臉子瞧。前兒連襲人都打了,今兒又來尋我們的不是。要踢要打憑爺去。就是跌了扇子,也是平常的事。先時連那麼樣的玻璃缸、瑪瑙碗不知弄壞了多少,也沒見個大氣兒,這會子一把扇子就這麼著了。何苦來!要嫌我們就打發我們,再挑好的使。好離好散的,倒不好?”寶玉聽了這些話,氣的渾身亂戰,因說道:“你不用忙,將來有散的日子!”

因為寶玉和晴雯鬧矛盾,所以襲人來勸架,但她不知道,晴雯心中的不忿正因她的推動才達到了頂點。正如晴雯所說:“我倒不知道‘你們’是誰,別教我替你們害臊了!便是你們鬼鬼祟祟乾的那事兒,也瞞不過我去,那裡就稱起‘我們’來了。明公正道,連個姑娘還沒掙上去呢,也不過和我似的,那裡就稱上‘我們’了!”因為寶玉待襲人比別個不同,很多事大家自然看在眼裡。而晴雯作為賈母派過來服飾寶玉的,理應與襲人獲得同等的待遇。但是一則晴雯脾氣火爆,二則襲人與寶玉有那一層關係,故而讓晴雯與襲人在這方面有了差距,連帶與襲人關係好的碧痕等人也與寶玉關係更親近了一些,這讓掐尖要強的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孤立和侮辱。換句話說,她瞧不上襲人——同樣是下人,靠這個得到主子的歡心,算什麼本事呢?她晴雯不是這樣的人,何況晴雯也知道自己長得比襲人美。從後面晴雯病中為寶玉堅持補雀金裘來看,晴雯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實力和主子對自己的心。嫉妒歸嫉妒,主要還是因為她的性格直爽,是什麼就是什麼,眼裡容不得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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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與寶玉

林黛玉對此的反應卻截然不同,好巧不巧的,他們正鬧著,黛玉便來了。

晴雯在旁哭著,方欲說話,只見林黛玉進來,便出去了。林黛玉笑道:“大節下怎麼好好的哭起來?難道是為爭粽子吃爭惱了不成?”寶玉和襲人嗤的一笑。黛玉道:“二哥哥不告訴我,我問你就知道了。”一面說,一面拍著襲人的肩,笑道:“好嫂子,你告訴我。必定是你兩個拌了嘴了。告訴妹妹,替你們和勸和勸。”襲人推他道:“林姑娘你鬧什麼?我們一個丫頭,姑娘只是混說。”黛玉笑道:“你說你是丫頭,我只拿你當嫂子待。”寶玉道:“你何苦來替他招罵名兒。饒這麼著,還有人說閒話,還擱的住你來說他。”襲人笑道:“林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心事,除非一口氣不來死了倒也罷了。”林黛玉笑道:“你死了,別人不知怎麼樣,我先就哭死了。”寶玉笑道:“你死了,我作和尚去。”襲人笑道:“你老實些罷,何苦還說這些話。”林黛玉將兩個指頭一伸,抿嘴笑道:“作了兩個和尚了。我從今以後都記著你作和尚的遭數兒。”寶玉聽得,知道是他點前兒的話,自己一笑也就罷了。

黛玉這種打趣,仔細想來頗有意味。她之所以如此反應,也源於她對自己的自信,她知道自己才是寶玉最知心也最愛的那個人,襲人和她不是一個等級的人。襲人再盡心,也終究不能明白寶玉的心,所以才以仕途經濟相勸。而她林黛玉,只要一句話,就可以讓賈寶玉把自己的命根子摔了;她寫的詩,也只有寶玉最欣賞也最能體會;她想要的,寶玉都會留給她。所以於她而言,不存在與丫頭爭風吃醋的必要性。

同是喜歡寶玉,為何晴雯和黛玉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林黛玉

倒是應該提防那個和襲人性格類似的寶釵,因為她在各方面都可以與自己相媲美甚至還有輿論為“金玉良緣”造勢。故而,她所有的針對,幾乎只是針對薛寶釵這個強大的對手。她所有的醋意以及和寶玉所有的爭吵,幾乎都是圍繞這個而來。

同是喜歡寶玉,為何晴雯和黛玉知道了襲人與寶玉的祕密之後,態度截然不同?

賈寶玉與薛寶釵

此刻忽見寶玉笑問道:“寶姐姐,我瞧瞧你的紅麝串子?”可巧寶釵左腕上籠著一串,見寶玉問他,少不得褪了下來。寶釵生的肌膚豐澤,容易褪不下來。寶玉在旁看著雪白一段酥臂,不覺動了羨慕之心,暗暗想道:“這個膀子要長在林妹妹身上,或者還得摸一摸,偏生長在他身上。”正是恨沒福得摸,忽然想起“金玉”一事來,再看看寶釵形容,只見臉若銀盆,眼似水杏,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甲戌側批:太白所謂“清水出芙蓉”。】比林黛玉另具一種嫵媚風流,不覺就呆了,【甲戌側批:忘情,非呆也。】寶釵褪了串子來遞與他也忘了接。寶釵見他怔了,自己倒不好意思的,丟下串子,回身才要走,只見林黛玉蹬著門檻子,嘴裡咬著手帕子笑呢。寶釵道:“你又禁不得風吹,怎麼又站在那風口裡?”林黛玉笑道:“何曾不是在屋裡的。只因聽見天上一聲叫喚,出來瞧了瞧,原來是個呆雁。”薛寶釵道:“呆雁在那裡呢?我也瞧一瞧。”林黛玉道:“我才出來,他就‘忒兒’一聲飛了。”口裡說著,將手裡的帕子一甩,向寶玉臉上甩來。寶玉不防,正打在眼上,“噯喲”了一聲。

看到這裡,不禁會心一笑,感覺寶玉真是活該。到了這裡,我們就可以斷定其實並不是黛玉完全不計較這回事,只是她壓根沒把襲人放在眼裡罷了。而且,以她那樣的身份,自然不會做出和晴雯一樣過於明顯的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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