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於我的情懷

戲曲 秦腔 舞蹈 樣板戲 藝術 藍天文苑 2018-12-01
秦腔於我的情懷

秦腔是我的家鄉戲。打記事起,她就縈繞著我,薰陶著我,激勵著我,溫暖著我。

較早的時候,村子裡幾乎家家戶戶的牆上都掛著一個紙喇叭,每天定時播音,隔三岔五總要放上幾段秦腔樣板戲。一開始,我和鄰居的小夥伴搭上梯子,爬上土牆把紙喇叭翻來翻去,怎麼也看不見舞臺在哪裡,怎麼也找不著唱戲的人兒,怎麼也想不通那個小東西怎麼會唱出戲來。每當晚上聽戲的時候,裹著小腳的奶奶盤腿坐在炕上,把我摟在她的懷裡,眯著眼睛陶醉在秦腔裡。紙喇叭裡的秦腔唱完了,我們就纏著父親在堂屋教我們唱戲。在父親不斷的薰陶下,我們都能不跑調地唱上好幾段樣板戲。每當父親的朋友到來時,總要我和姐姐唱戲,我們就躲到房子裡去唱,父親朋友一句“唱的不錯”,足以使我們美滋滋地過上好幾天。

有段時間,學校裡興跳集體舞。村裡的小夥伴們,一到晚上便集中到村子北頭一間磨房裡練習。在學校規定的幾段集體舞跳熟練後,有人建議“我們唱戲來”,立即得到了大傢伙的響應。於是,磨房變成了唱戲的小舞臺。小夥伴們圍坐在四周,中間騰出一塊空地,然後學著大人的樣子唱戲、走臺步。沒有道具,就從家裡搬去椅子當“龍案”“龍椅”。沒有服裝,就拿去爸爸媽媽的大衣服當“官服”“繡袍”。男孩子喜歡一邊口唸“鏘鏘鏘鏘”一邊揮刀催馬當武士,女孩子最愛踱著碎步嫋嫋婷婷扮小姐。現在回想起來,小夥伴們唱的戲實在不能叫作戲,但在大家的眼裡卻是最美、最好看的戲。

秦腔於我的情懷

後來,村子裡裝上了高音喇叭。喇叭一般掛在村子裡幾個不同方位的大樹上,村長家小院的樹上肯定是要掛一個的,不僅為了便於工作更是身份的標誌。每當夜幕降臨,勞作的人們從田間返回,一家一戶升起縷縷炊煙的時候,隨著村長一聲“社員同志們,社員同志們”,高音喇叭就開始廣播了。在通知完需要鄉親們知道的事情後,村長便會進入程序似地播放村民們耳熟能詳的秦腔戲。而在該放的戲都放完了之後,一些村民仍然覺著不盡興,於是村裡戲癮大的後生、媳婦們便跑到村長家裡,對準麥克風唱自己比較拿手的秦腔唱段。由於他們嗓門大,從不拿架子,鄉親們點啥他們唱啥,所以深受大家喜愛。“馬蹄籠”便是他們中的佼佼者。雖然“馬蹄籠”的大腦袋長得像馬蹄狀不夠好看,然而他的聲音卻是最汪、最透亮的,他唱的戲也是大家最愛點的,他簡直成了莊戶人的偶像。那天,“馬蹄籠”結婚了,鄉親們在他家裡狂唱了3天3夜,為他們心目中的秦腔“腕兒”賀喜。

改革開放後,鄉里建起了露天劇場,時不時地邀請城裡劇團下鄉演出。每到唱大戲的時候,十里八鄉的鄉親們像過節一樣,一個個打扮得利利索索,鉚足了勁過戲癮。特別是那些老人們,後半晌便拎上馬紮、懷揣饃饃、相跟著往劇場去佔座位。我們中學就在劇場門口的馬路對面,那時的我面臨著跳出農門的高考衝刺,學習生活相當緊張。但每當劇場的鑼鼓一敲響,我的耳根子就癢得難受。那天下午,實在憋不住了,我就拉起同學來康紅躲到劇場戲樓後的磚摞子中間,邊看書邊等待夜幕降臨看戲。劇場工作人員清場時,我們倆極力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沒被發現趕出去。而當工作人員離開,我們正準備起身溜進觀眾中間時,康紅一不小心將一摞子磚頭碰倒了,幾個磚頭砸向我的腳面,右腳立即起了雞蛋大的血泡。那天晚上,雖然腳下鑽心的疼,但看了一場彬縣劇團演出的《遊西湖》,我早把疼痛忘得一乾二淨了。

秦腔於我的情懷

那年我上了軍校,穿上了國防綠。部隊是年輕人的天下,喜歡唱戲看戲的人並不多。但幸運的是,我的身邊總有幾個愛唱愛看秦腔的“知音”。記得上軍校時,學校管理特別嚴格。我從每月十幾塊的津貼費中摳出錢買的小收音機,平時只能放在學員隊幹部那裡鎖起來。每到週末,我總要找個理由要出收音機,戴上耳機,躲進被窩,擰到秦腔臺,好好地聽一回秦腔,那酣暢淋漓的秦聲秦韻,彷彿一下子把訓練場上的摸爬滾打和課堂上的學習疲累都沖淡了。到部隊工作後,有秦腔戲的時候,我有時忙裡偷閒湊到電視機旁,和幾個秦腔迷一起哼著秦腔的高亢韻律,感受秦腔的深邃意境。再後來,添置了隨身聽、家庭影院等,看秦腔、聽秦聲更加方便了,秦腔經常和著“一二三四”的節奏在我的腦海裡迴響。

轉業到地方工作後,由於受現代傳媒的衝擊,秦腔發展一度進入了低迷期,但絲毫未減弱我對秦腔的迷戀。我買了任哲中、李愛琴、馬友仙、商芳慧、孫存蝶等藝術家的秦腔CD,上下班邊走邊聽,那叫藝術享受。在家附近公園的“秦腔亭”下,經常有十幾位自願者組成的業餘團隊演奏,“馬路”秦腔愛好者你方唱罷他登場,我有時能被牢牢吸引一兩個小時不挪窩。在古城西門外的秦腔茶社,臺上忘情表演臺下喝彩搭紅,小舞臺的秦腔演出猶酣。在每晚《夜話秦腔》的廣播節目裡,欣賞名家唱段,傾聽秦腔故事,關注秦腔命運,時常聽到午夜,幾年來從未間斷。有人講,秦腔吵得慌,但我卻從中聽到了“靜”,那是一種消除浮躁、淨化心靈之“靜”,是體悟人生、品味生活之“靜”,是感受藝術、陶冶性情之“靜”。

是啊,幾十年的耳濡目染,秦腔已經滲透到了我的骨子裡,深深地紮根在了我的心裡。我愛秦腔!

汪清龍,藍田縣九間房人,先從軍,後入警,省散文學會、市作家協會會員,著有散文集《珍藏軍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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