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電影《梅蘭芳》只想談談《汾河灣》

戲曲 梅蘭芳 齊如山 京劇 藝術 荷露團珠 2018-12-01

《梅蘭芳》這部電影看了,拍的雖然沒有《霸王別姬》那樣讓人震撼和回味,但能看得出,對於這部片子陳凱歌也算是花了心思了,談觀感的很多,對我來說,今天談的不是這部電影,而是想說說電影裡演的那出生旦對戲《汾河灣》。因為第一,我喜歡這齣戲,第二,看了電影想到一些有關這個戲的話題,就閒扯幾句吧。

《汾河灣》這齣戲據說有很多名家都演過,最早以時小福演來最精彩出名。後來的名家梅蘭芳,尚小云,程硯秋,荀慧生都常演且有錄音傳世。比較各家,我比較喜歡梅先生這齣戲的錄音。不是“梅派”,是梅蘭芳的錄音,就是1957年和馬先生的那個錄音,可稱是經典中的經典。

《汾河灣》這齣戲是骨子老戲,應該也是從京劇的先輩傳承下來的。所以,據記載,梅蘭芳從年輕開始就不斷的在演這齣戲,電影裡他和十三燕的演出也是有歷史根據的,那就是年輕的梅蘭芳和當時已經高齡的京劇伶界大王譚鑫培的合作,戲裡的那個邱如白給梅蘭芳寫信也是記述了當年齊如山怎麼和梅蘭芳相結識的一段歷史。當時,齊如山剛從外國回來,對傳統京劇的一些演出規矩他根本就不很瞭解,而是用西方戲曲的一些舞臺演繹規矩來衡量中國戲曲。實際,西方戲劇講究的什麼舞臺無閒人,什麼深挖人物思想心裡以幫助表演,恰恰不符合中國的舞臺演出規矩。因為,中國戲在老生唱的時候臺下會全神貫注的注意老生的唱腔身段表演,如果旦角眉飛色舞,拼命做戲,那用行話說就是“開攪”既影響老生唱作,也影響觀眾欣賞。這一點,當時的齊如山是不懂的,梅蘭芳因為年輕也不是特別瞭解。所以,他就按照齊如山信上寫的開始了所謂的做戲,其結果是把戲攪了,這其實在中國舞臺上是犯忌的不允許的。當然,齊如山畢竟是學慣中西的大學問家,隨著對國戲的不斷深入瞭解,他慢慢的完全瞭解了中國戲曲的演出規矩和舞臺要求,1932年,梅蘭芳要去上海發展,齊如山不願意,卻也留不住,臨別贈梅蘭芳一段話,“您到上海以後,來往的人,當然多是有錢的或銀行家,我敢斷言,沒有一個人,可以幫您研究藝術,則您的藝術不會再有進化。不過這話又說回來,沒有人幫助您研究藝術尚好,倘來幫助,則是於您有損無益。我今日鄭重其事的告訴您一句話,倘有人慫恿您改良國劇,那您可得慎重,因為大家不懂戲,所以這幾年來,凡改良的戲,都是毀壞舊戲,因為他們都不懂國劇的原理,永遠用話劇的眼光,來改舊戲,那不但不是改良,而且不是改,只是毀而已矣。有兩句要緊的話,您要記住,萬不可用話劇的眼光衡量國劇,凡話劇中好的地方,在國劇中都要不的。”。

1947年,齊如山離開大陸準備去臺灣,在上海和梅蘭芳見了最後一面,兩人長談,梅蘭芳告訴齊如山拍電影的情形,齊如山囑咐:“我敢說你們那位導演,絕對不懂國劇,不光他不懂,連您也不懂。”“若按技術來說,您比我強萬倍。不但您比我強,是一個票友都比我強,因為他們能登臺,能唱幾齣,我則不會。若按理論說,不必說您不及我,就是譚鑫培他們我都很領教過。”“在這十幾年之中,您的情形,我雖然不能詳知,但我理想不會有什麼進步。因為我所看到這裡的人寫的書,在報紙上的文章及談的話等等,證明他們對戲劇原理了解還不夠深刻,所懂者乃膚淺的一部分,我這話說出去當然得罪人,但系事實。您在上海所認識的人,他們都不能幫助你,使你知識有進步,所以我敢斷定你只有退化而無進境。”

齊如山對梅蘭芳所說的兩番話,如今過去多半個世紀,它的兩個含義,一、“不要用話劇的眼光衡量京劇,話劇中好的地方,在京劇中都不可取”;二、“試圖改造京劇的人,需要先真正懂得了京劇的原理。假如不懂京劇,一動則出問題”現今卻玩命兒朝著齊如山先生所期望的反方向加足馬力,背道而馳,所以,今天京劇成了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奇怪。

那麼說了齊如山和梅蘭芳對這個國戲的前後態度,我們回頭說說梅先生演出這個戲的處理方式。有人說,梅蘭芳的演出風格特點決定了他的戲以貴氣人物為主,那麼平民戲對於梅是否是弱項呢?實際不是這樣。那麼我們聽了梅先生的這個錄音就有了感性的認識了。

演什麼象什麼那才是好演員的標準,這樣的演員實際上很少。

中國戲好像對劇情都不大重視,當然中國戲還有其他說法,比如有人說看戲主要是看“角兒”去了,也有道理,演員個人的玩意兒好像成了去看去聽的第一了。但戲劇首先要有劇情,塑造人物也是表演不可缺少的重要環節。

《汾河灣》這個戲,柳迎春這個人物原來是大家小姐,全部《柳迎春》到了《汾河灣》的時候,柳迎春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勞動婦女了。因此端起來的貴氣,是不應該在這個人物身上出現的。可以端莊但不能拿架子,那樣演就砸了。古代的婦女不同於今天的女人,那時有嚴格的三從四德限制著,因此演成潑辣的母獅子也是不行的.

這齣戲無論從哪方面衡量,梅先生都可以用四個字概括:恰到好處。所以,把握人物是非常重要的。還有吵架一場的火候,就看演員的功力了,上面幾點要求不是什麼樣的演員都能做到的,而且要是演來出神入化,那非大師莫屬了。因此梅蘭芳這個大師頭銜是人家的實力在那裡呢,還真不是白戴的。說到這裡我就又想起今天聽的一個戲友錄音,是《宇宙鎽》唸白。先不說他念的準不準,象不象梅派的範兒,我只說他不知道對這個人物是怎樣理解的,把一個心裡煩悶人的一個內心獨白,念成了拉皮條一樣的長、扯,梅派就是端在那裡扯長音?無語了。所以,多多理解,才能準確把握人物,和觀眾聽眾共鳴,才能產生“美”。否則就是不合適、不和諧,也就是不美。

閒扯多了,繼續說《汾河灣》。程派這齣戲也不錯,也是他的常演劇目,但總體給我感覺是“悶、溫”。比起梅還是差距不小,這就看出程是唱的高手,論演還是梅高出一頭。特別這齣戲水袖也沒了,唱還沒多少,主要是念,帶著表演,就不是他的強項了。荀的這齣戲也不拿人,當然說到這裡再說說配角。梅的是馬先生,兩個人可說是旗鼓相當,演來精彩紛呈,用四個字形容就是:合適合度。其他的老生就很不起眼,實際上也是名角,但演來就是不能拿人,配角的演一般,也使主角少了不少光彩。程的於先生好點,完全是餘的範,荀和尚的兩個老生就太一般了。

看了電影《梅蘭芳》只想談談《汾河灣》

梅蘭芳馬連良合演《汾河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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