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忘卻的記憶~菜站阿姨

新文化街男孩 新文化街男孩 2017-08-26

為了忘卻的記憶~菜站阿姨

為了忘卻的記憶~菜站阿姨

在查收水電費時,我才吃驚地發現,在前院南屋,不足十平米的房子裡,竟然住著四個人:三個跟哥哥差不多大的孩子,和他們的“媽媽”。“媽媽”這詞之所以加引號,那是我們這些外人對她的理解,因為這位阿姨從小把他們養大,我們都認為她盡到了做母親的養育責任,理應就是媽媽。而現實很殘酷,這些孩子卻不這樣認為,一直冷漠地稱呼她為阿姨。

其實,所謂前院,實為東跨院,所以在中院和後院居住的我們,在進出院子大門時,可以完全不從前院穿過。再加上他們也很謹慎低調,所以我們之間的生活交集確實很少。

自打發現這個祕密家族後,我就向爸媽提起。他們很嚴肅地告誡我和哥哥,要與他們保持距離,少接觸,少說話。所以,在商量出黑板報事宜時,我們幾家一致決定,不主動安排前院南屋的孩子參與。在實踐中,他們也確實表現得不很關心,常常是低頭走過,就像是路人。

忽然有一天,前院南屋異常熱鬧,三個孩子忙前跑後,洗菜做飯,吃飯時,竟然還有酒味從那小屋裡飄出。我聽見院裡的大人們在竊竊私語,好像是在說誰誰被釋放回家了。

為了忘卻的記憶~菜站阿姨

不久,這個大人嘴裡的小道消息,被我無意間證實了:因為這些孩子,開始向一個最近才頻繁造訪他們家的一箇中年男人叫爸爸,那位阿姨也顯出很激動的樣子。

但好光景沒過多久,南屋竟然經常傳出那位阿姨的哭聲。三個孩子好像挺懂事似的,在屋外站著,但神情很冷漠。我的父母和呂家、趙家等大人們好像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就是沒見到誰去主動勸勸。

再過不久,院門口停一輛大解放卡車,有幾個生人在忙裡忙裡外,原來前院南屋在忙著搬家。自我有記憶時在他們院子裡堆放的東西被一件件搬空,包括幾盆長勢很好的我至今還叫不出名字的花。屋子裡的情況就不清楚了,反正滿滿一車。接近黃昏,卡車開走了,院子終於安靜下來。我跑出去看,那位阿姨竟然被孤零零地留了下來,靠在門框上發呆。當天晚上,媽媽和後院售票員阿姨相約著,去了前院。很晚很晚才回家。我和哥哥假裝睡著了,偷聽爸媽的談話。

為了忘卻的記憶~菜站阿姨

原來前期被釋放回家的中年男人,是這三個孩子的親父親。他曾經是商業系統的幹部,在文革中期被勞改。為了保護自己的政治前途,在二龍路一家菜場任職的他的老婆,這些孩子的親媽媽,毅然與其劃清界限,為表示決心,竟然連親生孩子也不管不顧了。這時,南屋的阿姨,也在那個菜場工作,竟也毅然地承擔了養育這些孩子的責任。一管就是近十年。不僅耽誤自己的大好青春,還遭受不少連累。但善良讓她默默承受了一切。最近,那位幹部因“撥亂反正”被提前釋放,還官復原職。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前妻,竟然說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提出復婚,而那位幹部也應允了。只可憐這位阿姨,竹籃打水一場空,空留一頭白髮和幾句空洞的感謝。更可恨是那三個孩子,十年竟然沒有換來一絲感恩,都恨不得早點走,像脫離苦海似的。

媽媽說著說著,竟然痛哭流涕,哀嘆那個女人太命苦,爸爸則坐著,一根接一根地吸菸。屋裡很嗆,我們哥倆也不敢咳嗽,忍著忍著,竟也暈乎乎地睡了。

在此之後,我們也沒有多問,只是把前後聽說的、看到的印刻在腦海裡。昨天,在我想寫這段回憶時,跟哥哥簡單提起,他竟然還記得一些細節,三個孩子,兩男一女,其中那個女孩和他都在三十一中上學,雖不在一班,但知道她因成分不好,經常挨同學嘲笑和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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