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杏花,憶起北方農村戶戶弄紗織錦的季節

杏子 農村 不完美媽媽 服裝 齊魯壹點 2019-03-22

文/殷豔麗

天忽然熱起來了,杏花也跟著熱鬧非凡。自然想起小時候的事了。

小村落,又東風,杏花粉,杏花濃。灰黑色的瓦屋,在灼灼花枝的映襯下,結束了黑白色的詠歎調,像一幅淡淡的水彩畫,朦朧著春天的嫵媚,遠望,像天上彩色的雲,一片片,柔柔的飄在這家,落在那家,小小的庭院,詩意闌珊。

美好的日子總是伴隨著杏花的開放而爭先恐後到來的。杏花樹下,母親要把一個冬天紡的棉線都拿來織布了。絡線、漿染、經線、刷線,母親忙得是不亦樂乎。伯母嬸嬸她們,甚至一個村子裡的婦女也都跟母親一樣在忙著織布吧?家家杏花,戶戶弄紗,北方的農村,此時都沉浸在織錦的時光裡,每家都是熱鬧非凡,喜氣連天。

染線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情,母親在做飯用的大鐵鍋裡染線,染好之後晾在小院的繩子上,一掛掛五顏六色的綵線象一道道彩練,風一吹,微微的飄動,阿黃在院子裡撒著歡,老母雞也在院子裡不急不躁的踱著步子,時不時的咯咯叫幾聲。奶奶在院子裡升柴火做飯,炊煙裊裊,玉米粥的香味甜絲絲的。

這時我可以趁機把自己在坑邊漚好的麻拿出來,用母親染線後剩下的水漂染,然後做毽子。這些麻的來歷挺讓人自豪,那時生產隊裡偶爾會種麻,那年收割時擔任生產隊長的大伯對我說,小玲子學習好,語文數學考雙百,踢毽子要用麻,咱隊裡管夠!就破例給了我幾棵麻。這種賞賜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的。這幾棵麻包含了太多的歡樂,那時候有一枚漂亮的毽子就好像現在的孩子擁有iPhone一樣,是可以拿來炫耀的。有了麻,還需要自己動手,先把麻從莖上剝下來,剛剝下的麻像樹皮一樣是不能用的,需要漚。我拿著這些樹皮一樣的東西到了村西頭的水坑邊,費了好大的勁總算把麻埋進水裡了,等過了一段時間再挖出來用水一洗,就是白花花的麻了。母親每染一種顏色,我就跟著染一樣,有的杏粉,有的桃紅,有的湖藍,染好後就可以做毽子了,我做的毽子在小夥伴中總是最漂亮的,用的麻多,顏色鮮豔,毽子沉甸甸的,踢起來不飄。

母親染好了棉線,就開始把各色線按圖案作繒、闖杼、刷線,然後上機。上機時棉線像七色彩虹飄落小院,和盛開的杏花相映成趣,宛若仙境。母親織的布是四匹繒的,要四個腳踏板,四把織布梭,用“腳踏蓮花板,手打蓮花落”來形容母親是最恰當不過了,織布時母親的雙手左右傳梭如飛,一會兒就織成一個完整的圖案,一個個小方格楚楚動人,格芯是粉紅色的,然後逐漸變成淺粉色,就好像一朵朵杏花綻放在織錦上,美麗極了。母親說織好後就可以給我剪裁一件褂子了。能穿一件新衣服,而且是那麼漂亮的格子衣服, 你想啊,穿在身上心裡會多美!

更為開心的是杏花開時還有廟會,廟會時整個小村落都沸騰起來 。男女老少,還有鄰村的人,都過來趕廟會。什麼賣的都有,花米團、糖稀、麵人、酸棗面、菱角、芝麻糖……全是孩子們喜歡的東西。晚上還要唱戲,一唱就是幾天。戲臺子就搭在村北面的杏樹園子裡,天一擦黑小夥伴們就來喊我看戲了,我也等不得母親收拾完就急火火跑到戲園子,臨走時大聲喊一句:娘,你快點啊,我佔位去!

戲臺子上燈火通明,一樹樹杏花成了戲臺子最好的幕景。花木蘭、穆桂英,這些女英雄有了杏花的襯托,更加美麗動人。

看完戲回到家,餘興未盡,就模仿唱戲的樣子,用毛巾當做水袖一甩:誰說女子不如兒男?自己覺得唱得鏗鏘有力,母親也跟著哼唱幾聲。其實,母親哪一次都不會去,我佔的位置每次也都空著,她說要把布趕緊織出來,地裡還有農活等著呢。

杏花開放時的北方農村就這樣熱鬧又美麗著。

如今,杏花又開了,我思鄉心切,回到了故鄉館陶 , 母親的白髮已如杏花一般了,淡淡的白,粉粉的白,老人家也早已不再織布,所有村裡的婦女也不再織布了;家家戶戶熱鬧非凡的情景也已遠去,空蕩蕩的院落裡杏花在獨自開放。母親說,打工的打工,做生意的做生意,大都不在家了。

杏花,曾經的熱鬧和美麗,如今只剩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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