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雲飛
內地銀幕數已接近4.5萬塊，以近5000塊的優勢領先美國，市場表現卻從去年開始，一直陷入了增長乏力的窘境。銀幕增長與票房增長之間的剪刀差，折射出單塊銀幕的票房產出正在降低的市場現狀。而進入2017年，國產片與引進片的冰火兩重天，則是中國電影在創作上又一個讓人尷尬癌頻發之處——春節檔之後，引進電影已經連續49天佔據單日票房的榜首，其表現之強勢，大有複製2012年引進片票房超過國產片的趨勢。
蘇有朋執導的第二部電影長片，改編自東野圭吾同名小說的《嫌疑人X的獻身》，終於在清明檔終結了《金剛：骷髏島》的強勢。電影專資辦數據顯示，《嫌疑人X的獻身》首日進賬4050.65萬，超過了2694.56萬的《金剛：骷髏島》，成為了49日以來第一部佔據單日票房冠軍的國產片。
事實上，《嫌疑人X的獻身》是國產電影裡少有的懸疑推理片，而這一類型，往往被貼上“票房不高”、“質量不過硬”等負面標籤。除了東野圭吾小說迷的加持，《嫌疑人X的獻身》憑什麼殺出重圍？
及格線水平之上的“五阿哥”
單從“賣相”上看，《嫌疑人X的獻身》具備一定市場競爭力。主演王凱從小熒屏轉戰大銀幕，本身擁有一定票房號召力；蘇有朋導演處女作《左耳》雖然評價不一，但也取得了4.85億票房的成績，為市場所認可。然而，在與《金剛：骷髏島》的競爭中，《嫌疑人X的獻身》沒有視覺奇觀的加持，只能靠劇情來彌補。
令人意外的是，與《左耳》所遭遇的口碑風波不同，《嫌疑人X的獻身》竟然在國產懸疑推理片裡評價尚可：“雖然細節上還是不夠完美，但整體改編的很棒，劇本過硬，本土化成功，表演到位，唯一遺憾的是結尾那句報恩，意境差了很多。再次感嘆日版無法超越。”“比想象的要好，蘇導能力確實有所提高！選張魯一來演真是明智。”“張魯一和配樂救了這部戲。蘇導下次好好挑劇本、啟用更多好演員，會更上一層樓，本片已初見導演風格。”“不失為一部認真拍電影、本土化自然的國產水準以上的好片。但是作為改編來說，人物設定、劇情走向的變動，失去了原著的韻味，對人性的拷問，對本格的質疑，都沒有在作品中提現，反而變成了單純的破案片，意境全無，敗筆。”
從豆瓣電影的評分看，《嫌疑人X的獻身》拿到6.7分，與同檔期6.9分的《金剛：骷髏島》、6.8分的《非凡任務》不相伯仲，超過了徐靜蕾導演新作、5.2分的《綁架者》。顯而易見的是，在清明檔的“三英戰呂布”裡，《嫌疑人X的獻身》與《非凡任務》都在及格線水平之上。
歷來被唱衰的懸疑推理片
作為華語類型片裡的鳳毛麟角者，懸疑推理片的發展遠滯後於喜劇、愛情、動作、警匪等。其人物形象的平面、線索與伏筆的小兒科、掛著“原創”頭銜卻有著明顯抄襲或借鑑色彩的調性，都讓國產懸疑推理片，往往難以讓觀眾心悅誠服。
統計顯示，近年票房突破3億大關的推理電影僅有《唐人街探案》《狄仁傑之神都龍王》《烈日灼心》等寥寥數部，《白日焰火》《催眠大師》等影片憑藉口碑過億，而《全城通緝》《宅女偵探桂香》《控制》等影片則因評價較差而直接撲街。與動輒十億量級的喜劇、動作、奇幻等類型電影，懸疑推理電影似乎有著題材上的“天花板”。
缺乏獨立思考和尋根究底的耐心，缺乏對故事情節的合理構造，過於迎合觀眾獵奇心理等，是業內歷來詬病國產懸疑推理片的頑疾。如《凶間雪山》結尾模仿《恐怖遊輪》痕跡嚴重，《控制》又與《非常嫌疑犯》“異曲同工”，《全民目擊》在“致敬”《控方證人》。
本土IP除了狄仁傑還有誰？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歐美與日本的懸疑推理片蔚為大觀。2008年日本版的《嫌疑人X的獻身》上映十天票房超過18億日元，2016年熱門的《昭和64年》總票房也超過了35億元。而圍繞推理小說史上最成功的兩位偵探“波洛”與“福爾摩斯”，同樣衍生出大批量的影視作品。
講求故事結構嚴謹，懸念始終有推動力，讓觀眾在緊張感與焦慮感中觀影的懸疑推理片，卻在中國缺乏成熟的土壤。未趕上私人偵探盛行的時代，未能依託當下語境塑造人物，無法折射出人物所處的社會百態，是中國懸疑推理小說不僅遠不及歐美及日本的地方。而這些能夠洛陽紙貴的暢銷書，本身就是能為影視創作提供養分的超級IP。而細數內地的推理懸疑人物，耳熟能詳的幾乎僅有狄仁傑一人而已。
缺乏本土小說作品的IP支撐，中國電影人要想拍懸疑推理電影，往往只能選擇國外IP。楊冪、鹿晗主演的《我是證人》有韓國原版《盲證》，《嫌疑人X的獻身》有日版和韓版兩個版本，就連大導演吳宇森都開始翻拍經典了——陳嘉上、陳慶嘉、阮世生擔任監製與編劇，張涵予、氣味、福山雅治、河智苑等主演的《追捕》，其參照系既有西村壽行的原著小說《涉過憤怒的河》，也有高倉健主演的、曾沉澱為一代人青春底色的同名日本片《追捕》。
放棄精密敘事才是阿喀琉斯之踵
多數時候，懸疑推理片並不追求深刻的思想性，而是在製造驚悚、恐怖、緊張的心理體驗上下功夫，執著於精密敘事，讓觀眾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嫌疑人X的獻身》之所以能在及格線上，在於用一個相對縝密的故事結構，依靠懸念推動情節發展，並在懸念中引發觀眾對主要人物命運的緊張與關切。
在精密敘事與觀影獵奇上，被網友們評價“有原著、原版、原聲撐著，基本已經成功了70%”的《嫌疑人X的獻身》，只是像它的前輩們那樣，把觀眾牢牢“抓”道自己的敘事框架裡來——如果說《白日焰火》融入了暴力、性、犯罪，《烈日灼心》讓同性戀、強姦、贖罪水乳交融，《催眠大師》探討了罪與救贖，那麼在《嫌疑人X的獻身》裡，既有惺惺相惜的同性情誼，也有報恩與愛戀難辨的複雜感情。
拋開日版與韓版的珠玉在前，也不去細究原著小說如何在內地版的呈現問題，《嫌疑人X的獻身》能夠殺出重圍，在於安安靜靜地用心講了一個故事。在這個爛片虐我千萬遍，我待爛片如初戀的時代，國產片能有如此覺悟，已經值得一個大大的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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