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聲,不好笑還叫相聲麼

相聲 戲曲 侯寶林 何立偉 郭德綱 光明網 2018-11-30

作者:何立偉

我對相聲是外行,但也喜歡看。凡事不必都做內行,太累。你不懂烹調,未必你就不吃飯了?你不懂裁剪,未必你就不穿衣了?內行看個門道,外行看個熱鬧。凡中國人,沒有不愛看熱鬧的。再者,相聲本就是給外行看的。從前長沙有個大眾遊藝場,裡頭就有相聲場子。逗出滿堂嗬嗬的笑聲,這即是大眾的遊藝。大眾什麼時候成了內行?

相聲,不好笑還叫相聲麼

我以為相聲原本屬於市井文化,而非廟堂文化,故不必載道。載道就不是相聲了。布衣百姓,升斗小民,正如莊子所謂:“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即是說大自然讓普通人一生勞碌,只有死亡才是永久的休息。在生與死之間,相聲正是短暫的休息和瞬間的人世快活。所以相聲須俗,是俗世中俗人的愉快的休息。但雅人也看相聲,因為雅人也要快樂,於是相聲也是雅俗共賞。

當今社會,不管雅人俗人,闊人窮人,皆有壓抑、困惑、焦慮、不安的時候,相聲的好,是好成了一副解藥。你進了場子,被逗得捧腹大樂,這一剎那,你是忘憂的,你是卸去了身體同思想的所有重負的。

記得是1973年,彼時我在工廠做工,聽廣播裡放馬季和唐傑忠的《友誼頌》,樂得忘了手頭的活計,笑成了一朵向日葵。那是一個關於中國幫坦桑尼亞援建鐵路的題材的相聲,同之前侯寶林們的相聲以及之後郭德綱們的相聲相比算不上好笑,但在文革後期那樣的年代,能聽到馬季在相聲裡用坦語說“拉菲克拉菲克”,已然是叫我這個後生子前仰後合了。那是我第一次聽相聲,自此著迷。我當時反覆地聽,以至於能夠全部背下來。

後來念大學時還登臺表演過相聲,我是捧哏。上臺之前我和搭檔還專門去了趟省曲藝團,找了姓郭的同姓季的兩位相聲演員進行輔導,演出的時候效果還算不錯。

相聲的技藝在說學逗唱,在唱這一面,我佩服的人只有侯寶林。看過他的“關公戰秦瓊”“汾河灣”“抬扛”“戲曲與方言”“學越劇”“戲迷”等,因他認真學習過京劇和各種地方戲曲,故他一開腔,唱什麼就像什麼,而且又誇張又地道,板眼分明。而他的語言天分,模仿能力,真是無人能出其右。饒是如今大紅大紫的郭德綱,亦不能望其項背。

除了侯寶林,我喜歡的相聲演員還有馬三立,瘦精精的身子骨,一抖一抖,抖出的全是冷幽默。他的表演就是四個字,舉重若輕。滿堂笑聲同喝彩飆起時,他杵在臺上,一臉無辜的模樣,最是令人擊掌。

現在的相聲嘛,許多都是舉輕若重。用力地想逗人笑,而人卻笑不起來。

不好笑,還叫相聲麼?(何立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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