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忠誠的“鄉學”研究者,無論《鄉村愛情》搬到哪旮旯播,我都要強力鎖死它,鎖死我四哥、能哥,還有討厭的謝廣坤,今年搬到了優酷,我就先把會員充好。

《鄉村愛情》的長壽密碼

11部,13年,455集,這是個什麼概念?從數量上把古今中外長篇劇遠遠甩開的概念!小時候有部電視劇叫《京都紀事》號稱100集,在當時創了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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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播美劇理論上可以一直播下去,但我們熟悉的《老友記》,236集;還在播的《生活大爆炸》288集,他們是不可能比《鄉村愛情》集數多,年頭長了。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年頭越多,演員的外形變化越大, 那些劇集主角是年輕人,發胖衰老自然規律,看看佩妮十年前和現在的對比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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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鄉村愛情》裡的年輕人也集體發福了,王小蒙胖得鼻子都大了,謝永強有200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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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沒關係,《鄉村愛情》中後期的靈魂人物是容貌早已定型的中年群體,中年人就這麼一個好處,身份證有效期都比年輕人長十年,該禿的該胖的早就禿到位胖到位了,再者說,就他們的長相,你也不太忍心細看,只要生活裡沒有大變故,他們的藝術生命比年輕人更長。看看這一季,謝廣坤換了個頭型,頭髮都似乎多了幾十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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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愛還有個好處,它的團隊是個相對封閉的集體,離開黑土地,離開趙家班,他們就像魚兒離開了水。就連觀眾都是固定的一批人,觀眾愛的是鄉愛品牌,不是其中某一個人,他們演別的角色觀眾是不稀看的。

演員們明白這一點,所以不會像美劇那樣鬧著加薪,場景也是固定的,於是可以十幾年維持極簡成本。

這是《鄉村愛情》得已創紀錄的必要條件,但它還有它的充分條件。像我這樣追蹤十幾年的不少,根據觀眾畫像也能發現,它一直在吸取年輕新觀眾,其中很多來自大城市,這又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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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愛同時具有收視慣性和魔性,老觀眾對劇中人熟悉得像街坊四鄰,每年冬天不看看謝廣坤夏天又作了什麼妖總感覺缺點什麼;它的故事像小品,從任何一季任何一集開始看,都不存在障礙。新一季裡有段趙本山和宋曉峰的對話,宋曉峰被電動車撞了裝瘸,趙大叔說屋裡有三四萬拿去看病,他立馬大步流星去拿錢,趙大叔說:“能停止你的演出不?”讓人親切地想起了《賣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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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播劇有個很大的難點在於主角是固定的,角色之間排列組合到最後黔驢技窮,《老友記》有個觀眾最不喜歡的設置是讓瑞秋和喬伊也差點好了,就是編劇實在不知道怎麼組合了。

《鄉村愛情》發生在一個相對封閉的小山村,本來面對東北農村人口外流的嚴峻現實是很難有所作為的,但編劇硬是利用招商引資+談戀愛這兩點,每季都整點新人制造新鮮感,有些是走馬燈,有些成固定班底,這一季的女大學生村官和香港演員狄龍就肩負了這個任務。這樣新觀眾就能把它當新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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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年編劇更敢想,還曾經邀請過周杰倫來演個渾身缺點的二流子,奈何周董不為所動,想想要是實現了,絕對是周杰倫演員生涯的一抹輝煌。

對於我們這些老觀眾,收視慣性源於它創造了一個鄉愛宇宙,象牙山村的四大家族謝、王、趙、劉,和五大女神謝大腳、王小蒙、楊曉燕、陳豔南、蘇玉紅,團結在以謝廣坤作妖為核心的周圍,形成了一些百玩不厭的套路與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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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主題:鄉村權力鬥爭。

就像《權力的遊戲》一樣,象牙山村生長著以廣坤、劉能、趙四為代表的一群官迷,他們之間為了村主任這個位置進行過《村主任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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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峰作為王大拿的乾兒子,和王大拿的親兒子王木生角逐過山莊管理權,他倆這是《溫泉山莊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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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山每季都缺錢,所以他們年年要搞《招商引資的遊戲》。。。

第二個主題:女神與多角戀情。

早期是《謝大腳和她的男人們》,她壯實的倩影徘徊於城市富豪王大拿,本地領導王長貴,大拿馬仔劉大腦袋,以及村裡很多老爺們的腦海中。第一季王大拿之所以願意來象牙山投資,就是看見了謝大腳走不動路。謝大腳去瀋陽逛街,他馬上追到商場,見貂就買,擱一般東北女人根本扛不住。劉能、廣坤等老爺們,不知為了謝大腳,捱了媳婦多少呲兒,大腳遇到難事,他們就集體呆在超市陪著。可同時他們又大愛無疆,幫著守寡的大腳去鎮上考察新對象,把她當女神而不是禁臠呵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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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一代村花王小蒙,被王大拿兒子王木生相中,為她現場賦詩“小蒙是個好青年”,同村才俊趙玉田,城市新貴王兵也毫不掩飾對她的欣賞。那時的王木生還是範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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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期又有《蘇玉紅和她的男人們》,經營理髮店的蘇玉紅被前男友小樑,後男友吳迪,穩重大叔王長貴和山莊保安大個兒糾纏得很苦惱。像她們這樣的煩惱楊曉燕、陳豔南、李銀萍也經歷過,充分揭示了農村單身女性的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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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沒有重女輕男,第一季就充分強調村裡惟一大學生謝永強有村主任千金香秀、豆腐西施王小蒙爭奪,那時永強的姿色也配得上。中後期年輕人中實際的男主宋曉峰雖然長得的磕磣,但他能折騰善作詩,也有小李祕書、宋青蓮向她射出丘比特之箭,就連他承包山莊的錢都是富二代女孩贊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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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個主題:人際與代際衝突。

劉能與謝廣坤是每一季必撕的冤家,在他倆的大沖突之下又潛伏著眾多小衝突:劉能與趙四,謝廣坤與王老七,謝廣坤與王小蒙,王大拿與王木生,李大國與馬忠,劉一水與謝小梅等等等等。這些衝突體現了農村基本人際關係的構成:父子、鄰里、夫妻、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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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裡蘊含了對鄉村規則、人情世故的體察,對於長居城市的人既有恍然大悟感又能完全理解,隨便舉幾個例子。

謝大腳超市有塊黑板,上面永遠有一些人名,某某買什麼賒賬多少錢,這在都市零售系統裡是不會存在的。新來的村官杜小雙向化肥廠的同學賒來了出廠價化肥,自己還搭了運費,本以為群眾爭相搶購,村主任老徐說她不瞭解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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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瞭解,那些村民只觀望卻不買,質疑她的化肥有假,無論她拿什麼證據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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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劉一水用賒賬這種方式,讓村民先用再交錢,才把化肥銷售出去。農村的信任體系是建立在地緣關係,而不是商業誠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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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愛情》裡雖然村民們經常把團結友愛熱情互助掛在嘴邊,但他們從來不吝展示對外來者的溫柔一刀。開始村民以為杜小雙帶著扶貧基金下鄉,對她熱情無比,當知道沒有所謂的扶貧款,謝廣坤等人的臉立刻抹了下來,連表面客氣都不做。

本村人之間最大的矛盾是面子,廣坤和劉能爭的永遠是面子,從兒子、孫子、車子、票子、位子,樣樣都要攀比,連放個炮都要比對方的響。有趣的是,即使他們上升到互毆,也不會真的結仇,真的是一種鄉村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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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對農民群體性的觀察,過去存在於趙本山的小品中,當他的小品越來越昂揚直至消失之後,很難在電視上看到對農民如此全方位和細微的描摹了。看《鄉村愛情》,是想看農村題材時惟一的解渴方式,大概這就是我讀它十一季也不厭倦的原因吧!

只要演員演得動,鄉村遊戲一直能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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