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蘭旦
我們要紀念的都是我們所喜歡的——是不是廢話？
汪小汪同志隨著鬧鈴醒來，外面已經是鳥語嚶嚶了，而輕風早就起了，或許還是徹夜未眠地掀著薄薄的窗簾。
說好了，今天去芝山烈士陵祭拜。我所要紀念的他們，是敬佩的人，可愛的人。汪小汪想到這，又放下手機。
汪小汪同志覺得素未謀面，說喜歡就有點矯情，即使不作，也沒有一個概念去傾瀉出喜歡的情誼。汪小汪他也並不清楚，那陵墓裡都有誰住下了，什麼時候住下的，原何住下。
汪小汪是個懶鬼，好在懶惰的心也有激動的時候。昨晚睡前，他照常打開微信，只是看到紅十字會的愛心人士踴躍報名，手一哆嗦，就把名字也給發出去了。
這不，一大早就醒來，六點。汪小汪很久沒有這麼早起床了。夢中他都在想，既然是去給烈士掃墓，就該虔誠點。早上一醒來，燒壺開水，置上一杯。洗漱，洗髮、吹乾，找素色衣服……他還認為該空腹前去，才是真誠。儘管還不知這敬意是送給誰的，但又何必計較呢，多半都是敬給為新中國而奉獻的先烈。
這麼一想，說喜歡也就不焦不作了。汪小汪就是一個作的人，阿P的精神總是能讓一時的激情瞬間蓄滿了。
鳥鳴把陽光叫下來了，估計是叫得不勻稱，一會高昂，一會低沉，一會連串，一會斷斷續續……這樣的歌唱，不就使得太陽也忽躲忽閃，或躲在高樓的頂層，或閃藏在樹梢後，很少大大方方地露臉。汪小汪同志的衣襬隨著風飄起，又落下，反反覆覆，一路招搖過市，很快來到了芝山大門樓牌下。
幼稚園的小娃吧，該是參加國學班了，那衣服多半是國學班所有。漢服熱掀起來了，國學也響起了掌聲，這些娃也把衣服和禮儀展現得很不錯，都是安安靜靜的。他們任老師、家長擺弄著帽子、衣領、袖子……沒有一絲心慌和不耐。
汪小汪掏出手機，還有十分鐘。第一次參加縣城的義工活動，而且都是不認識的人，有些慌亂。微信群裡都在呼喚大部隊。汪小汪同志看了一會人群，這兒還有另外一些著藍色校服的大孩子，那些穿著警服的大人們。汪小汪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白配，也稍稍打理了一下衣角，並將手機扔進黑色的揹包。他看到穿著背部畫著白色十字架的紅色馬甲自願軍了。
過去一看，有男有女。汪小汪自懂事以來，或者說學會“反義詞”以來，就喜歡這麼劃分了。走了過去，也沒什麼可說，實在是不好搭訕，畢竟互不認識。“好，別人不開口，我也不開口。”汪小汪同志也嚴肅地立在一旁。到底大家都是喜歡找自己認識的人說話的，尷尬的汪小汪同志打量起同行人來。
女性基本是化了妝來的，男士衣著也整潔，大家的衣服多是黑色。就是不曉得大家是否吃過早餐了。“咕咕”的聲音在汪小汪同志的肚子裡敲響了，好在肚皮厚實，聲音倒沒有外傳。
稀裡糊塗的汪小汪同志接過紅馬甲、一株菊花，隨著隊伍前行了。人真多。幼兒園的、小學的、中學的、機關的、企業的……人山人海。道兩旁都站滿了正裝的警察，聽他們的言詞中，知曉是縣領導也來了。
汪小汪同志幾乎是不參加集體活動的，人一多就慌，陌生人群就更慌了，再去做自己並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的事，他就更加不知所措、束手無策。一急，臉就紅，一紅就更急……此刻，看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平實不多見的警察隊伍，這麼黑壓壓地出現，更讓他心慌。
“嗤”的一聲，踩到前面女郎的腳後跟了，趕忙低聲說了對不起，還不曉得對方聽見沒有，汪小汪同志覺得自己的耳朵都沒有聽到自己的道歉聲。可是，要他大聲再道歉，估計是沒辦法了。他最怕別人聽到他說話，繼而看向他的尷尬。
收斂心神的汪小汪同志隨著隊伍爬上階梯，一層一層的。汪小汪個子不高，也不是最低的那個，他踏在隊伍的中間，不知是誰中途喊停，說換隊，汪小汪同志很不幸，被喚到前排去，便更加緊張兮兮了，卻不好表露出來。
總之是跟著上去了，兩排樹真是高，真是密集，綠葉有的成片的嫩黃，有的已然碧綠成傘了。風擠著進來，陽光的碎影子搖搖晃晃地落下。高矮的人群、落寞或微笑的臉龐都隱隱約約了。那座墓碑很高，顯赫的四個大字是毛主席題的“永垂不朽”。
這些字又讓汪小汪同志想起孩提時學到的那些英雄勇事，李大釗、董存瑞、黃繼光、劉胡蘭、邱少雲以及雷鋒等等無數烈士。夏明翰臨刑前唱的 “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殺了夏明翰，還有後來人……”至今唱來仍然讓汪小汪不由得熱淚盈眶，熱血沸騰。
聽著左手旁的中學生宣誓，句句震撼著。汪小汪總是反對形式的，可每當他看到這些還是免不了感動。畢竟和平久了，和平會更久，可往日的苦難和精神還是應該注入血液、骨髓的，不該忘記。孩子也好，大人們也好，知道並銘記這些總該是好的。
儘管，汪小汪參加的隊伍沒有事先安排宣誓語，倒是會長說誰誰隊長腦子裡都有，待會大家跟著宣誓就好。汪小汪一下子又緊張了，萬一聽不清，萬一喊錯了，萬一沒跟上大家一齊喊……
已經來不及一萬個“萬一”了，隊長已經招手示意隊伍向前。立定後的汪小汪一點都不淡定，他覺得樹梢上的風和陽光都在笑話自己，那些先烈也在擔憂地望著。
“立正！”
“脫帽！”
“敬禮！”
“……”
可憐的汪小汪，下意識地聽從口令，摸到頭髮，才意識到自己沒有戴帽子的，臉“唰“的紅了。他似乎還聽到了先烈們悶悶的笑聲。汪小汪忽然不緊張了，不是一顆誠摯的心就好了，起初，自己就是帶著這麼一顆心來的。汪小汪好好地鞠躬，好好地放下花，好好地下山……
長長的山道，一階一階地拾梯而下，山下還有綿長的隊伍前來祭拜。汪小汪即使鞠躬了三下，還是不知那兒躺著的先烈喚何名。他決定好好查查，不然不夠誠心了。
路過山腳下的平臺，穿著西裝的那些威嚴的男士們在低聲地說話。
“他們，是真正地無私奉獻。”
忽聞此話，汪小汪突感不安，他這是第一次來，鞠躬三下，就把別人多年的付出分割了些過來，厚顏無恥了。估摸著烈士都在上方搖頭吧，不然樟樹的葉子因何紛紛落下。汪小汪的阿P精神卻又一次拯救了他：以後定多付出，不做烈士，也得有烈士的精神。
抬頭挺胸地隨隊伍離開，汪小汪忽又聽到一句話。
“這是醫院裡組織的吧？”
汪小汪很想大聲說出來，不是呀，是紅十字會志願者，可轉念，自己剛剛莫名得到縣領導的肯定之詞，不也擔下了，更何況醫生擔得起榮譽，救死扶傷，相當重要的。想到這，汪小汪心神安定地繼續踏步。
“胡說，那是我的五十！”
“不對，那是我的五十，我有兩張五十的！”
兩位壯年人士一邊爭執，一邊數著手中的錢。很多時候，很多事都是難以分清的。這些隻言片語都是極為細碎的事。正想著，右手邊一輛白色轎車緩緩開著，今天的人群實在是太多了。芝山公園的路還是比較寬的呢，可是並排了好幾隊來往的人群，前來祭拜的、祭拜結束的，若是能在高空俯瞰，想必這就是兩股水流，緩緩逆向而流，真是如布織行。
挪出芝山大門樓外，卸下馬甲，各奔東西，有的去上班了，有的帶小孩了，有的溜大街了……結束了，汪小汪準備去吃個早點。鄱陽的拌粉加瓦罐湯，最常見的早點了。隔壁的餐桌那，一位時尚女郎說：“老闆，多少錢？”
“25塊。”
“這數字，真吉利，愚人節麼？”
哦，今天是愚人節，不是清明嗎？難怪這會兒圈裡都是整人的段子，群裡都是各種“發紅包”……可是那群孩子們知道，先烈的詩集今天就可以打開，大聲宣讀了；那些警察們知道，先烈的事蹟可以翻開，虔誠默讀；那些奉獻的人們也知道，先烈的精神可以宣揚，無私地燃燒……
汪小汪一下子就滿身的力量，他想做一個積極的人啦。今天的走出去，也是不錯的，有一個隊友和自己握手了，有一位隊友互通了姓名，還有的隊友給他大大的微笑……陌生的事情、沒做過的美好事情，得走過去，接過來了！
這不是值得紀念的一天嗎？汪小汪覺得這樣挺好的。遇上愚人節的清明節，不會那麼低沉，那悲壯的情懷更歡喜地放在心裡，不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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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堅持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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