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小說裡的印章:《連城訣》

武俠 連城訣 金庸 小說 談藝錄 談藝錄 2017-09-13

通常說《連城訣》是專門寫人性之惡的,但《連城訣》留給我的印象最深的東西,反倒不是人性惡的一面能惡到的極致,比如淩退思對自己的女兒的狠,比如戚長髮及萬震山們弒師以及“落花流水”能吃自家兄弟的惡……而是丁典與凌霜華愛情的堅貞,以及狄雲根植在內心深處和善,當然,金大俠最後讓水笙在雪山等著狄雲是一個喜劇性的收尾,金大俠的價值取向還是導人向善的。

金庸小說裡的印章:《連城訣》

(《連城訣》電視劇劇照)

一部只有30萬字的小說,這麼大的人物容量(幾組師兄弟,一組江湖組合,一個血刀門,一個知府及其幕僚以及額外的江湖大俠丁典),筆墨如何集中,重點放在哪個人物身上,因為筆墨有限,如果掌控不好,很可能就會是一部泛泛的普通武俠小說了,但金大俠畢竟是高手,在《連城訣》之前,金庸已寫出了《射鵰英雄傳》、《神鵰俠侶》、《倚天屠龍記》等規模宏大、更具影響力的作品,他的掌控力之強,在那些以正統思想為基礎,頌揚正義、忠義、俠義等傳統美德的大部頭裡已展現無遺。但過去這些大部頭裡講的全是“扶危濟困、捨己助人、路見不平、挺身而出、見義勇為、懲惡揚善、慷慨赴死、重義輕生”這些正能量的俠義品質,在《連城訣》裡,則集中展現人性惡的一面,對俠的形象進行徹底顛覆,江湖乃至社會上的正與邪在這部小說中開始展露本相,社會真實面目一步步展現,它告訴我們一味的經過成長便能獲得好運與成功的大俠的理想化實際是不現實的,在這部小說里人性的複雜一步步彰顯,這不禁使武俠小說的作用從消遣娛樂、獲得快感向更深層次的“人”的方向轉變,變得更嚴肅深刻。

金庸小說裡的印章:《連城訣》

(《連城訣》插圖)

關注“人”本身,關注社會本質,這是小說的本質。其實,這也是金庸武俠小說與其他武俠小說的分界線,小說最終關注的還是人本身,正如金庸在他的新版本序開頭就說到的”小說是寫給人看的,小說的內容是人。”僅這個指向,就足以將金庸的武俠小說與其他以情節取勝的小說區隔開來。

這部小說相對短,因此只有一本,所用的印章也只有一方,是這方:

金庸小說裡的印章:《連城訣》

(《連城訣》裡的印章)

印文是“吾草木眾人也”。顯然,這是對平凡人的讚美,也是對普通生活的嚮往,印章的指向是狄雲以及戚芳這些平凡人,他們是平凡人,他們的內心要比那些江湖大俠更高尚些,至少是純淨得多。經過一番人世變遷之後,我們多麼希望狄雲、戚芳這些平凡人能安安靜靜過他們歲月靜好的平凡人生活啊。現實如此殘酷,它將現實血淋淋地撕開在平凡人面前,他們安靜的平凡生活從他們進城的那一刻就不可能了。

金庸小說裡的印章:《連城訣》

(《白石老人自述》書影)

齊白石算是近現代中國篆刻“扛大旗”的人物,他的作品個性鮮明,儘管很多人不認可他是大師,說他是“野狐禪”或者“野孤禪”,但他的確是吳昌碩、黃牧甫後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師,是他創造性的將個性化的現代裝飾感及工藝化印風引入印壇,可以這麼說:從齊白石開始,篆刻開始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這方印是朱文印,是齊白石的典型風格,“眾”字的縱線排疊與“草”“木”“人”的縱向線形成呼應,右上角“吾”與“草”字的頭部及“眾”字構成右上角的大密,與“人”“也”形成的左下角大疏形成鮮明的對比,大疏大密之下,又以粗壯的邊框加以框定安穩,使整方印在工藝美術屬性強烈之外,保有印章屬性。除了無拘無束的線條,這方印章中的六個字,也基本依照漢印的任疏任密章法原則提借鑑,同時,“木”字頭部的方化,與“草”字頭部的方化,“也”字頭部的方化也有呼應,而草木兩字在線條的穿插上也有照應,“吾”字的斜線與“也”字的斜線既活潑了印面又互相照應,一方印中六個字氣息貫通、形態完整統一,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作品。

齊白石的人性也被很多人詬病,我倒建議有這種想法的人,可以抽空看看白石老人的那本《白石老人自述》,希望這本他自己的人生記錄,能改變你的看法。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如這方印章一樣:吾草木眾人也。

(部分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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