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生父，祕不發喪，“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的傳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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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博鐵錘（西安博物院），文史博物苑獨家稿件，謝絕轉載

說起日本戰國曆史，很多人並不陌生。其中為很多人津津樂道的歷史人物形象。在大量文學作品、影視作品、甚至是ACG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與之相關的內容。今天，筆者將與大家一同分享下，活躍於許多文學作品之中的“甲斐之虎”武田信玄的故事。

日本戰國的說法，最早出自甲斐國大名武田信玄所編寫的《甲州法度之次第》第二十條開篇就寫到了“天下戰國之上”。酷愛中國兵法的武田信玄此時引用了中國春秋戰國的名稱套用到了日本當時的歷史和政治格局。

日本戰國時代的背景

日本戰國的開端，是把持朝政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教被刺殺，各地大名逐漸不受幕府控制，開始紛紛出現下克上的局面。因為幕府將軍實際控制天皇，此時的局勢相當於挾持將軍等於挾天子以令諸侯。而在這樣的政治局勢下，大量名將紛紛脫穎而出。像大家耳熟能詳的“第六天魔王”織田信長，“甲斐之虎”武田信玄，“越後之龍”上杉謙信，“西國第一智將”毛利元就等等。

此時的日本，雖然幕府將軍名義上控制著全國各個領國的大名，但實際上各國大名都想單獨發展壯大，擴大自己領地範圍。但尷尬的是，此時一國管領的大名控制自己本國領地，而國內還有許多更小的大名組成。

所以許多看似強大的大名，一旦戰敗或者主家勢微，就會被領地內的更小的大名取代。因此，許多看似強大的大名，崩潰就是一夜之間。而我們今天要談的武田信玄就誕生於這樣的政治背景下。

東海道的局勢

位於東海道的甲斐國，即現在日本的山梨縣，領地之內多高山，土地貧瘠。除了地理上的劣勢之外，在甲斐國旁側，還有強大的，雄踞駿河、三河、遠江三國的今川氏和相模國的北條氏。

圖中為甲斐國版圖大致範圍

甲斐之虎信玄出生

武田信玄出生於甲斐國的積翠寺，原名為武田晴信，乳名勝千代。其後晴信出家法號為德榮軒信玄（固之後都將晴信稱為信玄）。其父武田信虎是甲斐國守護，統領甲斐一國。武田信虎脾氣暴躁，作為家主時期，不斷入侵鄰國信濃。連年戰爭，消耗著本就地狹人稀的甲斐一國的國力，領地內家臣和百姓的不滿，怨聲載道。而脾氣火爆的武田信虎對待家臣和百姓的反抗是殘酷的鎮壓，甲斐的家臣與守護之間，逐漸失去了相互信任的關係。

武田家家紋武田菱

與此同時，武田信虎認為身為嫡長子的信玄，終日不學無術，遊手好閒，認為他日後不可繼承甲斐國守護家督的位置，就想另立信玄更為穩重的弟弟武田信繁為家督。隨著信虎與信玄的矛盾，即家督繼承的問題日趨激烈，武田信虎想要為武田信繁掃清障礙，打算流放武田信玄到鄰國駿河。而信玄在家老飯富虎昌、板垣信方等人的支持下，搶先發動政變，將父親武田信虎流放到駿河國，繼任家督。

初露鋒芒攻略信濃

1541年，繼任家督之後，擺在晴信面前有許多問題。其中以如何處置弟弟武田信繁，家臣人心渙散是重中之重。在處置弟弟武田信繁的問題上，信玄選擇了包容。並且對弟弟信繁非常信任，甚至讓信繁在戰爭中使用自己的旗仗。這樣的做法，很好的阻止了甲斐國因為奪嫡分裂。但，局面剛剛穩定下來的甲斐國，國內的許多擁有領地的小大名卻蠢蠢欲動，看起來他們並不想完全聽命於這位年輕的家督。

要想解決內部矛盾，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外部敵人，來緩解內部矛盾的同時提高組織內部的團結。此時，信玄將自己眼睛看向了自己的鄰國信濃。甲斐受地形所困，如不向外擴張，被吞併是早晚的事，更何況強敵環嗣。

信濃，即現在日本長野縣，物產豐富，土地肥沃，更是日本當時全國罕有的重要莊園牧馬區域。信濃地形多山，易守難攻，同時被十國所圍，咽喉要道，可謂是兵家必爭之地。佔領信濃，出可控制周圍十國，退則安守信濃一國。

信濃現長野縣的地理位置

信玄在流放父親信虎被信濃國四大勢力，小笠原長時、諏訪賴重、木曾義在、村上義清知曉後組成聯合軍，趁機入侵甲斐。聯軍共計萬餘人，武田軍共計6000餘人，在敵眾我寡的情況下，武田軍在信玄出色的指揮下，先後兩次擊破了聯軍，斬獲首級4300以上，艱難的取得了勝利。而信玄出色的軍事指揮能力開始凸顯。在擊退了信濃四國聯軍之後，信玄也正式開始了他的信濃攻略。

信濃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想要攻略信濃，就要先發展自己。此時信玄出色的施政能力就此展現出來。信玄勸課農桑，挖山開礦，築堤治水，頒佈法令，鼓勵手工業發展。甲斐國的政治經濟實力大增，百姓生活富足，尤其是手工業取得非常大的成就。甲斐多山，山上大多為雨田石，石質特別適合製作硯臺，至今，山梨縣的雨田硯仍是非常有名的特產。

信玄堤航拍圖

在鞏固和發展領內經濟的同時，信玄還面臨一個巨大的問題，就是家臣的內部團結問題。許多家臣因為領地紛爭而內訌不斷。信玄此時向他們許下重利，攻略所奪領土均分配給家臣，給眾多家臣動輒賞賜巨大，由此來籠絡人心。在之後與上杉謙信爆發的川中島合戰中，諸多家臣不顧自己性命，拼死援助信玄。也體現了信玄的提升領內家臣凝聚力的方法是有效的。

信玄想要攻略信濃一國，背後的今川和北條兩大勢力虎視眈眈，如果出兵信濃，今川、北條必然從後來犯。此時，武田信玄展現了出色的外交策略。

1545年，北條氏康大舉進攻駿河，武田信玄率軍支援今川義元的同時，還積極斡旋調停，由此促成了甲相駿三國同盟，三家互相結為姻親。信玄長子迎娶今川義元親女。結盟之後，今川向西，北條向東，武田向北，各自發展，互相解除後顧之憂。

在發展自身實力，解除後顧之憂的同時，武田信玄開始了他的信濃攻略計劃。首先他將目標定為信濃地區的諏訪賴重，諏訪家不敵武田信玄的軍事打擊，選擇與武田信玄結為姻親。武田信玄迎娶諏訪賴重的女兒諏訪御料人，也就是許多文學影視作品當中所提到的湖衣姬。（筆者以為許多文學、影視作品中的信玄與湖衣姬的愛情故事並不為真，兩家結親本就是政治聯姻）由此，信玄在信濃站穩腳跟，通過安國寺合戰，奇襲長窪城等一系列戰役，掃清了信濃大部分領土，只剩下北信濃的村上義清。

武田信玄是戰國時公認的兵法家，喜好中國孫子兵法，極為擅長指揮作戰。武田軍就豎起“風林火山”軍旗。

武田家風林火山軍旗

“風林火山”取自孫子兵法之中的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的作戰方針。與村上義清的北信濃攻略戰爭，信玄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最終佔領信濃大部，村上義清北逃，投靠上杉謙信。至此，信玄將面臨自己一生最大的敵人，上杉謙信的挑戰。

川中島合戰

北逃的村上義清向越後（現日本新潟縣）上杉謙信請求奪回北信濃，上杉謙信遂引軍南下，與武田信玄在北信濃的川中島一帶，先後爆發了五次大規模戰役，兩軍交戰互有勝負。最為慘烈的就是第四次川中島合戰。

第四次川中島合戰軍勢圖

1561年，第四次川中島合戰，是日本戰國史傷亡最為慘重的戰役之一。武田信玄率軍進入海津城，上杉謙信大軍從善光寺開拔前往妻女山下寨，憑高對武田信玄軍寨一覽無遺，兩軍在此開始對峙。武田信玄重陽節時在海津城制定下作戰方略，即分兵兩路，主力出城行進至川中島，引誘上杉軍下山出戰，另一路從山後登上妻女山，待上杉軍盡數下山後，從上杉軍背後突襲，在川中島地區形成兩面夾擊的決戰策略。

但是同樣擅長指揮作戰的上杉謙信識破了武田信玄的計謀，搶先率軍走下妻女山。武田軍川中島一路軍馬還沒做好準備，妻女山上上杉軍趁勢殺來，雙方在川中島展開血戰。武田軍雖然立足未穩，但是通過之前大量戰鬥積攢的豐富經驗和武田信玄的出色指揮，迅速調整陣型，抵擋住了上杉軍的突擊。上杉謙信轉換攻擊陣型，使用“車懸之陣”輪番攻擊武田信玄的“鶴翼陣”，上杉軍不斷攻擊武田軍側翼，試圖突破側翼，包圍武田軍。

信玄長子武田義信貿然放棄防守陣位，率軍突進，造成武田信繁大軍被圍，最終信玄胞弟信繁戰死。也為日後武田家的分裂埋下伏筆。眼看上杉軍要突破武田軍側翼，分兵妻女山的另一路大軍打破上杉軍殿後封鎖的敵軍，突入主戰場，上杉軍逐漸撤軍，兩軍交戰正式宣告結束。此一役，雙方戰傷比例極高。

一般作戰，戰傷比通常不會超過百分之三十，傷亡比例太高，一般就會士氣動搖。這次川中島第四次合戰，上杉軍共計陣亡3100多人，傷病6000餘人，戰傷比高達72%，武田軍戰死4500多人，受傷超過12000餘人，戰傷比高達88%。這樣的戰傷比放到全世界的古代戰爭中，也是極為罕見的。全部五次川中島合戰，武田上杉雙方大致以平局收場，上杉軍略微佔優，但是從全局戰略角度來講，卻是武田信玄獲得了極大地優勢，成功將上杉謙信阻擋在了信濃之外。

攻略駿河

甲相駿三國結盟之後，武田信玄攻略信濃，佔據駿河、三河、遠江三國的大大名今川義元決定率軍西進，進京上洛。（上洛一般是指率軍進入京都，控制幕府將軍，號令天下，相當於中國的問鼎中原）但是今川義元率軍向西行至桶狹間，遭到織田信長突襲身死，今川家統御的三國之地瞬間土崩瓦解。三河、遠江土地被織田家同盟德川家康佔據。此時的武田信玄，看準時機，決定撕毀與今川義元的盟約，出兵駿河。

對於是否出兵駿河，武田家家臣分為兩派，一派支持武田信玄出兵駿河，佔領出海口。另一派則擁護信玄長子義信，不對駿河出兵。（武田義信與今川義元女兒嶺鬆院結為姻親）雙方僵持不下，武田義信竟然想效仿父親當年流放信虎的做法，流放信玄。義信暗通老師飯富虎昌，陰謀發動政變。最終被武田信玄偵知，武田義信被軟禁，飯富虎昌自殺。

至此，武田家最大的分裂局勢被穩定下來。（長野縣上田市至今保存有武田家臣的血之誓書，上有全部家臣手寫誓書，表達忠心）1568年，武田信玄與三河的德川家康共同瓜分駿河和遠江兩國。甲相駿三國同盟解體。1571年，武田信玄擊退北條氏康的進攻，完全佔領駿河。至此，武田信玄終於看見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大海，可以組建自己的駿河海軍，為自己向西進軍上洛打開了通道。佔領了駿河之後，武田信玄進一步開始攻略遠江地區，開始上洛的準備。

舉兵上洛

佔領了駿河一國之後，武田信玄開始著手西進。此時，織田信長已經先行上洛，扶持並控制了室町幕府將軍足利義昭。足利義昭給武田信玄去信，請求武田信玄上洛。武田信玄利用外交手段，聯繫越前的朝倉義景，近江的淺井長政，石山本願寺，東西兩側夾擊織田信長。

1572年，織田信長疲於應付各地的反叛勢力，武田信玄率軍西進，舉兵上洛。武田信玄率軍進入三河遠江，德川家康與織田信長聯軍固守濱鬆城，關閉城門，嚴令不允許出城迎戰。武田軍上洛剛剛出發，就遇到了極大的危機。

武田信玄率軍攻打濱鬆城，即便攻克，也會消耗大量時間，而且會付出極大傷亡。假如不攻略濱鬆城，繼續西進，則會遭遇織田信長與德川家康的夾擊。上洛計劃勢必會失敗。

假如不上洛，撤軍回到甲斐，就會遭遇德川家康與越後的上杉謙信的夾擊。面對這樣的兩難境地，武田信玄再一次展現出了他過人的膽識和驚人的謀略。濱鬆城外，有一高地，名為三方原。武田信玄為引德川家康軍出城，武田信玄將全軍屯於三方原上。三方原面向濱鬆城方向有一極大緩坡，另外一側，有一條小路可以走下三方原。小路崎嶇難行，很難急速走下。武田信玄在三方原上列陣，派一隻軍隊佯走小路，德川家康探知武田軍開始走小路離開三方原後，率全軍出城追擊武田信玄。

當德川家康率軍走過緩坡，登上三方原之時，發現武田軍已經在這裡列陣等候多時。兩軍正面交戰，戰況膠著，織田軍前來支援，被武田軍騎兵隊擊破，織田軍大將平手泛秀戰死。此戰，武田信玄軍大破織田德川聯軍，德川家康在倉皇逃出的時候，據說驚嚇的拉了一褲襠的屎尿，回城之後，命畫師把這一幕做一幅畫像，掛在自己臥室，時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記今日之辱。（日後織田德川聯軍在長筱之戰擊敗武田軍，武田家滅亡時全盤接受了武田家家臣，效仿武田家組建了自己的赤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