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玲:《百鳥朝鳳》 大師絕響


李春玲:《百鳥朝鳳》 大師絕響

《百鳥朝鳳》 大師絕響

李春玲

1983年,《沒有航標的河流》;1984年,《人生》;1986年,《老井》;2016年,《百鳥朝鳳》。我驚訝地發現,吳天明導演的代表作中,我唯一缺席的是1997年上映的《變臉》。

打小與電影結緣,原因簡單,我在部隊大院長大,軍區禮堂就在我家咫尺外,近水樓臺。記得一個傍晚,同學在樓下喊我去禮堂看電影並說電影名字是《被遺忘的角落》。為什麼記得這件事,因為那部電影在上世紀80年代很有名,甚至影片插曲都風靡一時。但同學肯定因害羞隱瞞了倆字,那部電影的名字其實是《被愛情遺忘的角落》。

向吳天明導演的遺作 《百鳥朝鳳》致敬。近日,製作人方勵下跪請求提高這部電影排片率的消息在網上網下惹出不小風波。說實話,不是質疑方勵的誠意,但在這個炒作成風、唯錢唯利的年代,人們已很難被什麼突兀、極端的行為綁架。應該說是基於對《人生》《老井》兩部響噹噹、硬梆梆中國電影的熱愛,基於對吳天明導演痴狂電影藝術、扶持第五代中國電影人事蹟的耳聞,讓我選擇走進電影院觀看《百鳥朝鳳》。沒有太高期待,畢竟大師老矣。事實證明我錯了。端詳吳天明導演的遺照或許就該知道,70幾歲,依舊是個熱血翻湧的黑臉光頭漢子,依舊一雙火苗竄動的眼睛。激情燃燒,歲月不老。

《百鳥朝鳳》,一部講述西北農村嗩吶藝人傳承技藝、延續文化血脈的電影,溫暖平實亦悲壯鏗鏘。眼下國內只有少數幾位導演還在堅持拍攝這種類型的電影,如楊亞洲(《美麗的大腳》)、霍建起(《暖》《那山那人那狗》) 。而早在1997年,講述川劇藝人跌宕命運的電影《變臉》上映之時,直率的吳天明就曾說過:張藝謀們不屑拍《變臉》,就像我不屑拍他們那些電影一樣。1997年前後,如日中天的張藝謀、陳凱歌分別拍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風月》,未來二人的爛片時代已初見端倪。《變臉》獲獎多多,卻難逃票房慘淡的命運。而《變臉》之後,近20年磨一劍的《百鳥朝鳳》,依舊在講述傳統與傳承,依舊沒有啟用一位明星、大腕。何為風骨,何為堅持,吳天明導演天地可鑑。

回到《百鳥朝鳳》,記錄那些或唯美或悲壯的鏡頭:鄉村少年初學嗩吶,手執長管在蘆葦翻飛的河邊吸吞河水訓練氣息;師徒三人躲在樹叢間聆聽、辨別、模仿各種鳥兒的啼鳴,提升吹奏技藝;師傅焦三決定把壓箱壓軸的《百鳥朝鳳》、把嗩吶班傳給善良執著的遊天鳴,告訴他:好的嗩吶匠就是“要把嗩吶吹到骨頭裡”“嗩吶是吹給自己的”;在一場盛大白事上,焦三堅持不肯為死者吹奏《百鳥朝鳳》,只因《百鳥朝鳳》是鄉村禮俗給予個人的最高禮讚,考量的是一個人一生的品德和為鄉村所作的貢獻;天鳴獨挑大樑之後,面臨傳統文化漸被時代拋棄,嗩吶藝人遭戲耍、輕視的淒涼局面,年邁焦三為天鳴鼓勁,以生命捍衛傳統、捍衛技藝,直至一場白事之上一曲《百鳥朝鳳》激出一喉鮮血……

血性焦三就是血性吳導。民族的、土氣的嗩吶更讓人聯想到吳天明、侯孝賢等大師堅守的電影傳統,大美卻不易為浮躁時代所理解、更難賺錢的傳統。 “哪有百鳥朝鳳,只聞杜鵑啼血”。這麼好的標題可惜被人搶用了。扼腕嘆息,這正是我的心聲。

吳天明導演去世己整整兩年,他為藝術求索的一生擔得起一曲《百鳥朝鳳》。也理解了為藝術下跪的方勵老師,期待更多朋友去電影院觀看、支持《百鳥朝鳳》,讓大師含笑九泉。

(作於2016年3月)


李春玲:《百鳥朝鳳》 大師絕響


李春玲,女,1974年出生,北京某報編輯,曾出版隨筆集《花兒都有權利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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