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狂魔武松的自卑

在《水滸傳》前七十回“遊俠列傳”中,武松是戲份最高的,作者寫得手滑,一口氣給了他十回的戲份。武松英勇果敢,做事不拖泥帶水,獨臂擒方臘,功成之後急流勇退,是很多讀者喜歡的對象。

但骨子裡的自卑,引發了他變態的自尊,最終導致他信奉暴力和血腥的殺戮。


殺人狂魔武松的自卑


一 受不得輕慢

武松的出身很低微,他父母早死,和哥哥武大郎在清河縣相依為命。從武大的口中,我們可以得知,他年輕時時常喝酒,喝酒了就喜歡和人打架。

武松打架,除了脾氣爆一點,更多的是因為他覺得沒有得到重視。他在清河縣酒後與當地一公務員(本處機密)相爭,一怒之下便將對方打了。武松以為將人打死了,躲到柴進莊上避難,“莊客有些管顧不到處,他便要下拳打他們。”莊客稍微照顧不周,武松便覺得受到輕視,便揮拳打罵。

莊客不待見他,武松連帶著對柴進也一肚子意見,甚至指責柴大官人:“客官,客官!我初來時,也是客官,也曾最相待過,如今卻聽莊客搬口,便疏慢了我。”

“武十回”中,這樣的場景出現過很多次。在景陽岡時,酒家掛著“三碗不過崗”的招牌,給任何客人都只賣三碗酒。武松卻覺得是店家看不起自己,在對話中一連串地放對:“休要胡說!沒地不還你錢,再篩三碗來我吃!”“休得胡鳥說!便是你使蒙汗藥在裡面,我也有鼻子。”“要你扶的不算好漢!”

武松在白虎山的行為,和景陽岡如出一轍。看到店家不肯賣肉給他吃,便覺得受到怠慢,硬是揮拳搶酒肉吃。


殺人狂魔武松的自卑


二 拼命證明自己

發配孟州牢城營時,囚犯們給他講遊戲規則,要想免打就得給牢子送禮。武松一直逞強,他說牢子如果想他討,他便送禮,如果硬向他要,他一分錢也不給。鬧僵後,牢子要打他殺威棒,他也硬核地說:“要打便打,我若是躲閃一棒的,不是打虎好漢!從先打過的都不算,從新再打氣,我若叫一聲,便不是陽谷縣為事的好男子。”

打虎是武松最榮光的時刻,打虎英雄和陽谷縣都頭,是武松在江湖上唯一值得稱耀的資本。遇到體制中人,他就自稱打虎武松,血濺鴛鴦樓後他都不忘寫上“殺人者,打虎武松也”。都頭是小如塵埃的官,但遇到江湖好漢,他又喜歡稱自己為武都頭。雙腿夾住孫二孃下半身,壓在孫二孃身上時,武松便是豪氣地向張青介紹自己:“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都頭武松的便是!”

武松的面子和榮光,其實是用性命搏來的。在景陽岡展現酒量後,他發現山上真的有老虎,此時他想到“我回去時,須吃他恥笑,不是好漢,難以轉去。”為了面子,他寧願用性命賭博。

自卑的人才會拼命想證明自己。而武松能證明自己的,是酒量、膽量和力量。連幹十八碗,是酒量。為了面子不迴轉,是膽量。揮拳打死老虎,是力量。

武松此後行走江湖,倚靠的就是三個能耐。所以熟悉他為人的張青囑咐他,“凡事不要拖大”,宋江勸他“少戒酒性”。


殺人狂魔武松的自卑


三 胡亂賣命

古語云: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但武松落草梁山之前,總是胡亂賣命,他賣命的前提,只需要他認可他尊重他。

武松在柴進莊上白吃白喝一年多,酒後還打莊客,柴進對此頗有微詞,對待他的態度有所變化。武松便覺得柴進看不起自己,當面指責他做事不能有頭有尾有始有終。

而第一次見面,宋江便在柴進面前禮待他,拉著他吃了頓酒。武松要回家時,宋江送了一程又一程。

為了籠絡武松,柴進付出了真金白銀,宋江只不過做了做表面文章,但效果卻截然不同。武松對柴進的評價是“人無千日好”,對宋江卻掏心掏肺,離別之際還拜為結義兄弟:“哥哥不棄武二時,就此受武二四拜,結為義兄。”

施恩對武松,也和宋江一樣用的也是追捧。免了他的殺威棒,不用幹活還安排單獨的牢房,每天更是酒肉伺候。一見面,就口稱兄長,還送上一頂“大丈夫、真男子”的高帽子。

武松此時的表現,就不那麼英雄了。一見到施恩,他便慌忙答禮,連稱“小人是個治下囚徒”。並馬上拍著胸脯說:“便是一刀一割的勾當,武松也替你去幹。”

施恩者,圖報也。施恩求武松,為的是要回快活林。張青的殺人做飯立下規矩,雲遊僧人、流配犯人和行院妓女不能殺人奪財,可施恩在快活林不但開賭場,還收妓女的保護費。在孟州,施恩就是黑社會,比賣人肉包子的張青孫二孃還黑。

可武松不管這些,為了報答施恩的知遇之恩,他硬是打跑了蔣門神,幫施恩重新奪回了快活林。

武松因為太希望別人看得起自己,所以在高帽子之下,很容易不知道不覺陷入圈套。他趕走蔣門神後,張都監派人牽馬來接他,給了他足夠的面子。一見面,又送上一頂高帽:“我聞知你是個大丈夫,男子漢,英雄無敵,敢於人同死同生。我帳前見缺恁地一個人,不知你肯與我做親隨體己人麼?”

武松覺得自己出人頭地的機會到了,忙跪下稱謝道:“小人是個牢城營內囚徒,若蒙恩相抬舉,小人當以執鞭墜鐙,伏侍恩相。”

張都監給予了武松相當的“禮遇”,不但供應酒食和衣服,連自家的後堂都讓他隨意出入,還假意要將丫鬟賜給他當老婆。在這些障眼法下,武松感恩戴德,一心想為他賣命,結果去抓賊反而被當作賊抓了起來,差點丟了性命。

張都監的算計,觸犯了武松的自尊,是他的奇恥大辱。有了之前殺潘金蓮的經歷,這一次報仇雪恨他獸性大發,連殺張家一十五口人,連無辜的丫鬟都沒放過。更令人震驚的是,他殺完所有人後還自言自語道:“我方才心滿意足,走了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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