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中的“燥熱”

2014年，民間音樂人小飛和小雪夫婦來到洞頭，在海霞村的女子連紀念館旁，開始籌劃“花石間”民宿。“花石間”也成為洞頭最早的民宿之一。

截至現在，短短五年的時間裡，洞頭的民宿呈現井噴式的增長。“幾乎每天都有民宿在開業，到處都有在建的民宿。”小飛說，有同行曾經做了個粗略的統計，如今洞頭各類民宿的數量有500多家。“水雲見源”負責人鄒京利通過床單清洗企業的數據瞭解到，整個洞頭區域有各類民宿超過800家。

“500家或者800家其實只是廣義上民宿的數量，很多村民把自己家空餘的房間放出來出租，其他服務和內容都沒有，這些其實連家庭小旅店都算不上。另外，很多農家樂提供的住宿房間也不能算民宿，至多算小旅店。正兒八經的民宿數量沒那麼多。”對溫州地區民宿有相當瞭解的旅遊從業者笑風認為，並不是所有鄉村的住宿場所都可以稱作民宿。但是，他並不否認洞頭這些年民宿數量的高速增長。

圖：迷途· 綿嶺

洞頭只是溫州地區民宿行業的一個縮影。業內人士估計，廣義上來說，溫州民宿的數量至少在3000家以上。在建的和即將投入運營的民宿數量不下400家。

一邊是熱火朝天的建設場地和信心滿懷的投資者，另一邊則是很多民宿因為客源不斷減少而感受到絲絲寒意。“最好的時候，年平均入住率可以達到6成以上，前幾年一般可以做到4成到5成。現在能做到3成入住率就謝天謝地了。”笑風說，2017年開始，溫州民宿入住率出現下降的情況，2018年的下降幅度和範圍進一步擴大。“我估計，2019年的狀況只會更差。”

燥熱與寒意並存，溫州民宿的“冰火兩重天”似乎還看不到頭。

圖：永嘉 錦裡雲舍

內外夾攻造成的“病痛”

作為一個曾經的民宿從業者，陳洋經歷了溫州民宿的最巔峰時期，也在整體下滑之前全身而退，躲過了“寒潮”。“2014年，壓根不愁入住率，真想住的還得排隊。我當時都準備開分店了。其實到2015年，生意狀況就沒那麼好了。身邊到處都是在建的民宿，我就感覺情況不對了，就從這行退出來了。”

過於火爆的市場狀態，刺激超常的擴容速度，隨後便是市場的急速下滑。溫州民宿當前狀況最顯而易見的原因，便是市場極速擴充帶來的衝擊。“溫州民宿的客源大多還是本地客源，外地的比例整體上並不高。本地客源總量增長幅度是有限的，但是民宿增長那麼多，平均入住率必然大幅度下降。”

但是，笑風認為市場供需關係發生變化雖然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但是溫州民宿的問題遠沒有那麼簡單。“供需關係是外部大環境。而溫州的民宿本身不管是軟件和硬件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問題，我認為內因才是最致命的，也是溫州民宿從業者最應該去思考和解決的問題。”

圖：薌邨·鄰里

市政協常委徐亮通過調查，總結了當前溫州民宿在軟硬件方面存在的一些問題。“在硬件上，很多民宿，不管是老房改造的還是新建的房子，舒適度方面多少都還是有欠缺的。其次，很多民宿的設計和裝修不僅沒有體現出特色，甚至與傳統風俗習慣和審美相違背，設計師一味追求個性，最終反而四不像。另外，很多民宿的服務質量也存在不足，無法給旅客帶來很好的體驗感。”

在百度百科上，民宿的定義是：利用自用住宅空閒房間，或者閒置房屋，結合當地人文、自然景觀、生態、環境資源及農林漁牧生產活動，以家庭副業方式經營，提供旅客鄉野生活之住宿處所。對照這個標準，毫無疑問，溫州的民宿整體上“內功”還非常孱弱。

圖：悅庭楠舍

“各懷其志”的投資者

十多年前，包括設計師在內的人群在莫干山創造出了野奢酒店、設計師酒店。由此，莫干山模式的民宿迅速成為民宿界的模板和標杆。溫州最早的一批民宿同樣也是由包括設計師、攝影師和音樂人在內的“藝術圈人士”組成。

洞頭“花石間”的小飛就是野奢酒店的擁護者，他賣掉了自己剛剛裝修好的新房，自己設計、裝修，以夢想中家的樣子去打造自己的民宿。“沒想怎麼去盈利，就是想給自己找一個能夠安靜地待著的地方，安靜地看看海，安靜地彈琴，安靜地做自己的音樂，安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在笑風看來，恰恰是像小飛這種“無慾無求”的人，才是真正在做民宿。而這類群體，往往也最有可能無心插柳柳成蔭，在“寒流”中倖存下來。而如今衝進來的很多人，不僅沒有小飛他們那種追求和情懷，更沒有他們那樣的耐心，往往都各有“心思”。

圖：墟里貳號

“首先，有一批人是腦子一熱衝進來的，屬於被這股風裹挾進來的，他們有一腔熱情，也有點情懷；其次，有一批人屬於被忽悠進來的，他們對市場狀況不瞭解，誤認為行業依然處於高利潤階段；最後，還有一類人對於市場情況是清楚的，他們進來的動機不在於民宿本身，而是想借助民宿達到其他目的。後兩類屬於資本方，恰恰是他們的進入，才是造成如今溫州民宿市場困境的最大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