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Sir電影原創:dushetv)
因為“基因編輯嬰兒”,艾滋病又再次被大家提起。
本來事情都過去了,中國人諱疾忌醫,也不習慣主動討論絕症。
但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
世界艾滋病日走到了第30個年頭,每年都有不同的主題,今年的主題是:
知曉自己的HIV感染狀況。
截止到2017年年底,全球已有3/4的艾滋病毒感染者知曉了自己的感染狀況。
有人說知曉多簡單,又不需要技術攻堅。
知曉本是治療的第一步,不知曉,往往就代表著病毒肆虐。
30年前,做不到“知曉”的他們,故事讓人掉淚——
《戴上手套擦淚》
Torka aldrig tårar utan handskar
IMDB評分不低,8.7。
豆瓣冷門佳片,9.1分,只有6000多人標記看過。
所以很多人不知道,這部北歐劇曾擊敗過《權力的遊戲》,榮膺歐洲電視大獎。
在瑞典首播,就創下120萬人觀看的收視紀錄,相當於每8個瑞典人中就有1個人看過。
媒體盛讚它為:
震撼和感人,直剖現代瑞典從未展示的一面。
它改編自瑞典作家喬納斯•嘉德爾的同名小說,取材於真人真事。
創作週期就很長。
為了得到翔實資料,喬納斯花了整整10年做調查研究。
題材又敏感。
曾被六家出版社拒絕,更有人稱該作一出版,即絕版。
品質、話題度都有,被翻拍成影視是遲早的事。
瑞典SVT電視臺快馬加鞭買下版權,劇集質量堪比原著。
色調講究,清冷北歐風。
剪輯別緻,閃回式時空交錯。
故事,發生在1982年的瑞典。簡單來說,就是LGBT版《霍亂時期的愛情》。
以疫病為背景,由愛情做序章,展現了一整個時代。
聽起來宏大,落腳點終歸不過一個字,情。
一開頭,兩名身穿隔離服的護士,正給一名患者清創。
不堪病痛折磨,患者忍不住流淚,當護士為他擦去淚水,卻被護士長告誡:
“永遠不要不帶手套(替艾滋病人)擦眼淚。”
僅憑一個開頭,陰冷肅殺的氛圍已經呼之欲出。
鏡頭一轉,來到校園。
男主拉斯穆斯,出身於小鎮上一個中規中矩的家庭。
樣貌俊美的他,卻處處格格不入。
從小面對同齡人的校園霸凌,他的處理方式是直接無視。
懦弱嗎?其實是孤獨。
他心中藏著一個祕密——和別人不大一樣,他不喜歡女生。
畢業後他離開小鎮,剛到斯德哥爾摩,就迅速融入了這座傳說中的“同性之都”。
在中央車站的“同性角”,他認識了不少同類,結識了靚麗自信的保羅,還收到了他的聖誕派對邀請。
保羅不是主角,卻架起了一座連接兩位主角的橋樑。
本傑明,出身於傳統信教家庭,父母十分保守,不逾越教義半步。因此他一直將自己關在“櫃”中。
一天他上門佈道,巧遇保羅。
或許是源自同類的直覺,保羅竟一眼識破了本傑明的面具。
這無異於在他平靜的世界扔下一顆炸彈,讓他重新審視自己,決定遵從自己的內心。
就這樣,聖誕夜當晚,在保羅家的聖誕派對上,本傑明與拉斯穆斯相遇了。
拉斯穆斯率真浪漫,本傑明溫柔純粹。
漫天飄雪的聖誕夜,他們的手漸漸牽在一起……
這段戀情的開始。
齁甜。
花式互撩,“把我的名字寫在你的手心”。
騎個自行車,都是這種對單身狗不友好的畫風。
然而甜不過三秒,個體命運便在特殊年代迅速滑進深淵。
悲劇,就是把美好撕裂給你看。
既然是撕裂,總少不了疼痛感。
現如今,瑞典是全世界對同性戀最寬容的國家之一。
然而在三十幾年前,那裡的同性之愛也是禁忌中的禁忌。
本傑明不敢向信教的父母出櫃,選擇暫時向家人隱瞞戀情。
拉斯穆斯苦於兩人無法名正言順地交往,甚至用和他人約炮的方式,來發洩心中不安。
一個是誤入凡間的天使,一個是遊戲人間的浪子。不同的家庭背景和宗教信仰,讓他們逐漸貌合神離。
有句歌詞用來形容他們的處境再合適不過:
不敢有風,不敢有聲 ,這愛情無人證。
比“無人證”更可怕的是,致命的病毒侵襲了城市,同性戀是感染的主要群體。
人們稱這種新型瘟疫為……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徵。
艾滋病。
這種病毒在肆虐之初,最恐怖之處在於——未知。
它是什麼?該怎麼治?如何傳染?
人們一無所知。
在那個時代,官方報道中並沒有對艾滋症狀的詳細描述,艾滋病毒檢測這回事兒,也是幾年後才逐漸出現。
傳染途徑未知。
就連醫護人員,都誤以為病毒會通過眼淚傳播。
防護措施未知。
感染者可以看起來很健康,但作為攜帶者,卻可能把病毒傳染他人。
無知者為無畏付出的代價,往往是生命。
撕裂起初帶來疼痛,隨之而來的是——
攤牌。
拉斯穆斯的艾滋測試結果呈陽性。
本傑明在得知這一噩耗後的第一反應,就是直接向家人出櫃,陪伴在愛人身邊照料。
他的父母登門拜訪,卻不為和解而來,而是當做兒子已經死了。
鮮花與蛋糕,是本傑明“葬禮”的祭奠品。
在信仰與世俗的雙重擠壓中,他選擇了愛情。
然後,便眼睜睜看著生命中最珍視的東西,一點點被摧殘殆盡。
病毒逐漸摧毀了拉斯穆斯的免疫系統:
起先是吞嚥困難、淋巴腫大,接踵而來的是咳嗽、頭痛、高燒不退,再後來身體漸漸長出斑點,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深入骨髓的恐懼感,來源於真實。
如何營造真實?
靠歷史之重。
全劇穿插大量史料閃回,從各國的平權歷史,到石牆暴動,再到米爾克被殺。
也靠生命之輕。
個體的命運在瘟疫洪流下,不堪一擊,死亡的腳步,總是很輕。
本傑明的朋友接連死去。
斑吉,一個處於上升期的新人話劇演員,本來星途大好。
在確診染上艾滋後,前一秒還在與街友聊天氣商量聚會,下一秒就果斷自殺。
拉賽爾,個性溫和,頗受“聖誕幫”信賴。
他的伴侶在他的葬禮上,只能坐在朋友席。更諷刺的是,他的家人在他死後,將他變成死於癌症的“異性戀”。
比疾病和死亡本身更恐怖的是,人們對失去越來越熟悉。
葬禮一個接一個,曾經的觥籌交錯被葬禮上的聖歌詠唱取代。
那些年他們扛著彼此走過,照料彼此,安葬彼此,在死亡縫隙中為自己爭取最後的緩刑。
疫病像一部活生生的末日預言片,於真實世界上演,恐懼籠罩在斯德哥爾摩的上空。
拉斯穆斯和本傑明的恐懼,源自他們永遠跑不贏的時間。
在拉斯穆斯病情惡化的幾年中,本傑明始終不離不棄照顧他的日常生活,直到病魔奪走了青年的生命。
拉斯穆斯的父母拒絕承認本傑明的伴侶身份。
所以,他甚至無法出席愛人的葬禮。
心臟被恐懼攥緊,卻也迸發出振奮。
“聖誕幫”中,數保羅活得最灑脫,他的訃告只有短短一句:
我活過。
他的葬禮在一家歌劇院舉行,有激情四射的樂隊表演,還有變裝男子熱舞秀……
沒有眼淚,只有歡笑。
人活一世,誰不想在世上留下點痕跡?
本傑明和拉斯穆斯從幼小時,就熱衷於留下各種細小的痕跡。
沒有痕跡,就等於沒有存在吧?
既然死亡想抹去一個人的痕跡,那麼最無助的對抗,就是活得無畏而放肆。
但他們表面的無畏和無所謂,並不是不敬畏。
正因為擁抱過珍貴而稀少的愛與溫暖,他們才格外憧憬。
故事中少有的倖存者是本傑明。
病毒未在本傑明身上惡化,他一直活到抗艾滋療法出現,並且保持了病情的穩定。
多年後,他終於得以有機會憑弔拉斯穆斯,也憶起了當年櫻花樹下的故人們。
劇集之外,現實正在走向好轉。
聯合國宣稱 “要在2030年終結艾滋病流行”。據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數據顯示,相比於2000年,現在每年新感染的艾滋病患者減少了35%。
全球得到抗病毒治療的感染者人群和比例近十幾年快速上升
30 多年後的今天,混亂疫情已成為歷史。
可一樣在現代,2018年年尾,中國臺灣地區選民投票否決了同性婚姻。
不知曉,會讓病毒肆虐。
而偏見,會讓迫害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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