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了很多書,為什麼寫文時還是很困難

打開手機,找任何一個語音輸入轉化為文字的工具。開始將你對某事物想說的話,或你想說的故事,口述一遍。等這些語言轉化為文字後,自己讀一遍。

你大概會很意外地發現:這些文字比你印象裡更散亂,更黏糊,更瑣碎。

“我覺得自己講得挺清楚的呀!怎麼變成文字,就這個鬼樣子呢?”

輸出並不難。每個人張嘴說話,都是用口語輸出。

寫作困難,則可能是因為說話和寫作,很是不同。

——說話時,人會情不自禁加許多嗯啊嗨是口頭語。

——說話時,人的思緒更容易分散;實際上人的意識就是容易流動的,伍爾夫、喬伊斯和普魯斯特當初搞意識流小說,就是還原人類思緒。

書面寫作時,人必須使用全然不同的語言(更書面,更規範),使用韻律與節奏,遵循一定的規律和線性,而不能過於發散。

所以書面寫作和說話,是完全不同的輸出方式。不能總指望觸類旁通,兩者要精通,都是需要一點機械訓練的。

跟你閱讀了多少,並沒太大關係。這就像你看熟了舞蹈,自然知道怎麼舞才對;但自己真的一舉手一抬足,到不到得了那個尺寸和地步,是另一回事。

閱讀是攝入,持久的閱讀可能讓你腦海裡有許多現成句式節奏;許多人讀多了某人的書,也許之後一段時間寫東西都那個味兒。這不奇怪。司湯達當初寫《紅與黑》,每次開筆前都要念一頁法典,來“清洗自己的語感”。

但這依然不夠。

說話是輸出,但說話時人會更口語化,更散亂,更多短句,更少前後呼應貫通的邏輯。所以許多人按口語習慣寫字寫多了,會自覺文筆不堪,進而越來越不敢寫了。

我私人的意見是:

多讀,然後多寫。

寫時,一句一句慢慢來。

寫不了長句就寫短句。

不知道寫什麼時,用海明威的說法,“寫一句最真實的話”。

不要總想著寫一句漂亮話兒。不要緊張。不要過多考慮讀者會拋棄自己(這是庫切說陀思妥耶夫斯基早期小說的毛病)。

各種寫作的規律之類,別想太多。你如果每寫一句話都要瞻前顧後,就像戴著鐐銬跳舞,最後出來也是畸形的。

寫了再說,哪怕寫差了,寫完再刪。你要習慣這種流程節奏。

你的大腦和你的身體都要慢慢習慣寫東西。把自己當成一架機器來訓練。

讀書類似於進食,寫作類似於做力量練習。只讀不寫,你吃的東西就囤積在你體內,不變成肌肉;只寫不讀,最後把自己熬幹了而已。

讀書類似於看正確的運動員做動作,看優秀的畫家畫畫。告訴你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美的。

但具體動作尺寸,得自己反覆練習,才做得到。這玩意沒捷徑。

最後一句話:

孫莘老去問歐陽修,怎麼才能寫好。

歐陽修說:沒別的法子,就是多讀書多寫,自然就好了。

歐陽修順便吐槽說:世人寫得少,又懶得讀書,還指望每寫一篇就比人好,如此當然沒啥指望。

無它術,唯勤讀書而多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懶讀書,每一篇出,即求過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擿,多作自能見之。

這話記在蘇軾《東坡志林》裡,即,這是蘇軾和歐陽修這壟斷11世紀後半段中文的兩大鉅子,都認可了的專業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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