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作的核心能力是講故事

文學 小說 檀香刑 藝術 李黨柱 2017-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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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的核心能力是講故事

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中國作家莫言在瑞典學院發表的文學演講,主題為《講故事的人》。他的演講稿摘錄部分如下:

有一段時間,集市上來了一個說書人。我偷偷地跑去聽書,忘記了她分配給我的活兒。為此,母親批評了我,晚上當她就著一盞小油燈為家人趕製棉衣時,我忍不住把白天從說書人聽來的故事複述給她聽,起初她有些不耐煩,因為在她心目中說書人都是油嘴滑舌,不務正業的人,從他們嘴裡冒不出好話來。但我複述的故事漸漸的吸引了她,以後每逢集日她便不再給我排活,默許我去集上聽書。為了報答母親的恩情,也為了向她炫耀我的記憶力,我會把白天聽到的故事,繪聲繪色地講給她聽。

很快的,我就不滿足複述說書人講的故事了,我在複述的過程中不斷的添油加醋,我會投我母親所好,編造一些情節,有時候甚至改變故事的結局。我的聽眾也不僅僅是我的母親,連我的姐姐,我的嬸嬸,我的奶奶都成為我的聽眾。

我母親經常提醒我少說話,她希望我能做一個沉默寡言、安穩大方的孩子。但在我身上,卻顯露出極強的說話能力和極大的說話慾望,這無疑是極大的危險,但我說的故事的能力,又帶給了她愉悅,這使他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

就像中國的先賢老子所說的那樣:“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我童年輟學,飽受飢餓、孤獨、無書可讀之苦,但我因此也像我們的前輩作家沈從文那樣,及早地開始閱讀社會人生這本大書。前面所提到的到集市上去聽說書人說書,僅僅是這本大書中的一頁。

輟學之後,我混跡於成人之中,開始了“用耳朵閱讀”的漫長生涯。二百多年前,我的故鄉曾出了一個講故事的偉大天才——蒲松齡,我們村裡的許多人,包括我,都是他的傳人。我在集體勞動的田間地頭,在生產隊的牛棚馬廄,在我爺爺奶奶的熱炕頭上,甚至在搖搖晃晃地進行著的牛車社,聆聽了許許多多神鬼故事,歷史傳奇,逸聞趣事,這些故事都與當地的自然環境,家庭歷史緊密聯繫在一起,使我產生了強烈的現實感。

我做夢也想不到有朝一日這些東西會成為我的寫作素材,我當時只是一個迷戀故事的孩子,醉心地聆聽著人們的講述。  

在軍營的枯燥生活中,我迎來了八十年代的思想解放和文學熱潮,我從一個用耳朵聆聽故事,用嘴巴講述故事的孩子,開始嘗試用筆來講述故事。起初的道路並不平坦,我那時並沒有意識到我二十多年的農村生活經驗是文學的富礦。

1984年秋,我考入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在我的恩師著名作家徐懷中的啟發指導下,我寫出了《秋水》、《枯河》、《透明的紅蘿蔔》、《紅高粱》等一批中短篇小說。在《秋水》這篇小說裡,第一次出現了“高密東北鄉”這個字眼,從此,就如同一個四處遊蕩的農民有了一片土地,我這樣一個文學的流浪漢,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場所。我必須承認,在創建我的文學領地“高密東北鄉”的過程中,美國的威廉·福克納和哥倫比亞的加西亞·馬爾克斯給了我重要啟發。

我該乾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講自己的故事。我的方式,就是我所熟知的集市說書人的方式,就是我的爺爺奶奶、村裡的老人們講故事的方式。

……當然,個人的經歷無論多麼奇特也不可能原封不動地寫進小說,小說必須虛構,必須想象。

自己的故事總是有限的,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就必須講他人的故事。於是,我的親人們的故事,我的村人們的故事,以及我從老人們口中聽到過的祖先們的故事,就像聽到集合令的士兵一樣,從我的記憶深處湧出來。他們用期盼的目光看著我,等待著我去寫他們。我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哥哥、姐姐、姑姑、叔叔、妻子、女兒,都在我的作品裡出現過,還有很多的我們高密東北鄉的鄉親,也都在我的小說裡露過面。當然,我對他們,都進行了文學化的處理,使他們超越了他們自身,成為文學中的人物。

但無論是起源於夢境還是發端於現實,最後都必須和個人的經驗相結合,才有可能變成一部具有鮮明個性的,用無數生動細節塑造出了典型人物的、語言豐富多彩、結構匠心獨運的文學作品。    

小說家是社會中人,他自然有自己的立場和觀點,但小說家在寫作時,必須站在人的立場上,把所有的人都當做人來寫。

可能是因為我經歷過長期的艱難生活,使我對人性有較為深刻的瞭解。我知道真正的勇敢是什麼,也明白真正的悲憫是什麼。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片難用是非善惡準確定性的朦朧地帶,而這片地帶,正是文學家施展才華的廣闊天地。只要是準確地、生動地描寫了這個充滿矛盾的朦朧地帶的作品,也就必然地超越了政治並具備了優秀文學的品質。

在我的早期作品中,我作為一個現代的說書人,是隱藏在文本背後的,但從《檀香刑》這部小說開始,我終於從後臺跳到了前臺。如果說我早期的作品是自言自語,目無讀者,從這本書開始,我感覺到自己是站在一個廣場上,面對著許多聽眾,繪聲繪色地講述。這是世界小說的傳統,更是中國小說的傳統。我也曾積極地向西方的現代派小說學習,也曾經玩弄過形形色色的敘事花樣,但我最終迴歸了傳統。當然,這種迴歸,不是一成不變的迴歸,《檀香刑》和之後的小說,是繼承了中國古典小說傳統又借鑑了西方小說技術的混合文本。小說領域的所謂創新,基本上都是這種混合的產物。不僅僅是本國文學傳統與外國小說技巧的混合,也是小說與其他的藝術門類的混合,就像《檀香刑》是與民間戲曲的混合,就像我早期的一些小說從美術、音樂、甚至雜技中汲取了營養一樣。  

我看到那個得獎人身上落滿了花朵,也被擲上了石塊、潑上了汙水。我生怕他被打垮,但他微笑著從花朵和石塊中鑽出來,擦乾淨身上的髒水,坦然地站在一邊,對著眾人說:

對一個作家來說,最好的說話方式是寫作。我該說的話都寫進了我的作品裡。用嘴說出的話隨風而散,用筆寫出的話永不磨滅。

我是一個講故事的人。

因為講故事我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我獲獎後發生了很多精彩的故事,這些故事,讓我堅信真理和正義是存在的。

今後的歲月裡,我將繼續講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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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告訴我們:寫作的核心能力就是講故事。

寫自己想的,講自己寫的。從今往後,我也要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會講故事的人。講自己的故事、講別人的故事,還要努力地講給更多的人聽。不但要講,而且要用筆寫出來,因為用嘴講出來的故事會隨風而散,用筆寫出來的故事才永不磨滅!

事實上,人們對優質故事的需求,從來都沒有衰退過。在如今同質化內容氾濫的信息環境中,人們對好故事的渴求其實變得更為強烈,創作者無需擔心讀者對於優質故事的辨識能力。故事能否真正獲取認可,並不在於篇幅長不長,而在於品質好不好。真正的好故事,在如今這個時代所激發的巨大傳播效應以及帶給創作者的種種收益,往往是超出作者預想的。

好故事最容易激發傳播效應。冰冷的數據、深奧的理論可能會讓讀者望而生畏,而充滿生動鮮活細節的故事卻可以有效激發起人們分享傳播的慾望,成為令人津津樂道的話題焦點。真正傑出的故事甚至可以產生對抗時間的力量,流傳百年甚至千年仍舊綻放光彩。

如果留心梳理一下,會很容易發現,那些能夠引發全民熱議的話題,大多都是生動精彩的故事。好故事天生就自帶傳播屬性。 更進一步而言,如果有能力寫出一個好故事,作者所獲得的收益將遠超寫作本身。實際上,講故事的能力,是在現代社會生存發展應當具備的“元技能”。

現在這個時代,你要想推廣一個理念,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變成一個好故事。因為好故事是人類靈魂深處需要的東西,就會願意付費,這時你會又有更多的金錢去推動這件事,讓更多人知道。

什麼是好故事?有兩種類型的故事能讓人們心甘情願掏腰包,一是以故事的形式教給人們人生理念、生活啟示、實用技巧等的故事,二是垂直領域內的有深度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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