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李澤厚:教師,知識面越寬越好!

文學 李澤厚 大學 自然科學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2017-08-03

名家|李澤厚:教師,知識面越寬越好!

1

學習,有兩個方面。除了學習知識,更重要的是培養能力。知識不過是材料。培養能力比積累知識更重要。我講的能力,包括判斷的能力,例如:一本書,一個觀點,判斷它正確與否,有無價值,以定取捨;選擇的能力,例如,一大堆書,選出哪些是你最需要的,哪些大致翻翻就可以了。

培根的《論讀書》講得很好,有的書嚐嚐味就可以了,有的要細細嚼,有的要快讀,有的要慢慢消化。有的書不必從頭到尾地讀,有的書則甚至要讀十幾遍。讀書的方法很重要。讀書不能單憑興趣,有些書沒興趣也得硬著頭皮讀。我說要爭取最多的時間,不僅是指時間量上的多,而且更是指要善於最大限度地利用時間,提高單位時間的效果。有些書不值得讀而去讀就是浪費時間。

比如看小說,我從小就喜歡看小說,但後來限制只看那些值得看的小說。讀書最好是系統地讀、有目的地讀。比如看俄國小說,從普希金到高爾基,讀那些名著,讀完了,再讀一兩本《俄國文學史》,具體材料和史的線索結合起來組織起你對俄國文學的知識結構。這就是說要善於把知識組織起來,納入你的結構之內。

讀書的方法也是多種多樣的。要善於總結自己的讀書方法和學習經驗,在總結中不斷改進自己的方法,改進、豐富自己的知識結構,這也就算“自我意識”吧。

培養快讀習慣,提高閱讀速度,也屬於爭取更多時間之內。古人說“一目十行”,我看可以做到,未嘗不好,對某些書,便不必逐字逐句弄懂弄通,而是儘快抓住書裡的主要東西,獲得總體印象。看別人的論文也可以這樣。

(《走我自己的路·讀書與寫文章》,1981年)

2

知識面越寬廣越好。有的學者提倡青年自學要早一點專起來,這當然是好意,也不無道理;不過,我覺得現在青年讀書存在的問題還是狹,知識面太狹。

我主張青年要博覽群書,不要過早地去鑽某一點。“術業有專攻”,在什麼基礎上去攻呢?最好能在雄厚的基礎上去攻。只有這樣,才能較快地攻出成果。過早地去攻,恐怕難以出成果,欲速則不達。

現在的大學分科分得太細,各科之間“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這不利於廣泛地吸取知識營養。魯迅早就提倡搞自然科學的讀一點文史書籍,搞文學的學一點自然科學知識,“觸類”可“旁通”。聽說清華大學準備開辦中文系,這倒是一件大好事!

(《走我自己的路·答記者問》,1986年)

3

我一直主張快讀,不求甚解,這可能沒錯,因為快讀節省了許多時間,快讀不是隨意讀,而是快讀那些必須讀的書,如某些經典。讀書有兩種,一種是有明確的目的,一種是無目的的合目的性,兩種都重要。

我一直非常珍惜時間,從初中起就從不和人聊天侃大山,人際關係不好,原因之一大概也在這裡。包括看了不值得看的書,也非常後悔,覺得浪費了時間,時間就是生命本身。我以為真正需要慢讀、熟讀、細讀的並不多。當然也有。

在快讀博覽中作出判斷,誰對誰錯,對多少,錯在何處,等等,我以為更為重要。在閱讀中作出判斷很重要,因此讀書不是簡單獲取知識,而是培養自己的識別、估價的水平和能力。這樣才能使自己對各種問題變得更敏銳更清醒也更理性,從而不做權威的奴隸,也不做時髦的奴隸。好些學人一輩子缺乏判斷能力,分不清誰對誰錯,誰高誰下,總是跟著潮流跑,跟著時髦走。

總之,在自己讀書中培育才能,發現問題。……不讀書覺得無書可讀,越讀書覺得越有書要讀。而讀原作又比讀二三流的解說雖困難一些卻有益得多。

(《該中國哲學登場了?——李澤厚2010年談話錄》,2010年)

4

我看哲學史,同時看幾本,讀柏拉圖,就同時看斯退司講的、梯利講的、威伯講的、朗格講的,讀一個人要看四個人講的,看誰講得最好,比較高下優劣。讀亞里士多德也如此,西方哲學史就這樣學下來了,當然也看一些原著。我以為西方哲學史是“學”哲學的基本功,中國哲學史和哲學概論都不是。

(《該中國哲學登場了?——李澤厚2010年談話錄》,2010年)

5

《美的歷程》這本書裡的材料,都是基本材料,我以為要害材料只要幾條就夠了,大路貨也可點石成金。我故意要用大家熟知的材料,使人如逢故人又有新鮮感。

陳寅恪讀那麼多書,你看,他就是那幾條材料,一下子就抓住了要害。康德的三大批判和歷史政治論文也在於一下抓住要害,言語不多就夠了。他們主要是靠自己的見解。

(《該中國哲學登場了?——李澤厚2010年談話錄》,2010年)

6

我的讀書範圍很廣,從武俠小說、偵探小說,到後來的魯迅、冰心,只要是文學、歷史書籍我都喜歡。……或許是早熟的個性使然,我自年輕時便培養了選書能力,當然,魯迅觀察事物的冷靜態度以及歷史人物的教訓,多少也對我產生影響。一個人能讀的書太多,而時間太少,不培養選書的能力是不行的。正如培根所言:“有些書翻了一下就夠了,有些書卻要仔細閱讀”,如此才能建立自己的知識結構。

(《〈中央日報〉記者採訪錄》,1996年)

7

我不是個很狂妄的人,但也不是謙謙君子。我相信八十年代的看法,我現在還堅持。1978年上大學的,我敢說都受過我的影響,1998年的,我就不敢說了。

有的書是給人專門的知識,有的書是給人廣泛的知識,比如百科全書,比如教科書,你認為哪一種重要?都重要。對不對?但最基本的還是教科書講的那些專門的知識。

有的書講授的是知識,專門的或者廣泛的知識,有的書是給人以啟發,哲學家寫的哲學史有的就是給人啟發,像羅素的《西方哲學史》,我不主張學習西方哲學基本知識的人把這本書作為教材。

我的書算是給人以啟發的吧。它不是教材,不是按部就班的一步步寫下來,而是發表我自己的一些見解。

(《走我自己的路(對談集)·“我的書是給人以啟發的”》,1998年)

8

但《己卯五說》這本書裡的五篇文章的確都是提綱,每篇都可以寫成一本專著。我原來也是那樣計劃的,後來放棄了,原因之一是時間不夠,資料不好找;二是我認為,作為搞哲學的人的著作,提綱也不一定比專著差,主要看所提出的思想和觀念。恩格斯的《費爾巴哈論》的附錄,即馬克思的十一條提綱,不過千把字吧,就比恩格斯整本書的重量重得多,也重要得多。當然,寫成專著,旁徵博引,仔細論證,學術性會強許多,說服力會更大,大概還可免去“浮躁”的惡名……

我這本書的主題是人類學歷史本體論,也即是主體性實踐哲學。有人說可看做“儒學馬克思主義”,我也不反對。但說它是“儒學後馬克思主義”可能更準些。說它是馬克思主義,因為在科技日益主宰人們生活的現時代,它具有世界性;說它是儒學,因為它要把中國傳統精神滲透在馬克思主義中併成為主導因素。作為一種學說而不是意識形態,它應當如同中國本身一樣對世界具有意義。但這可能又要被人看做“浮躁”了。

(《走我自己的路(對談集)·“六經注我”和“我注六經”》,1999年)


人物介紹

名家|李澤厚:教師,知識面越寬越好!

李澤厚

李澤厚,著名哲學家,現為中國社會科學院哲學研究所研究員、巴黎國際哲學院院士、美國科羅拉多學院榮譽人文學博士,德國圖賓根大學、美國密歇根大學、威斯康星大學等多所大學客座教授,主要從事中國近代思想史和哲學、美學研究。


圖書介紹

名家|李澤厚:教師,知識面越寬越好!

《李澤厚話語》

李澤厚 著

鄧德隆 楊斌 編選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

《李澤厚話語》系李澤厚先生授權鄧德隆、楊斌編選之作。從李澤厚先生各類著作中精選了400餘則話語,以哲學思考為主線,串起李先生在文化人類學、美學、教育、社會科學、歷史學、現實考察等領域的思想呢喃,既有哲學的視野和文化的倒影,又有文學的神韻。本書在充分體現李先生思想觀點的前提下,所選語段通俗易懂,字字珠璣,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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