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人活著,一定要熱愛點什麼

文學 汪曾祺 馬鈴薯 小說 賈平凹 有書共讀 2018-11-29
汪曾祺:人活著,一定要熱愛點什麼

鸚鵡史航曾說:

“這世間可愛的老頭兒很多,但可愛成汪曾祺這樣的,卻不常見。”


因為他身上有著人們失落已久的生活趣味。

賈平凹曾作詩:

汪是一文狐,修煉成老精。

人生何其瞬,長久知音情。

願得沾狐氣,林中共營生。


詩中說的“汪”便是汪曾祺。

汪曾祺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

汪曾祺人品高潔,就連他的老師沈從文都說:

汪曾祺的小說寫得好,但是人太老實了,從不刻意表露自己的長處。


汪曾祺出生在一箇舊式地主家庭,雖然世道動亂,但是他輾轉多地堅持讀完了中學,度過了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時光。

1939年夏天,他從上海經香港、越南到昆明,以第一志願考上西南聯大中國文學系。

汪曾祺:人活著,一定要熱愛點什麼


他一生創作了小說180多篇,幽默風趣的語言下,掩藏著一顆熱愛生活的心。

談起自己為什麼搞起寫作?他竟然浪裡個浪地唱起了打油詩:

我事寫作,原因無它:從小到大,數學不佳。

考入大學,成天泡茶。讀中文系、看書很雜。

有何風格?兼容並納。不今不古,文俗則雅。

與人無爭,性情通達。如此而已,實在無啥。


"如此而已,實在無啥。"語調真真是調皮至極。

汪曾祺:人活著,一定要熱愛點什麼


童年回憶裡那些流口水的美食兒

汪曾祺喜歡吃是出了名的,他每到一個地方,就喜歡走街串巷,品嚐各地的民間小吃,樂在其中。

他不僅會吃,自己還會做,不僅會用家鄉拌薺菜的方法來拌菠菜,還自創了小吃塞肉回鍋油條,有幸吃過的人都說難忘。

讓他對美食一直念念不忘的根源,其實跟童年經歷有很大關係。

汪曾祺家境不錯,所以他對吃的要求就更高一點, 在《異秉》中,他就描寫了兩種讓人垂涎欲滴的美食。

  • 牛肉是這樣的:


這種牛肉是五香加鹽煮好,外面染了通紅的紅曲,一大塊一大塊堆在那裡。

買多少,先切,放在送過來的盤子裡,抓一把青蒜,澆一勺辣椒糊。

  • 而羊肉是這樣的:


帶皮白煮,凍實,切片,加青蒜、辣椒糊,還有一把必不可少的胡蘿蔔絲。

醬油、醋,買回來自己加。

這寫法,讓人口水滴答就差落到地上了。

有人說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同樣是牛肉和羊肉,汪曾祺就能把人肚子裡的饞蟲勾出來!

鹹鴨蛋大家都吃過吧,汪曾祺在《端午的鴨蛋》中這樣寫:

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筷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


就連昆蟲都能成為汪曾祺口中的美食,在《夏天的昆蟲》中:

叫蚰子(蟈蟈的俗稱)是可以吃的。得是三尾的,腹大多子。扔在枯樹枝中,一會兒就熟了。味極似蝦。


看得人連昆蟲都覺得美味呢!

汪老說:一個人,口味最好要“雜一些”,對吃食如此,文化亦然。

“從北京的豆汁兒到廣東的龍蝨都嚐嚐”,而對於文學,也不必把自己的那一套強加於人,更不必要求大家都寫“主旋律”。

汪曾祺:人活著,一定要熱愛點什麼


艱苦歲月裡那些陪伴他的玩物兒

鐵凝曾這樣談汪曾祺:

他帶給文壇溫暖、快樂和不凡的趣味。


當初在西南聯大,戰機隨時轟炸,學生老師逃跑是常有的事。

在汪老的筆下卻也有趣事可寫:

學生們若只聽聞預警警報聲響,也不心急,男生拿著預先準備好的吃食、書本等,在教學樓或宿舍樓下等著心儀的女同學。雖然大家都知道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但總歸在這種“逃亡”的氣氛下攜手同行,多少有點羅曼蒂克的韻味。但這種成雙作對並不是固定的,有時等著等著,可能便會發現前幾天還跟自己成雙作對之人,身邊已另有他人,於是便有一被甩才子發出感嘆:“人生幾何?戀愛三角。”


儼然瞪著一雙八卦的雙眼,喜樂中生活。

作為苦難中走過來的人,汪曾祺苦中作樂,在物質匱乏的年代裡,他更會給自己找樂子。

他看見蟬就寫蟬,看見花就寫花,看見土豆就寫土豆:

選一根結實的長蘆葦,一頭撅成三角形,用線縛住,看見大蜘蛛網就一絞,三角里絡滿了蜘蛛網,很粘。瞅準了一隻蟬,輕輕一捂,蟬的翅膀就被粘住了。

看見那一朵朵梔子,想起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所不取,以為品格不高。

汪老便為其正名:

梔子花說:“去你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管得著嗎!”


1958年,汪曾祺被下放到張家口沙嶺子農業科學研究所勞動,兩年後,一時沒有地方可去,就留在所裡打雜。

後來所裡給汪曾祺一個任務,就是畫一套馬鈴薯圖譜:

一早起來,到馬鈴薯地裡,掐一把花,幾枝葉子,回到屋裡,插在玻璃杯裡,對著它畫。

他細心觀察馬鈴薯花的樣子,樂此不疲:

傘狀花序,有一點像復瓣水仙,顏色是白的,有的偏藍,當中有一個高莊小窩頭似的黃心。我所謂的"清香",即食時如坐在河邊聞到新漲的春水的氣味,好想嚐嚐。


等馬鈴薯的花謝了,地下的馬鈴薯塊就成熟了:

“那我就開始畫薯塊。那就更好畫了,想畫得不像都不大容易。畫完一種薯塊,我就把它放進牛糞裡烤烤,然後吃掉。”


在那麼艱苦的環境裡,畫著獨一份的“中國馬鈴薯圖譜”,畫完還不忘烤了吃了,樂呵呵地說:

“全國像我一樣吃過那麼多種馬鈴薯的人,大概不多!”


雖然他一輩子經歷了很多挫折和苦難,但是他生性豁達,總能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那些陪伴他度過艱難歲月的玩物兒,也都成為他筆下的“精靈”,想要告訴我們:“日日有小暖,至味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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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一生中那些看到過的妙景兒

汪曾祺雖然一生輾轉很多地方,但是居住時間最長的是在北京,但是他也為房子困擾過,因為家裡地方實在太小,導致他沒有地方創作。

他只能每天等女兒上班以後,挪到女兒的房間裡安安靜靜寫作。

汪曾祺:人活著,一定要熱愛點什麼


於是他經常站在女兒房間門口等著,女兒一走,他就進去,因此他還被人嘲笑像是“等著下蛋的公雞”。

饒是住的不寬敞,汪曾祺也特別喜歡北京的小衚衕, 他在《北京胡同裡的那些事兒》中這樣說:

衚衕裡的房屋大都很舊了,“地根兒”房子就不太好,舊房檁,斷磚牆。下雨天常是外面下大,屋裡下小。一到下大雨,總可以聽到房塌的聲音,但是他們捨不得挪窩,破家值萬貫。


讀起來有破敗感,但是他對北京胡同的感情,卻蘊藏在他無法忘懷的:

拴馬樁、上馬石、打不上水來的井眼、磨圓了稜角的石頭棋盤。


雖然他也去過很多名山大川,但是他說自己是個“安於竹籬茅舍、小橋流水的人”。

在《受戒》這篇小說中小英子的家就是這樣的:

房簷下一邊種著一棵石榴樹,一邊種著一棵梔子花,都齊房簷高了。夏天開了花,一紅一白,好看得很。


寥寥數語卻把江南人家的景兒刻畫得栩栩如生。

他當然也寫那些大氣的景兒,比如在《天山行色》中這樣寫烏魯木齊的南山:

兩邊的山起伏連綿,山勢皆平緩,望之渾然,遍山長著茸茸的細草。去年雪不大,草很短。


哪怕再恢弘的景兒,到了汪曾祺這裡,似乎都有點兒婉約的感覺,這也跟他一貫的清淡細膩的筆觸有關係吧。

汪曾祺:人活著,一定要熱愛點什麼


作家蘇童評價汪曾祺的作品說:其風格似九曲流水,空谷清音。

很多人喜歡汪曾祺,卻都是被他作品中那些充滿生活氣息的描寫吸引住的,那些他曾吃過的美食,玩過的好物,還有看過的景色,都在他的筆下留痕。

他曾說過,我是希望把散文寫得平淡一點,自然一點,家常一點的。

你說我在做夢嗎?人生如夢,我投入的卻是真情。世界先愛了我,我不能不愛它。 那一年,花開得好極了,好像專是為了你;那一年,花開得很遲,還好,有你。


這個會吃會玩的趣老頭雖然走了,但是他卻以他的方式,一直都在我們的生活中。

還好,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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