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何稱博爾赫斯是“作家中的作家”?

文學 小說 藝術 卡爾維諾 說書人思鬱 說書人思鬱 2017-10-08

我們為何稱博爾赫斯是“作家中的作家”?

卡爾維諾在關於“經典”的十四個定義當中,首要提及的一個標準就是那些正在重讀的書。重讀意味著反覆,意味著以自身的經驗映照博爾赫斯,意味著從舊文中發現新的意義。重讀是反觀自身的最好方式。讀博爾赫斯除了一遍遍重讀之外,沒有別的選擇。而選擇重讀最好的方式當然是選擇單行本。我並非為譯文版的單行本進行辯護。但是單行本的好處在於,我們把每一本都看作是他者的對照和區別。詩人帕斯在評價博爾赫斯時說,他雖然發展了三種體裁:隨筆、詩和短篇小說。但是這三者之間的區別並不明顯,他的隨筆讀起來像小說,他的小說讀起來像詩,他的詩讓人以為是隨筆。聯繫三者的,是思想。的作品是一個由互相連結的船隻組成的系統,他的隨筆是可航行的河流,這些河流全數流入他的詩和小說。

在我的閱讀印象中,能夠擔當得起文學化身的作家寥寥無幾,而博爾赫斯就是我心目中無限文學的化身,是我文學的源頭和滋養。但是這種文學的滋養卻是無法言明,因為你不知道從博爾赫斯的文學中確切地吸收到了什麼。我們可以模仿很多作家的風格,語言,敘述,但是卻無法模仿博爾赫斯。這某種意義上因為他是一位百科全書式的小說家,更重要的他的文學是純粹的文學,是脫離地面騰空而起的文學,是擺脫地面引力的文學,是毫無滯重輕盈無礙的文學。這樣的文學已經脫離了形式與內容、小說與隨筆、虛構與真實,歷史與現實的區分。

我們為何稱博爾赫斯是“作家中的作家”?

也有很多作家說不喜歡博爾赫斯的作品,因為他們覺得博爾赫斯脫離了現實的語境,淘洗剩下的只有語言的詭辯和哲學的智慧。貢布羅維奇說博爾赫斯是膚淺的,因為“他說的東西對我來說沒有多大的價值。太過狹隘,太過文學,悖論、妙語、詭辯——一句話,都是我討厭的東西。”“他紮根於文學,我紮根於現實。”

《少年Pi的奇幻漂流》作者揚·馬特爾評論博爾赫斯時說,他被稱為“作家中作家”,我們似乎能在他的作品中可以找到關於寫作所需的一切最佳特質。但在揚看來看來,這恰好就是博爾赫斯最大的問題,因為“一本好書可以讓人更加投身世界。在閱讀過程中,我們貌似偏離了現實世界,可是一旦讀完這本書,我們卻會對世界更加了解。書籍增加我們對世界的洞察力。可是,當我讀博爾赫斯的作品時,我讀得越多,反而覺得這個世界變得越小,越遠了”。

我們為何稱博爾赫斯是“作家中的作家”?

與其說這是兩個作家的對立,倒不如說這是兩種世界的對立。博爾赫斯的文學超脫於現實之外,但在別人的評論中總會被拉回到地面之上灰塵之中。這種評價是不公平的,因為文學是無限的,我們不能用有限來限定無限。

從十幾年前開始讀第一本博爾赫斯,到現如今幾乎經常性地重讀博爾赫斯,一個巨大的改變在於,我眼中的博爾赫斯不是越來越淺薄,而是展現出了愈來愈廣闊的世界。這不單單是拓展的眼界問題,而是在自己的閱讀中注入了一種永恆的生命和經驗,這大概就是卡爾維諾說的,一部經典作品是一本從不會耗盡它要向讀者說的一切東西的書。只不過,我不是讀的一本書,而是一個作家的全部作品。這也是博爾赫斯所說的作家的隱喻:一個作家身後留給人們的不是他的作品,而是他自己的形象。形象被注入其作品中。對許多作家來講,每一頁都可能是敗筆,但那些東西集中在一起,就是作家自己留在人間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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