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文學 東野圭吾 推理小說 語文 讀書 上官文露讀書會 2018-12-17


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閱讀 是我們離美最近的時刻

/ Part 01

從徹頭徹尾的“語文黑”到風靡全球的大作家

提及如今的文壇,東野圭吾是一個繞不開的名字,他不僅是推理小說界罕見的“三冠王”,更是能與村上春樹在作家富豪榜上輪坐榜首的暢銷作家。然而就是這樣一位大作家,曾經竟然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語文黑。

東野圭吾童年時期沒有讀完過任何一本書,母親對此非常擔憂,便絞盡腦汁為他挑選了一本《伽利略傳》,這是一本難得受到東野圭吾好評的作品,但是反而讓他對語文更加不屑一顧起來。東野圭吾在他的一本自傳中解釋了它當時清奇的腦回路。

讀完這本書之後,我的感想是:科學真偉大。

不可否認,當時的這種思想很大程度上影響著我以後的路。我開始牴觸除了算術(數學)和理科之外的所有科目,覺得學習其他東西只不過是在白費腦筋。我腦中的公式是這樣的:

科學偉大→科學之外的學問狗屁不如→語文之類的不學也無所謂→語文就是讀書→所以不讀書也無所謂

——東野圭吾《我的晃盪的青春》

而從東野圭吾長大到他成名之前的人生來看,他確實是一位非常典型的“理工男”。畢業於大阪府立大學電氣工學專業,之後在一家汽車零部件供應商擔任生產技術工程師。

那麼這位資深的語文黑,為什麼會選擇成為一名作家呢?我們可以從東野圭吾的自述與採訪中窺探一二。東野圭吾在少年時期就曾表露出對經濟獨立的渴望,成名之後也覺得“自己一個人也能賺錢”是成為作家的一點好處。東野圭吾其實還很喜歡拍電影,但因為這個夢想有些太奢侈,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去寫作的。

但我認為最重要的一點,是東野圭吾曾經說過,自己想寫出只有東野圭吾才能寫出的作品。只有這樣的野心,才能支撐東野圭吾熬過他今後人生中最艱難的“十年沉寂”。

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東野圭吾

東野圭吾早期的作品也非常符合他理工男的人設,是著重於嚴密推理的傳統本格派。他憑藉著令人歎服的詭計與曲折離奇的案情,拿下了日本著名的江戶川亂步獎,但之後便陷入了無人問津的十年沉寂。

我們無法理解對於東野圭吾來說這十年是如何的煎熬,在這期間,東野圭吾不僅事業一蹶不振,更是與相愛多年的妻子離婚了。也許就是那段灰暗的歲月,讓東野圭吾對於推理小說有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在與愛妻離婚後的第二年,是他人生的重要轉折點。東野圭吾出版了有關中年夫妻的長篇小說《祕密》,再度引發人們的關注。他在書中寫道:“不是所有的悲傷都能被看到。”那個曾經認為邏輯才是一切的東野圭吾,終於看到了理性無法觸及的地方。他的這些轉變,也奠定了他未來的大師之路。

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無分本格派或是社會派,這是東野圭吾的專屬風格,他將極致的詭計融入日常生活中,對決的雙方是天才更是凡人。

就像《嫌疑人X的獻身》這部小說,男主角沒有藉助任何高科技設備,書中也沒有故意誤導讀者的情節,卻完成了將死亡時間推遲一天的完美計謀,讓人大呼過癮。同樣,在這本書中,結局並不是偵探推理的勝利,而是罪犯主動選擇自首。 在感性與理性的對決中,東野圭吾更願意用感性去救贖理性不能觸及的地方——人性。

/ Part 02

發現被天才偵探們忽略的一環

作品的靈感來源於生活。大眾關注什麼,什麼就可以成為小說的素材,這已經成為了我創作的真理。因此,我只需要關注一下大家的焦點,看看這些話題性的焦點是不是自己擅長的,有沒有可能寫成故事。我很走運,通常這兩個問題都可以順利解決。那麼,我當然願意拿起筆寫下這些東西。

——東野圭吾

“江歌案”曾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案件發生在日本,留學生少女江歌為了保護同居的朋友劉鑫,被劉鑫的前男友陳世峰殺害。身上多處刀傷,失血過多而死。

讓我們來簡單回顧一下這個挑戰人性底線的案件。根據鄰居的證言推斷,案發當天因為陳與劉有感情衝突,所以三人在江歌的住所門外爭吵了起來。劉先一步進屋,江歌與陳繼續爭吵。之後陳持刀恐嚇江歌,要求劉開門。劉在屋內撥通了報警電話,根據警方提供的錄音,證明劉此時已經將門反鎖,江歌知道劉不會開門,於是開始自救,手指上留下了極深的防禦傷。而當警方趕到,江歌已經被陳殺害。因為陳與劉多次更改證言,案件細節的真相已經無從得知。但我們可以想象大致經過,劉鑫將門反鎖,陳世峰一怒之下殺害了無辜的江歌。

而之後的劉鑫做了什麼呢?她告訴江歌的母親,自己沒有鎖門、自己不知道門外發生了什麼、不知道凶手是誰。她拉黑了江歌母親的微信,當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甚至威脅江歌母親,如果這件事再上新聞,她就停止協助警方調查。

江歌為保護朋友而死,卻連最起碼的案件真相都被隱藏。劉鑫的所作所為,刷新了普通人對“自私”這個詞的想象。

這起案件的社會影響力遠超許多犯罪手法更復雜的刑事案件,也許對於社會公眾來說,更令人恐懼的不是罪犯魔術般的犯罪手法,而是隱藏在案件背後的險惡人心。

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其實不僅是“江歌案”,之前的“藥家鑫案”、“辱母案”皆是如此,在這些案件背後,其實有很多我們並不瞭解的掙扎。而每次講到這裡,想必很多人的腦海中都會出現東野圭吾的名字,那個一位將人性的惡與美全都寫到極致的天才作家。

我們最熟悉的偵探形象應當是阿瑟·柯南·道爾筆下的夏洛克·福爾摩斯。這位經典的角色成為了很長一段時間推理小說家們效仿的對象,偵探們往往才華橫溢、頭腦冷靜、果敢敏銳,為了不太過虛幻,還要加入一些可有可無的小缺點與怪癖。他們是正義的化身,是罪犯的對立面。

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神探夏洛克》

相比之下,東野圭吾的偵探似乎不夠完美。他們會愛上罪犯、會對法律產生懷疑、會在正義的天平上猶豫不前。東野圭吾用這種方式補充被名偵探們忽略的一環,人世間的正義與邪惡並非涇渭分明,很多罪犯都是普通人。於是他揭開這個世界的陰暗,用案件背後的淒涼,來問責這個社會。

令東野圭吾名聲大造的《白夜行》是一部壓抑得令人窒息的長篇小說,這部小說的女主角雪穗可以說是蛇蠍美人的代表。她童年被母親強迫賣淫,這段經歷讓她以類似的方式傷害所有質疑她的人。

這部《白夜行》引起了日本文學界諸多的批判之聲,但依舊阻擋不了它的暢銷。人們更關心的是,自己生活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我們是不是真的不用去關注犯罪動機?是不是真的可以忽略罪犯的痛苦?這也成為了許多新時期的社會派推理小說作家共同關注的話題。

/ Part 03

追尋人性的解答

在豆瓣超9分的日劇《非自然死亡》中,三澄醫生在法庭上說過:“遺體擺在我們面前就說明了,生命被剝奪,這個無法挽回的事實。不用知道犯人的心情,也沒有必要理解你,我們對於不幸的身世不感興趣,也不管動機是什麼。”

這句話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人們對“罪犯也很可憐”的聖母論調厭惡至極,於是乾脆選擇放棄去了解罪犯的人性,只想看到罪犯受到應有的懲罰。

但究竟是什麼動機讓人必須以犯罪的方式解決問題?這個疑問在東野圭吾筆下變得尤其重要,甚至很多時候,殺人動機才是東野圭吾小說的主線劇情,罪犯才是真正的主角。

“法律根本不瞭解人性的脆弱。”但東野圭吾懂得,所以他才要不停的創作。每一個案件都有一個理性的真相,因為東野圭吾的用意並不是要我們同情罪犯,他只是想寫出那些犯罪者的自白書,闡述那些無法掙脫的命運與內心無法逃離的惡意。犯罪者不值得同情,但人性是共通的。這些壓垮他們的命運與惡意,也在擠壓著我們,只是程度不同罷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東野圭吾的書中即使沒有恐怖的情節,也能讓人後背生寒的原因吧。

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在《彷徨之刃》一書中,東野圭吾將筆鋒直指未成年犯罪。由於法律對未成年罪犯的保護,使姦殺了少女的男孩們依舊快樂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受害少女的父親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走上了私自制裁男孩們的道路,成為了凶手。

這個故事並不複雜,卻能讓人通過簡單的敘述便感到不寒而慄。面對著這樣的法律制度,我們找到了案件的答案,可誰來給人性一個解答?如果我們是那個失去女兒的父親,我們能不能忍受那些未成年凶手擁有美好的未來?

“罪犯哪裡分老人和小孩,罪犯就是罪犯”

“警察保護的不是市民,而是法律。”

在人性面前,就連手握法律利刃的警察也會感到彷徨。

我們為什麼要關注罪犯的動機?在這場問責中,以彷徨作結。因為我們守護的法律是不完善的,如果不去傾聽這些手握凶器的罪犯,我們就永遠無法讓法律與人性徹底和解。

/ Part 04

看遍了黑暗的人才懂如何溫柔對待世界

編劇史航在看過東野圭吾的自傳後寫道:“我看了這本書知道了他跟我們過著一樣的抽抽巴巴的青春,所以我放心了。”這句話比後來書封上很多的名人推薦都更加深入我心。

我們之前介紹了那麼多東野圭吾對於人性的思考,可能會有不熟悉這位作家的朋友誤以為他的作品盡是絕望與黑暗的。但其實恰恰相反。有很大一部分中國讀者第一次閱讀東野圭吾,並不是他的推理小說,而是一部《解憂雜貨店》。來自各個時空迷茫的人們給雜貨鋪的浪矢爺爺寄去信件,訴說自己的煩惱。浪矢爺爺也會真誠的給予答覆。整部書雖然有些魔幻色彩,但並沒有用來改變人物的命運。因為東野圭吾用一本書告訴我們,你煩惱的事,其實心中自有答案。你只是需要一點鼓勵、一點出發的理由。

有人評價,這是一部“像寒冷冬夜裡自己家亮著燈的廚房一樣溫暖”的作品,這種平靜卻雋永的溫暖,就是東野在不停追尋人性極端的善與惡之後,沉澱下來的睿智。是看過驚濤駭浪之後,人們嚮往的一種平靜。

東野圭吾:比推理小說更復雜的,是人心

只有脆弱的人,才能知道人們最需要的精神支柱不是偉大的道德,而是一句簡單的肯定與真誠的鼓勵。東野圭吾出版過兩本自傳,一本寫他如何成名,沒什麼意思。值得一看的是另一部,叫《我的晃盪的青春》。書中的東野圭吾與大多數晃盪著的我們沒有什麼不同,只是一個有點小脾氣,對很多事都忍不住吐槽兩句的年輕人。他的青春一點都不刺激,放在任何一部“青春疼痛”文學中,只能算是一個“背景同學甲”。他學習不太好,打架也不行,他的青春充滿自嘲,又總是在自嘲中找到合適的梗去抖抖機靈。也許正是這樣的經歷,成就了一個平等看待“小人物”的東野圭吾。因為自己曾活得像“一顆無用的齒輪”,才理解哪怕是無用的齒輪也該自己去選擇人生。

當有人問起東野圭吾為什麼成為小說家時,他的回答很單純: “因為這樣我即使一個人也能生活。”無論過了多久,他還是青春期裡那個“晃盪”的男孩。但這不妨礙他用最完美的詭計與最純粹的人性書寫下了一個屬於東野圭吾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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