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平凹:我與商洛

文學 賈平凹 政治 秦腔 藝術 晒丹鳳 2018-12-02


賈平凹:我與商洛


商洛是我的故鄉,雖然十九歲就離家在外,但幾十年裡我的生活和寫作從沒與商洛疏遠和隔斷過。

商洛總共七個縣,以商縣(現更名商州區)、丹風為中心,周圍了洛南、商南、山陽、柞水和鎮安,素有“秦頭楚尾”的中原文化與楚文化接合部著稱,實際上,洛南靠近關中,物產、風俗、語言與關中相近,商南靠近河南,物產、風俗、語言與河南相近,而山陽、柞水、鎮安又靠近湖北,物產、風俗、語言又與湖北相近,是三省交界、各種文化複雜之地。因此,山水的清明,氣候的溫潤,使得這裡歷來規程鬆散,人的性情逸放,好文善藝。我的身上明顯地有著商洛人的長處,也有著商洛人的短處。我清楚我是商洛這塊土地上長出的苗子,生命和文學的基因是商洛的,不管這苗子在外得到了什麼營養,但是麥子絕長不成稻子,只有好好地去把麥子長好。


賈平凹:我與商洛


我從沒忌諱過故鄉的貧困,商洛美麗而不富饒,在改革開放以前,它的農業遠不如省內的別的地方,改革開放後,它又缺少工業和礦產資源,經濟依然滯後。在商洛,行政幹部們都有一個共同的體會,即比別人要努力十倍,收穫的卻只有別人的十分之一。殘酷的現象培養了商洛人的隱忍和不懈,這種精神當然也傳染給了在商洛的和從商洛走出來的文化人。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當我在西安,於文壇上料露了頭角,緊接著寫作又處於瓶頸,我意識到了我該結束我的文學上的流寇主義,應有個根據地呀,就想到了商洛進行採風。從那以後,幾十年裡,我無數次的返回商洛,七個縣的大都分村鎮我都走過,而我在西安的家也是隔三差五總會有商洛人來,所以,商洛發生的事情,差不多我全知曉,那裡的任何動靜都曾牽動著我的神經,於是商洛成了我寫作的素材庫,商洛的放事被我不斷的書寫著。


賈平凹:我與商洛


在這期間,文學方面,我和商洛發生了多少情呀,是商洛給我素材,給我力量,給我榮譽,這其中有無數的讓我感恩和感動的人和事,當然也有一些不堪。所謂的不堪,那是特定時期裡發生的,現在回想起來,反倒覺得非常有意思。比如,當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整個社會對於文學的意義還認識不足,容易對號入座,我寫商洛除了一些大的地名是真名外,小村和具體人我都隱去,連商洛我也改為商州,因為商州是商洛歷史上的曾用名。在我的《商州初錄》出版後,國內文壇引起動,好評如潮,而商洛卻引起爭議,有人認為我暴露了商洛的陰暗面,是把“農民的垢甲搓下來給農民看”,是“商洛的不孝之子”,甚至組織了批判,並將批判文件分發到全國的有關宣傳部門和報刊。再後,以我的《雞窩窪人家》改編拍攝的電影《野山》,在電影界獲得了多項“金雞獎”,在商洛也受到指責和聲討。我那時是覺得委屈,我也知道這是長期封閉環境裡的必然思維,人窮就心思多,總不願把不好的事情顯給人,也是有那時的政治氣候的因素,他們只看到了其中幾個情節或細節對於落後陰暗的揭露,卻沒有理會整個作品展現的對於商洛在改革初期所湧動的那股力量。所幸的是,時過不久,中國在改革,商洛也在改革,首先是思維改革,他們正視了自己不足而奮起直追。在“商州”為外部世界熟知的時候,商洛開始建市,市名也曾想用商州,後因規定沒用已有的名稱,就將原商縣更名為商州區。原本是文學作品中用的名字,能又用到現實的行政區名,我是多麼欣慰。


賈平凹:我與商洛


我的創作題材都是現實的,對於中國社會的發展,尤其社會的大轉型時期,我的觀察、分析,研究也都是以商洛為切入點,然後進入藝術想像的,如改革開放初的《商州》《商州三錄》,改革開放中的《臘月.正月》《雞窩窪人家》《小月前本》,到後來的《秦腔》《高興》。新近完成的長篇《古爐》《山本》,雖寫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事,但還是站在商洛去對這塊上地的歷史和人性的追問。我寫的是小說,我自信墨水的誠實,可以說,甚於熱血。

商洛為我提供了豐富的寫作素材和想象空間,商洛的故事還會不停地供我寫出,這是我年近六十歲時的寫作狀態和寫作願望,我也認作是我的文學宿命。


賈平凹:我與商洛


賈平凹,1952年2月21日生於陝西省商洛市丹鳳縣棣花鎮,畢業於西北大學中文系,當代作家。2017年,澳門大學向賈平凹頒授了榮譽博士學位。 1974年開始發表作品。1975年畢業於西北大學中文系。1982年發表作品《鬼城》《二月杏》。 1992年創刊《美文》。1993年創作《廢都》。1997年憑藉《滿月兒》,獲得首屆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2003年,先後擔任西安建築科技大學人文學院院長、文學院院長。 2008年憑藉《秦腔》,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 2011年憑藉《古爐》 ,獲得施耐庵文學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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