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天道》一直熱度不減,熱議不斷。這部原名《遙遠的救世主》的作品的確有著非凡的吸引力。作品描述了商界奇才丁元英退出私募基金後,歸隱一個小城,和女警芮小丹的愛情以及扶貧王廟村的故事。其充滿理性的經典臺詞,令人頓悟的哲學思辯,超越世俗的愛情觀,殺富濟貧的商業暗戰,複雜多變的貪婪人性,耳目一新的文化觀點,發人深思的天道思想,無不扒拉著受眾者的靈魂。

(一)物質說

“天下之論道到極致 ,百姓的柴米油鹽; 人生冷暖論至極致 ,男人女人得一個情字。”這句臺詞很像孔子的“食色,性也”,也符合王陽明的“百姓日用即為道”的心學思想。人生在世,物質為上,沒有物質的保障,任何上層建築盡是坐而論道。至於莊子的《逍遙遊》多少有四處借粟的尷尬,陶淵明的“不慼慼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多少有飢腸轆轆的味道,正如劇中一句臺詞“你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沒有保障,還談什麼女性的優雅、情調和品味?”

丁元英無疑是在窮困潦倒中突破自我,實現了物質積累,從而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個“後山人”。至於其間的是非黑白、酸甜苦辣自當別論。“如果我的能力只能讓我窮困潦倒,那窮困潦倒就是我的價值。”這個論斷雖然有些圓滑,但也不無道理。在對物質財富的獲取上,不同階層的人有不同的方式和渠道。私募基金的股票投機,韓楚風的權力之爭,王明陽的強盜邏輯,林雪峰的品牌自信,肖雅文的白領心機,歐豔雪的雪個體的誠信,馮世傑、葉曉明、劉冰等人的市儈狡黠,王廟村人廉價的勞動力……總之,熙熙攘攘,利來利往;晨鐘暮鼓,眾生皆苦。

易學家曾仕強說:“人的一生就是從求人到不求人的發展過程。”我們可以理解為是物質財富和社會地位的積累過程。“當一個人決定購買一套音響的時候,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就是一種標誌了。首先標誌著生存能力,其次標誌著生活品位”顯然,丁元英可以心平氣和的躲在一個小屋,欣賞著四十多萬元音響放出的音樂,享受著精神層面的哲學智慧,感悟人生,尋求天道,管他塵世中爾虞我詐的追名逐利。

但是,在物質的獲取上,作品極力地呼喚人性的自覺,而不是傳統的“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的“靠”,個人到國家都應如此。

(二)文化說

丁元英的文化屬性說是這部電視劇最醍醐灌頂的地方,新穎的名詞,獨特的分析角度,無不叫人耳目一新。

“透視社會依次有三個層面,技術、 制度 、和文化,小到一個人,大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任何一種命運歸根到底都是那種文化屬性的產物,強勢文化造就強者,弱勢文化造就弱者,這是規律,也可以理解為天道,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這段精彩的臺詞就是丁元英對天道的解讀,沒有神祕,沒有抽象,直接告訴觀眾,你的文化屬性決定了你的人生方向。“”強勢文化就是遵循事物規律的文化,弱勢文化就是依賴強者的道德期望破格獲取的文化,也是期望救主的文化。強勢文化在武學上被稱為祕笈,而弱勢文化由於易學、易懂 、易用, 成了流行品種。“王廟村相對屬於弱勢文化群體,他們不知道真正的救世主不是”他“,而是”我“。所謂”扶貧貧不離,殺富富不去“,所以丁元英斷定自己的扶貧,頂多只能讓他們趴在井沿上看一眼。

關於文化屬性,應該是相對概念,中西方文化有差異,國家文化有差異,個體文化也有差異。不同的環境造就不同的意識形態,決定著不同的生存狀態。作品還是在努力告訴人們,沒有真正的救世主,唯有文化自覺。丁元英對王明陽的強盜的邏輯是這樣論斷的:“強盜的本質是破格獲取。破格獲取和直接獲取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你們沒有自信和強者在同一規則下公平競爭,這隻能說明你是弱者。因為弱勢文化所追求的最高價值就是破格獲取。所以,強盜的邏輯從本質上講,是最懦弱的生存哲學。”

劇中提到的文化屬性觀點,無論是對個人還是民族,都有非常重要的現實意義。”如果一個民族的文化從骨子裡就是弱勢文化屬性,怎麼可能去承載強勢文化的政治、經濟。衡量一種文化屬性不是看他積澱的時間長短而是看他與客觀規律的距離。五千年的文化是光輝,是燦爛。這個沒有問題。但是,傳統和習俗得過過客觀規律的篩子。”這段話不能不令人深思。

(三)人性說

“人從根本上是面對兩個問題:一、生存,得活下來;二、要回答生命價值的問題,讓心有個安住。”思考生命的意義是每個生命個體的終生命題,生命的意義就是個人的價值,價值觀的是非取決於人性的善惡。但是,似乎任何學說發展到盡頭都會回到原點,科學上面是儒學,儒學上面是佛學,佛學上面是道學,道學上面是神學。心學的最高境界竟然是“無善無惡”,王陽明領悟到此感覺非常可怕而欲言又止。

《天道》對人性的存在持有明顯的合理性態度,但強調品行,也可能是“致良知”。劇中說“人性說這就是圓融世故,不顯山不露水,各得其所 ,可品行這個東西今天缺個角, 明天裂個縫 ,也就離坍陷不遠了。”我總覺得劇中“王明陽”這個角色,是心學大師“王陽明”的倒影,王明陽的強盜邏輯顯然違背了“良知”,但你又不能不承認其存在的合理性,正如“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唯一能讓王明陽開口的是“還人性一個清白,還社會一個公理,你的靈魂就得救了。”唯一能讓人死而瞑目的原來是求得一個心安。至於人性只屬於不同的文化屬性、不同的價值觀。丁元英說“出賣和背叛是兩個概念。如果你背叛邪惡,上帝都會加冕這種背叛”“當有人笑話耶穌實傻子的時候,其實誰都不傻,僅僅是兩種價值觀不兼容”。

所以從人性的角度看,“致良知”是作品透出的心學思想,“人的法則是,一顆陰暗的心永遠託不起一張燦爛的臉。”

(四)愛情說

丁元英和芮小丹的愛情是劇情的最看點,劇中超越世俗的唯美愛情滿足了觀眾對完美愛情的臆想。二人的愛情是超越物質的欣賞,是心有靈犀的理解,是精神交流的知己,是心靈歸宿的愛人,是不用說話就融化於心的悽美,是柏拉圖式的不食人間煙火。劇中丁元英對男女愛情本性的解讀可謂思維獨到。

1女人是形式邏輯的典範,是辯證邏輯的障礙。、

2.女人哪,好多賤東西是骨子裡生出來的,是女人就扔不掉

3. 是女人就有貪嗔痴。沒有貪嗔痴的女人,是天國的女人

4.男人 不管怎麼尊重女士,都掩不住骨子裡害怕女人。害怕就是鄙視,就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5.紅顏知己自古有之, 這還得看男人是不是一杯好酒 ,自古又有幾個男人能把自己釀到淡而又淡的名貴?這不是為之而可為的事,能混就混吧。

6.不管是魔還是鬼,無非是思維邏輯和價值觀與常人不同,地獄之門大不了就是不同價值觀的兩種人產生衝突,所帶來的痛苦。如果你真的值得我愛,那就放手去愛;如果不值得愛,那交往的過程只是鑑別的過程,轉身離去也沒什麼可怕的。

在這裡,愛情就像簡愛說的那樣“在上帝的腳跟前,我們是平等的”。丁元英和芮小丹是平等的愛情個體,沒有功利,沒有雜念,扶貧王廟村只是一份禮物。唯一留在芮小丹的困惑裡的是,“(丁元英)永遠都不會跟你吵架。他的每個毛孔裡都滲透著對世俗文化居高臨下的包容,包容到不屑跟你講道理,包容到讓你自己覺得低俗自卑。當你快要憋死,快要瘋掉的時候,你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字:逃。逃,就是地獄。”

芮小丹死了,她沒有去地獄,因為她是天國的女兒。或許她還沒弄明白自己是陷於丁元英的才華,還是莫名其妙的愛情,但她一定不後悔。

丁元英走了,這個本想孤老終生的明白人,最終還是夢醒遠離煙火的愛情,帶著芮小丹的遺像又一次走向孤老終生。

看來,在愛情的世界裡不能沒有煙火!

(五)生死說

劇中有五次關於死的情節:

一是丁元英的父親突發性腦出血,做過引流手術後,右邊的身體已經沒有知覺,但他左手一直要去扯氧氣管。丁元英趕到醫院聽他妹妹說:“爸以前經常說,如果他有什麼大病,千萬不要搶救他,不要再折磨他,讓他好好地走。”當丁元英從醫生那裡確定父親即便救活也是植物人時,他說出了一句驚人之語:“醫生,那我怎麼做才能讓我父親死?”

二是芮小丹就王明陽的案子請教丁元英,丁元英的解釋很簡單,王明陽只是在給死亡尋求靈魂上的心安。

三是芮小丹在遭遇重案犯時,意外重傷,她毅然選擇死亡。丁元英接到芮曉丹最後一個電話,也是唯一一個電話,竟然沒有說一句話。而在說完“當生則生,當死則死,來去自如。丫頭,不簡單哪。”後,竟然吐出滿口鮮血。

四是林雨峰在hafi音響面臨破產時,與丁元英的最後一次交鋒,這個中國音響界巨頭選擇了車禍自殺,原來人也可以被憋死,他一定死的不心甘。

五是劉冰在走投無路時選擇跳樓結束生命,可謂是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

面對死亡,我們可能無不畏懼,但是能冷靜的對待生死,恐怕丁元英是個另類。難怪韓楚峰評價丁元英說“他是個明白人”“他只是在他的周圍找不到同類”。人只有站在道的高度,方能參透生死。貪生怕死只是流連於世俗的貪婪,達不到人性的高度。只有確定生命意義和價值的人,懂得生命就是一個過程的人,做到問心無愧的人才會客觀地面對死亡。能做到生如夏花之絢爛,就能領悟到死如秋葉之靜美。丁元英最懂父親,他不能剝奪父親坦然死去的權利;丁元英深知王明陽的人性死結,他能給這個強盜一個心安;丁元英與芮小丹心有靈犀,他的無言勝似千言。

相反,林雨峰和劉冰的死終究找不到心安,有自取其辱之嫌。

行走塵世,心若坦蕩,生而何歡,死又何懼?

(六)天道說

看完電視劇,我們還是會問,什麼是天道?是啊,天道是什麼?其實,道這個話題太大,老子一句“道可道,非常道”,我們迷惑了兩千年,現在想一兩句說清,我自信達不到這個高度。按劇中的說法,我理解為人的文化屬性與客觀規律的碰撞。人只有達到自覺狀態,做到“致良知”“知行合一”,也許就算是順應天道了,也就可以讓靈魂得以安寧,如王陽明一般“我心光明,亦復何言”。

曾仕強說:“其實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上天替你做好了選擇。”這話不知道正確與否,但他說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是做小事;謀事在天,成事在人是做大事”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丁元英自悟天道,“他不是一個執著出人頭地的人,有口飯吃他就滿足了。他喜歡安靜,喜歡一個人呆著。這對女人而言,是消極、孤僻、不思進取。““這個年代,執著於出人頭地並不難,難的恰恰是不執著於出人頭地。“但丁元英自認終究進不得窄門,只是做了個徘徊在道邊緣的極品混混。他說唯有進得窄門,神才會告訴你:你就是神!

最後,丁元英失去了芮小丹,不知道這是不是天道不公;芮小丹選擇死亡,莫非是冰冷的法律在除惡揚善中的兩敗俱傷?但這似乎又恰恰是芮小丹的生命價值。

滾滾紅塵,多是兩難。在一個法治社會,如果法官的兒子殺了法官的父親,不知道法官要做出怎樣艱難的選擇。一個殺豬的和一個信佛的生活在一起,信佛的每天叫醒殺豬的趕集賣豬肉;殺豬的每天叫醒信佛的唸佛經,不知道其中有沒有糾結天道。陶淵明說:“天道幽且遠,鬼神茫昧然。”如此說來,天道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

總之,在物慾橫流的大千世界,複雜的人心只是天道的一部分,本無可厚非;而天道恢恢,自有規律;芸芸眾生,只能遵循,不可違背。荀子說過“天道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存”。因此,唯有堅守“活著就是在不斷的散發人性的光輝”的信念,,光明而來,磊落而去,誰敢說於瞑目之際,問心有愧?

電視劇《天道》觀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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