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吳清源》:人生百年一局棋

圍棋 吳清源 本因坊秀哉 日本 百年經典電影 2017-05-26

電影《吳清源》:人生百年一局棋

電影《吳清源》 2007年

導演:田壯壯

主演:張震

我對圍棋所知甚少,膚淺地想象對弈應如決鬥,像武俠小說所描述的:兩人紋絲未動,決戰已在意念中展開。雖不至於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卻也必是電光石火,驚心動魄。

對吳清源的瞭解也是片段的,僅知他是位圍棋大師。為了對影片能有深入的瞭解,又專門讀了他的一些傳記。電影裡講人生如棋,落子無悔,看過吳清源才曉得世事滄桑,命運無常,有悔無悔都得落子,任百年羈絆也道不盡其中無常。

可以說吳清源是為圍棋而生的。從少年苦學、初出茅廬,至東渡日本、求學揚名,再到封棋歸隱、授徒著說,終其一生,以圍棋始,以圍棋終。除去興趣與天賦,其自身的執著與智慧也是常人難以企及的,吳清源曾說過:“追二兔,不可得”。面對繁華世間的誘惑,認準一件事便傾其一生為之奮鬥,世間又有幾人可以做到。有的人一生庸庸碌碌,終了可能連“兔子”都沒有見過。

吳清源的傳奇是從他的創新開始的。1933年,他獲得與秀哉名人對戰的機會。秀哉名人,當時是日本圍棋界的泰斗,而吳清源只是寄居日本的中國棋手,地位懸殊可見一斑。甫一開局,吳清源便祭出“三三-星-天元”的新佈局,震驚圍棋江湖。本因坊秀哉時代,門規森嚴,弟子恪守祖訓,不敢越雷池一步,而吳清源的這三手棋,皆與本因坊教條格格不入,“三三”一手更是在本因坊中列為死手。吳清源破舊立新,挑戰權威的態度決然而立。

電影《吳清源》:人生百年一局棋

此局勝負自然非同小可,皆關乎雙方身家名譽,加之當時中日關係勢同水火,棋局背後的國家榮譽也被當時的報紙極力渲染。秀哉名人傾本因坊全體之力而出,志在必得,吳清源孑然一身迎戰,最終以二目惜敗。全局共打掛13次,對弈14回,歷時109天。可以說吳清源雖敗猶榮,以一人之力對抗一門,用實力和勇氣為新佈局和自己正了名。

與名人之戰後,吳清源便一發不可收拾,鋒芒所至,罕逢敵手,經過五年的歷練,吳清源迎來了人生的輝煌-震古爍今的十番棋時代。從1939年至1955年,從鎌倉十番棋開始,到與高川格本因坊大戰,17年間,吳清源泰山般地矗立於日本最頂尖的七位棋手面前,任對方傾盡全力攻擊而巋然不動。

“擂爭十番棋”被稱作懸崖上的較量,棋手以自身名譽孤注一擲,勝者名滿天下,敗者一蹶不振。如同劍客決鬥,成敗需捨生忘死,以命相搏,參與其中,彷彿可以嗅到血腥味。

吳清源在日本是靠圍棋上的勝利才可以安身立命,以當時的中日形勢,吳清源孤身一人飄搖日本,身無所峙,而對面則是群狼環伺,劍拔弩張。如若輸棋,身後即是萬丈深淵,在日本將無容身之處,甚至提前結束自己的圍棋生涯。然而,吳清源卻奇蹟般的勝利了,以其超群的棋力與堅強的意志,在十次十番棋對弈中,將木谷實、雁金準一、藤澤庫之助、橋本宇太郎、巖本薰、阪田榮男、高川格七位頂級棋手全部戰敗或降級,成就了自己空前絕後的“吳清源時代”。

吳清源的勝利並非如某些人的靈光乍現或突然爆發,一流棋士之間的棋力之差是微不足道的,勝負的關鍵只能取決於他意志的強悍、精神的堅韌、靈魂的安寧,實在歎服他強大的內心世界,如何在漫長的異鄉孤獨和恐懼中靜默前行,歷時十七年,對弈百餘局,如同涓涓細流一樣,波瀾不興,卻又流淌不止,平靜地對待著每一個人。正如他本人所言:“一開始我想的就是讓自己置身於圍棋的流勢,任其漂流,不管止於何處”。也許他心中所見只有圍棋,對面坐的是誰根本無所謂了。這可能就是所說的“忘我而循道”了吧!

當然,吳清源也並非完美,比如更改國籍、勞軍等事件就存在著很大的爭議,但細細想來,棋聖亦是凡人,當時的世界之大,是否可以容得下一張安靜的棋盤?處在戰亂時代的大背景下,個人命運的無力感豈是我們當代人可以感同身受的。

棋聖百年,一朝故去。他不平凡的一生映射出的是一個紛繁的時代,時代不能再來,傳奇不可複製,只有時間流逝,只能高山仰止。

回到電影本身,開篇竟是主演與主人公同框。在午後黃昏,愉悅地拉著家常。讓人懷疑這是不是記錄片。

電影《吳清源》:人生百年一局棋

電影的拍攝和演員的表演靜水流深,不露痕跡。你可能會感到沉悶,但定不會出戲。場景和造型未必能百分百還原出那個時代的氣質與感覺,但一定是經過慎重考究的。這就是大師作品的魅力,一定是堅持影片的靈魂,遵從自己的內心,拒絕為了商業而取悅眾人。於是在觀影的時候,你會有很強烈的代入感,燈光暗淡,熒幕亮起,你便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仿若可以穿越時光,觸碰到那玄奧的黑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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