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國舅與渭南

王安寧

在長稔塬與南山相接處,有座土石小山。山體的尾部,向北平緩延伸,東西兩側連著兩個對稱如翼的土丘,南面是一小嶺,嶺端與大山相接。因其形如一個展翅欲飛的鳳凰,人們便把它叫鳳凰山。這鳳凰山,端南正北,凡與它平行的小山,左邊的,山腳一律向右勾;右邊的,山腳一律向左偏。群眾稱之曰:百鳥朝鳳。是所在地橋南鎮一大勝景。

傳說在遠古時期,鳳凰山是會化成鳳凰飛翔的。每逢八月十五,夜靜月圓,星斗滿天時,它便一飛沖天,變成一隻綵鳳,邊飛舞邊長鳴,引得萬山叢林中的百鳥前來朝拜,繞著它飛翔歌唱不止。待到東方發亮,它又飛回原處,復化作小山一座。這裡的人們傳頌說:“鳳凰飛鳴,天下太平;五穀豐登,百姓萬幸。”後來,嫦娥從廣寒宮屢次望見它常飛,便不滿意地說:“爾乃罕世珍禽,怎可如此造作,若不改習,必遭卑賤。”自那以後,它便不太飛了,數百年才凌空一次。

這塊地,也確實有股鍾靈秀氣。鳳凰每翱翔一次,山下農村便生出一個皇后來。隋朝開國先祖楊堅的皇后獨孤伽羅,還有北宋仁宗皇帝趙禎的皇后曹蛾,都是生於這鳳凰山下的。那獨孤氏賢達聰慧,明禮愛人,在輔助楊堅時,深得百官和萬民崇敬愛戴。唯獨這曹蛾,自當了皇后,貪心不足,干政攬權,一心想做第二個武則天。嚴重威脅著趙宋王朝的社稷,結果被廢,落得個滿門抄斬。

這鳳凰山本是塊祥土,為啥會生出謀權篡位的人呢?事情的起因,還得從大宋的開國老祖趙匡胤說起。據說趙匡胤年輕時,曾流浪到華山腳下,那年農曆八月十五,他獨自一人在飲酒賞月時,忽見從西南方向飛來一隻大鳥,遮得半個天空星月無光。趙匡胤不知何怪,張弓搭箭射去,只見那鳥不幸中箭,哀鳴而逃。從此,鳳凰記下了一箭之仇,決心要顛覆趙宋江山。

皇位傳到仁宗趙禎時,南山下曹峪的曹蛾被選入宮。她早年的醜小鴨故事,被編為“姑姑——等”,至今仍在民間傳頌。只因她生得絕美,能說會道,才智過人,又有膽略,倍受趙禎寵愛。慢慢地趙宋王朝的大權,就旁落在她手中。趙禎死後,曹蛾篡權,她廢太子,貶大臣,戮殺趙家子孫,弄得朝中怨聲載道一片混亂。英宗即位後,因有包拯等大臣輔佐朝政,維護朝綱,結果曹蛾謀權失敗,全家被抄,累及全族。

曹蛾當了皇后,哥哥曹佾也來到了汴京,成了國舅,做了大臣。但曹佾的做事為人,與妹妹完全兩樣。他因來自農村,原是個平民,故常以百姓身份,嚴格要求自己,對人和氣,處事和睦,遇有貧苦人家、有過大臣,常能善意相幫。因此,深得文武百官和京中百姓喜愛,大家都稱他“曹善人”。他聽人說,妹妹曹蛾有攬權稱帝之意,便多次入宮勸阻,要其以德為重、以民為本、以史為鑑、以人為鏡,切不可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誰知,這曹蛾利慾薰心,不僅不聽,反把他大罵一頓,攆出宮來。曹佾看看無法,知如此下去,必給全家帶來災禍,便辭官而去。他家也少回,成日遊山玩水,燒香參拜,自己修起道來。曹蛾篡權失敗,抄家那天,御林軍包圍了曹府,曹佾自知罪責難逃,遂大搖大擺走出門迎了上去。但所遇官兵,竟無一人阻攔,任憑他逍遙而去。後來人們說:那時他已成了仙,官兵根本就看不見他。出門後,他徑直向一山中寺院奔去。

在京的曹家數百口人丁遭斬後,一日英宗早朝,班中閃出一位善觀星象、廣通陰陽的大臣稟道:“陛下,曹害已除,朝中太平。但曹姓老家還有後裔,他日若以報仇為由,聚眾造反,必將為大宋禍根。”英宗問:“如之奈何?”他又說:“以臣之見,須馬上派人前往秦嶺腳下,剷掉根孽。”英宗問:“何為根孽?”那大臣接著道:“根孽者含意有二,一為去曹峪村,凡曹姓人,格殺勿論。二為臣觀天象,曹後出生的西南方向,五彩繽紛,紫氣甚盛。聽聞那裡有座山是隻活鳳凰,數百年飛翔鳴叫一次。每次出現,山下定有新後降生。為大宋江山社稷,以臣拙見,不如把它斬掉,以免再惹禍端。”稟畢,英宗准奏,派親信昝榮前去處理此事。

昝榮到了曹峪,見村民早已跑光,故一個人也沒捉到。剛出村不遠,一小夥迎面走來,他問姓啥?小夥知大事不好,見田野有隻兔子在跑,便指著說:“姓兔。”昝榮見小夥說自己姓兔,便放他走了。原來這小夥不是別人,正是曹蛾遠方侄子曹寶,是這次抓捕的重點。曹寶見昝榮放了他,回家後不敢姓曹,改姓為杜。在臨渭方言中,兔、杜發同一個音。村民一見,也都隨之換了姓。從此,這裡沒了曹姓,這個村便取名杜家。1983年,地名普查,因其與該縣渭河北一村同名,為防給通訊帶來麻煩,經村、鄉同意,這才又叫起了曹峪,但村民仍然姓杜,這是後話。

昝榮見沒捉到一個曹姓的人,覺得不好交差,便在周圍村莊胡亂抓了幾個人,斬首後差人連夜送往京城。言說:“曹氏家門,已全部殺絕。”辦完此事,他來到鳳凰山下察看,見這座山,山體較大,無從下手。詳勘後,發現其與大山相連接處,有一窄細小嶺,便斷定此為鳳項,遂組織民工切鑿。他想:斬斷鳳脖,頭體分離,鳳凰必死。誰知那鳳項處,白天鑿,晚上長,七八天下來,仍是老樣。昝榮檢查時,見嶺體未動,以為民工偷懶,每人杖擊二十。民工們所講情況,昝榮開始不信,經三天觀察後,才知此話非虛。便命民工們分班施工,日夜連續開挖。經三十六天後至山底,見一桶粗管狀物。斬斷後,有股小河樣的紅水,自管中汩汩而出,七七四十九天後,才算流盡。流出的水,沿河槽而下,把曹峪村前的一個小莊都染紅了,人們便把這個村叫作染家村,即現在的剡家村。

鳳頸斷了,鳳凰山成了座死山。村民們不願看到鳳凰被斬後的悽慘景象,便主動挖土運石,進行整修,使其復原。現在,在鳳頸處,明顯可以看到,兩邊山嶺均為石頭,唯此處為土砌。後來便把這個地方叫作“斷領子”。

打那後,人們再沒見過鳳凰飛翔鳴叫,山下村莊,也再沒出現過皇后。

相傳據鳳凰山不遠的塔山本是一隻石虎,是曹國舅的化身。只因曹家多行不義,民怨沸騰,昝榮奉命斬曹時,因找不到曹國舅,就來到此處監斬石虎,斬石虎(即塔山)就意味著斬了曹國舅。因塔山這隻石虎無法斬首,昝榮就在塔山五峰上修了七星塔,以作鎮壓。至今山上還有殺人樁、滴血盆等傳說遺蹟。

在八仙中,唯一與“官”沾邊的就是曹國舅。只見他冠袍、玉帶、朝靴穿戴,持朝玉笏。據《列仙全傳》記載,他是由鍾離權、呂洞賓共同度化成仙的。話說曹國舅逃脫後,入山修行,從此遁跡山林,矢志修道學仙。有一天,曹國舅正在山中修道,遇見了鍾離權和呂洞賓,呂洞賓問:“聞子修養,所養何物?”曹國舅答:“養道。”呂洞賓又問:“道安在?”曹國舅指了指天。呂洞賓問:“天安在?”曹國舅又指了指心。鍾離權笑著說:“心即天,天即道,你已識這其中的本來面目。”遂授以《還真祕旨》,令他精心修練,不多久,兩人便將曹國舅度化為仙。

曹國舅是八仙中地位最尊貴的人物,被封為國舅,而且天資聰明,但是他並不喜歡享受富貴的生活,不喜歡利用特權,而是喜好修行。

曹國舅亦有仙文傳留於世,詩曰:

物表英才性樸純,天然氣象妙精神。

眼空四海全無慾,心貫三才絕點塵。

帝賜金符微一笑,師傳玉訣樂長春。

源緣慈父徵唐德,積一皇后二仙真。

在民間的八仙形象中,曹國舅不是通常的道士打扮,而是仍然穿著他的官服,腰繫玉帶,手持玉板。他常執檀香雲陽板,為人間婚喪喜慶,敲得喜氣洋洋,雲散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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