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束《未擇之路》的路演沒多久,再見到王學兵時,他剛參加完電影《冥王星時刻》在平遙的新聞發佈會。
臺上的王學兵看起來有些許疲憊,面對面坐下來後,他明顯鬆弛了一些,不過,聊天中,王學兵依然不太健談。
我能夠感受到他刻意的收縮,與他骨子裡的平和。這些變化,也的確開始讓我們更多地關注到他表演這份本職工作上來。
這兩年來,他似乎不常出現在公眾的視野當中,但王學兵其實一直沒有離開表演。
三部話劇,兩部電影,基本佔去了他這兩年多的大半時間。
他說自己很享受表演中的那種由體驗他人的生活帶來的經驗與思考。這讓他的生活,看起來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儘管外界的很多人,或許並不這麼認為。
訪談的時間並不長,深叔和王學兵聊了他這部新作《冥王星時刻》,也談到了他如今對錶演的所思所想。
他笑說覺得自己一直都不是努力的人,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透著不好意思。
這讓我感受到了他的真誠。
以下,是王學兵的部分口述。
王學兵口述
說實在的,一個演員拍一部戲,基本上,你要符合導演和劇本給你提供的氛圍,一個電影他最應該表達的,是他的調調。比如,賈樟柯導演的氛圍,就是那樣的,章明導演的又是另一種。
在拍《冥王星時刻》的時候,章明導演覺得我就是戲裡那個不得志的導演,所以他會經常提醒我不要“過”,不要過於像在表演。
我是很願意把自己完全交給一個導演的,完全放空的感覺很好。我也特別喜歡能夠營造出自己獨特氛圍的導演,演員只管服從於那個氛圍。
你只要服從,那就會有不同的感覺出來。你把自己交給他之後,你也就沒有所謂“經驗”了,因為經驗很可能導致教訓。
所以,演員所有的發揮,都還得在一個既定的框架內去發揮。就像說,自由這件事兒,你要說你是完全自由的,肯定就連活著,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冥王星時刻》劇照
這個導演的角色,他身上的困惑,是有共性的。尤其是拍了幾部戲的導演,可能不再年輕,已經沒有那麼衝了,但他還是有自己的追求,滿足個人的創作還是滿足市場,都是進入了瓶頸的時期。
面對未來,可能就是一片漆黑。這種狀態是有的。
電影其實有一個更長的版本,故事和人物關係會更清晰。但也有一些即興的部分,有一段我們在避雨,和老農的對話,那段就是後來加的,跟他聊著聊著聊出來。
那裡我作為那個角色,說出了一些他對生活的認識,這些即興是我們對劇本很熟悉的基礎上做的,這個老頭的回答很精彩,我們就把他放在了電影裡。
我說的話是我基於這個人物編的,而他就真的認為我是一個導演,所以那個回答很真實,就是“你看你紅胖紅胖的,看著挺幸福的,你還有什麼不好呢?”
他是把我的角色當做活生生的人在對談。現在想想,是很有趣的體驗。
▲《冥王星時刻》劇照
那段和村婦的洗腳戲,拍那段戲的時候,因為劇本到了,本身就有很強力的(情慾的)情緒。但我看到成片時,比我們拍的時候要強烈得多。那裡也是要歸功於章明導演的把控。
拍戲的那段時間,大山裡也沒有賓館,我們就住在老鄉家裡,這個戲也不化妝,劇組人也很少,所有人散落在村子裡的老鄉家。
於是那個生活和拍戲的界限,就顯得很模糊,就類似紀錄片的感覺。一直在走路,將近兩個月,都在那個山裡走路。
你有時候就會想:我到底在走什麼,找什麼呢?跟那個戲裡的感覺特別契合。
每一個戲,從文字到影像,都一定是有差別的。否則那就是有問題的。
▲ 王學兵在《未擇之路》片場
我接的電影比較多,沒有拍電視劇,這幾年還拍了三個話劇,林兆華導演、田沁鑫導演,還有波蘭的陸帕導演,他們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有一個很大的提升。
另外,我覺得,其實人到了一定的年紀,你自己慢慢成熟,認知水平提高了,那麼你的表演就會慢慢成熟。
所以一個成熟的演員,表演也一定是平和的,因為他能看到自己之前沒有看到的東西,也能看到被別人忽視的東西。而所有的表演技巧,也一定是在情感和你的認知之後的東西。
當然,你年輕時的不成熟,在電影裡或許也是和諧的。這些都是相輔相成的。
▲ 王學兵、劉丹、導演章明與賈樟柯在平遙電影展
你有了孩子,孩子就會佔據你的很多時間,你的心態也會隨著變化。我很少去關注自己的變化,我也不太清楚,自己這幾年的變化,具體是因為什麼,可能人的變化,都是那種潛移默化、自己也難以察覺的吧。
其實我一直都是不太努力的(笑)。整個人也比較溫和,比較隨意,成長的路上也沒有經歷過太多波折,基本就是在象牙塔里長大。
所以對演員這份工作,很多時候,就看作是一個緣分吧。有的時候緣分到了,就會促成一個很好的合作。
好的演員,也是永遠不會想重複自己的演員,特別是好的那部分。要做到這一點,其實是很難的。
來到平遙,感覺大家在這都很放鬆,也能感受到這裡討論電影的純粹。
如果能在這多待幾天,看看電影,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