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見大漠孤煙直

原創:王宜早

王老師說詩文|誰見大漠孤煙直「彩色港幫你上頭條」

《使至塞上》 王宜早書

使至塞上

□ 王維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徵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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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維(701—761),字摩詰,著名的山水田園派詩人,人稱“詩佛”(李白稱“詩仙”,杜甫稱“詩聖”,白居易稱“詩魔”,劉禹錫稱“詩豪”)。祖籍山西祁縣,隨父遷居蒲州(今山西永濟),遂為河東人。從小就聰明,長得帥,會作詩,又會畫畫,還彈得一手好琵琶。廣為結交上層人物,得到岐王李範和玉真九公主的幫助,中了狀元,當上了太樂丞,管理宮廷樂團。歷經宦海沉浮,官終尚書右丞,世稱王右丞。王維精通佛學,晚年購得宋之問在終南山下藍田縣的輞川山莊,營建成山水園林,接母親在此參佛,母親去世後,捐獻給寺廟。傳世詩作400多首,傳世畫作有《輞川圖》臨本。蘇軾評價王維的詩畫說:“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使至塞上》作於開元二十五年(737),王維三十七歲。當時他正在朝廷當右拾遺。上半年,河西節度使崔希夷突襲吐蕃,大破之於青海西。唐玄宗命王維以監察御史的身份,出使邊疆,慰勞將士,並且留在節度使府擔任節度判官。王維到達河西節度使府所在地涼州(甘肅武威)之後,寫下了這首五言律詩《使至塞上》,回顧出使過程,描繪沿途景物。至,是到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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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至塞上]

作為皇帝特使到達邊塞。

使:名詞,使者;動詞,出使。塞上:邊塞,邊疆。這裡指涼州。

[單車欲問邊]

我乘著單車出發,代表朝廷到邊疆去慰問將士。

單車:單獨的一輛車;表示輕車簡從。欲:要,表示目的。問:慰問、慰勞。當然也有核實戰果、考察軍情的任務。邊:指邊疆的將士。

[屬國過居延]

我作為典屬國官員,正在朝居延那個方向去。

屬國:這裡是“典屬國”的簡稱,指處理附屬國事務的朝廷官員,以及出使邊陲的朝廷官員。這裡是王維自稱。居延:居延城,在今內蒙古西端額濟納旗,是西北地區軍事重鎮。從長安出發西行,必先到河西節度使府武威,然後才能到達居延。王維此行沒有去居延的使命,不會路過居延。詩中的“過居延”,意思是朝大西北去。有人解釋說下文所描繪的風景就是居延所見,這是誤解。

首聯二句交待此行目的和行程方位。

[徵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斷了根的枯蓬被風吹得飛奔離開漢朝的邊塞,北歸的大雁飛入了胡地的天空。

蓬:戈壁沙漠生長的一種野草,枯黃斷根後被風吹得旋轉狂奔,故稱徵蓬。漢塞:古代的關塞。唐詩中常有“以漢代唐”的現象,這裡的漢塞,就是唐塞、古塞。歸雁:迴歸的大雁。胡天:北國的天空。古代稱北方為“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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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日落 東方IC圖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莽莽沙漠上升騰起一根菸柱筆直地指向天空,蜿蜒的黃河託著一輪昏黃的落日看上去又大又圓。

大漠:遼闊的沙漠。孤煙直:一縷孤煙筆直升騰。這一縷孤煙是指什麼?至今有三種解釋:一說是烽火臺的烽煙。可以報告敵情。王維西行時,戰爭已經取得勝利,若說再見烽燧,則不合理。一說是人家的炊煙。沙漠人少,炊煙往往是孤煙。但是炊煙一般不可能升騰直上。一說是沙漠小型龍捲風。沙漠氣旋捲起沙塵,扶搖直上。我親眼見過,堪稱奇觀。長河:指黃河。

頷聯、頸聯四句,描寫沿途所見景物:徵蓬、歸雁,顯出塞外的蒼涼蕭瑟;大漠孤煙、長河落日,表現了邊疆風物的雄奇壯美。

[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在蕭關遇到偵察的騎兵,報告說,指揮官還在前線追殲敵寇。

蕭關:一個關卡名。有人說,王維此行不經過蕭關,詩裡的蕭關不是實寫,而是泛指途中的一個關卡。此說可供參考。候騎:負責偵察、通訊的騎兵。都護:都護府長官。唐朝在西北設置安西、安北等六大都護府,每府設大都護、副都護,負責轄區一切軍政事務。燕然:山名,即今蒙古國的杭愛山。這裡亦非實指,而是代指前線。據《後漢書》記載,東漢和帝永元二年(692)車騎將軍竇憲率領漢軍和少數民族聯軍大破北匈奴,登上燕然山,由隨軍的班固作《封燕然山銘》,刻在山石上,以紀戰功。後世稱取得重大軍事勝利曰“勒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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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至塞上》是一首紀行詩。首聯交待此行使命。頷聯、頸聯描寫途中所見塞外風光。尾聯紀事,途遇偵察兵報告,指揮官還在前線。這是一個饒有趣味的結尾,顯示河西節度使仍在繼續擴大戰果。是詩人對都護的讚揚。

這首詩最為人稱道的是“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兩句。它以簡括的筆觸勾勒了一幅遼闊蒼茫、奇特壯麗的塞外風光,境界闊大,氣象雄渾,具有永恆的藝術魅力。近代學者王國維稱之為“千古壯觀”,獲得大家一致贊同。《紅樓夢》第四十八回寫香菱向黛玉彙報自己閱讀王維詩的體會:“我看他《塞上》一首,內一聯雲:‘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想來煙如何直?日自然是圓的。這‘直’字似無理,‘圓’字似太俗。合上書一想,倒像是見了這景的。要說再找兩個字換這兩個,竟再找不出兩個字來。”香菱不知道,大漠上確實有“直”的煙,她說“直”字無理,這是生活的侷限。她說“直”、“圓”兩個字換不掉,倒是的確領會到了詩的語言的好處。

這首詩表達了詩人對祖國邊陲綺麗風光的讚美和熱愛,也流露了詩人受到排擠而產生的孤獨、寂寞情緒。唐玄宗聽信李林甫的讒言,罷免了張九齡的宰相職務,王維也受到牽連。給他一個監察御史的名義,派他到邊疆去慰問將士,本來是重要而光榮的使命;但是命他事後就留在那裡,擔任節度判官,顯然是對他的懲戒和排擠。他的孤獨、寂寞之感,流露在字裡行間。“單車”表明儀仗簡單,不被重視。“徵蓬”暗喻自己像無根的野草。“歸雁”從反面映襯自己無可歸宿。尾聯對都護的讚美,只是一種謹慎的禮節性的讚美。這種孤寂之感,只是“流露”而已,似有若無,可感而不可言,不可過於坐實,甚至誇大;否則就背離了詩的情緒基調。至於有人說詩人的孤寂在大漠雄渾的景色中受到薰陶、淨化,昇華成慷慨悲壯的豁達情懷,我以為是一種無限拔高的溢美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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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宜早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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