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隨浪逐流」

王晶成於此,又受困於此。四十年前,他通過影像滿足大陸民眾對香港這座城市的想象;四十年後,在觀眾品位和市場風向走向新時代的當下,他依然是港味的傳遞者,並保持著高效率產出和自我更新。這些看似是販賣情懷、“炒冷飯”的電影實則是他基於受眾需求所做出的主動選擇,而且,他或許根本就不在乎由此帶來的負面評價。

作者 | 查沁君

編輯 | 申學舟

設計 | 範曉雯

“正偎翠倚紅,應記浮生若夢;若一朝情冷,願君隨緣珍重。”

在1995年上映的電影《偷偷愛你》中,這兩行無所謂對仗、但情誼充沛的小詩,是由邱淑貞飾演的東東對梁朝偉飾演的阿Wing的表白語。現在的很多觀眾看到後詫異道:這是王晶寫的?看著怎麼像是王家衛寫的?

一直以來,縈繞在王晶身上、更多為人所熟知的標籤是:爛片之王、屎尿屁導演,當2017年的《追龍》呈現出老港片的質感時,人們感嘆“認真起來的王晶真可怕”。讚譽聲並未維持多久,日前同系列但內容毫無承接性的《追龍2》上映,“追龍變打狗”,人們又對王晶發出“怒其不爭”的喟嘆。

王晶「隨浪逐流」

梁家輝飾演的“大富豪”龍志強

“譭譽參半”幾乎可以總結為外界對王晶的評價,而他自身也呈現出南轅北轍的兩極狀態:既有精明商客的狡黠,又有知識分子的覺悟;光明正大地拍著三俗電影,背地裡常看《資治通鑑》和《辭源》;在商業和藝術的天秤上,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商業,卻拿著商業賺來的錢去支持藝術電影。

“他這人,我常懷疑骨子裡有我們看不見的深度。但他絕不承認,你問他,也不會問得出所以然來。他樂於擺個淺薄樣來面對世界,一切嘻嘻哈哈,就打發過去了。”黃霑如是形容王晶。

市場環境與教養學識讓他身上混雜著生意人與創作者的迥異屬性,從某種程度上看,王晶身上的這種分裂性甚至是難以複製的,但它的出現卻是香港社會文化發展下的一種必然。

長期浸淫在香港人情社會和商業基因裡,王晶深諳市民階級和大眾圈層的娛樂心理:當人們推崇享樂主義時,紙醉金迷的“賭神”系列誕生;在人們渴望風花雪月時,《精裝追女仔》滿足了一切關於愛情的幻想;當人們開始緬懷那個逝去的香港黃金年代和消失的情義江湖時,“追龍”系列接連奉上。

作為從香港邵氏原始片坊制度下走紅的最後一位導演,王晶生逢其時,趕上了香港電影“盡皆過火、盡皆癲狂”的黃金時代,在大量資本蹙擁、精準商業思維和高效率產出下,成為香港電影蓬勃時期的弄潮兒。隨後又經歷了香港電影市場如過山車般的高潮迭起,成為風雨飄搖、哀鴻遍野中死死堅守的那個。

王晶成於此,又受困於此。四十年前,他通過影像滿足大陸民眾對香港這座城市的想象;四十年後,在觀眾品位和市場風向走向新時代的當下,他依然是港味的傳遞者,並保持著高效率產出和自我更新。這些看似是販賣情懷、“炒冷飯”的電影實則是他基於受眾需求所做出的主動選擇,而且,他或許根本就不在乎由此帶來的負面評價。

所以,即便打了些許折扣,在懷舊復古風仍然盛行的今天,王晶們依然可以票房大賣。但幾乎不可逆轉的是,面對國產電影的狂飆突進、好萊塢的大片轟炸,他們已不再可能站上華語商業片的巔峰。

“你不能自作浪,你只是滑浪的人,你儘量跟著浪走,這個浪是社會造成的,不是某個大導演,每個人都是隨浪逐流。”在接受《ELLENMEN》採訪時,王晶曾如是說道。

01 | “從段皇爺變成一燈大師”

1975年4月初的一天,還在港中大讀大一的19歲少年,跟著身為電影導演的父親坐車來到五臺山廣播道,面對眼前這份嚮往已久的暑期工,他心生忐忑。入行第一天,父親王天林把他交給劉天賜,後者心想:這孩子大概就只是來玩玩而已。

但少年王晶卻當了真。當時他生性好賭的母親已陷入第二次騙局,父親不得不拼命拍片償還債務。“這一次,我跟父親都崩潰了。我哭了一個晚上,向自己發誓,這輩子,我不要再這樣哭了。這也直接令我的人生態度成形。我決定走不空談只務實的路,我不能再讓家人受我跟父親一樣的苦。”

王晶被安排給無線電視臺的綜藝節目《歡樂今宵》寫笑話,一個笑話的稿酬是8元港幣,短劇稿酬80元,必須採用並演出才計數。第一個月,王晶拿到96元,到第二個月增加到800元,第三月已逾千元。

“9歲就睇完四大名著,11歲睇完金庸全集”的王晶,其天賦和才華此時已鋒芒畢露。在練就了一身高效率的故事寫作本領後,他的職業生涯也隨即從電視轉向電影。

1981 年,王晶開拍處女作《千王鬥千霸》,他找到老闆邵逸夫談條件,表示願意接受全邵氏最低薪酬,但要求得到這部電影最高的票房分紅比例。最終這部影片斬獲於500 萬港元票房,王晶分到25萬港元,超過當時分紅比例最高的前輩楚原導演。

王晶「隨浪逐流」

千王羅四海聯合小千王雷力尋找日本千霸

他敬楚原為師傅,楚原是出了名的彈性高的導演,演員檔期如何難,他都能解決。跳拍對他來說小菜一碟,一個景他可以同時讓四、五部戲用,而在古龍電影最高峰時,他同時在拍八部,而絲毫不會混亂。

雖然楚原從未傳授給王晶任何電影技巧,但電影圈中的生存哲學卻讓他受益匪淺。他在不同場合提及這位恩師的肺腑之言:“王晶,電影圈你就算拍戲睡覺,拍戲賭錢,拍戲泡妞,都可以!唯一一條死罪,就是不賣錢。”

楚原的這條結論並非空穴來風。八十年代初,隨著香港經濟環境改善,香港電影市場吸引大量資金,形成了一大批大規模的電影製片公司,獨立小製片公司夾縫求生,尤其是香港“新浪潮”影片幾乎消失殆盡。電影投資方要求自己所投資的電影必須是盈利的,所以在當時“票房”幾乎是香港電影唯一的出路。

與此同時,伴隨經濟的高速發展,人們的生活節奏加快,香港人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三俗畫面以及毀壞性的動作場面,可以讓觀眾宣洩內心的焦慮,排解精神的壓力。《香港電影的祕密》作者、美國電影學者大衛•波德威爾曾指出香港電影中的“百無禁忌”,追求感官刺激是當時香港電影人一個著力追求的方向,王家衛等後來在國際上頻頻得獎的電影人,在當時完全是被嘲笑的對象。

葉澤錕回憶當年《阿飛正傳》時的情景:“電影院的椅子都被刀劃爛了。”原來當年電影院管理混亂,很多人帶刀進劇場,看到不喜歡的場景就習慣在椅子上劃一刀,一場《阿飛正傳》下來,影院裡已經沒有完好的椅子。

王晶「隨浪逐流」

蘇麗珍的手指遊離在阿飛的背面

但王晶似乎從來沒有這種憂慮。熟諳市民階層觀眾的娛樂心理,王晶的“賭片”系列迎合了八九十年代香港人好賭和急功近利的心態;愛情喜劇迎合了小市民們的愛情白日夢;風月三級片極大滿足人們對情色、暴力的深層慾望。正因為具有了鮮活的世俗氣息,即使在香港電影的低谷時期,王晶的電影也能收回投資。

他早年在《中國經濟網》的採訪中提到他的喜劇方法論。“喜劇最難拍最難演,並強調要和社會結合,同時要有敏銳的觸覺,一旦你脫離了社會,跟沒有了價值觀一樣,喜劇就是對價值觀的衝擊。觸動了觀眾價值觀的按鈕,他們才會笑。你不理解那個時代的價值觀,你拍出來的東西永遠不好笑。”

在王晶位於香港的辦公室書架上一直襬放著《資治通鑑》,他在港中大讀中文系時輔修歷史學,在他看來,以史為鑑值得人們重視,與此同時,生活在社會中的人和人際關係永遠處於循環狀態,歷史與社會學是不可分割的,“我做這麼多年電視和電影,都是用社會學作為基礎。”

王晶懂市場,更懂人性。在掌握社會情緒和價值觀風向後,他利用低俗粗鄙、荒誕不經的元素,以及信心十足的技巧,建立起自己的電影風格。

《珠光寶氣》裡高秀萍的好色上司淫劍輝為自己在工作時看“黃色錄像帶”辯稱:“淫,是人類本能,而不是好像一般世俗人那樣將‘淫’變成一種玩意。像我,不過將‘淫’變成一種藝術,好等大家慢慢享受到‘淫’這種意識同形態。”

不可避免的是,這種極端出格的操作引來電影同仁的詬病,很久以前爾冬升就暗指王晶:“我最討厭有的人,不用心拍電影,拍一些爛片欺騙觀眾。你明明是有能力拍好的!”

面對質疑,王晶語出自負與霸氣。“我有十二、三年強迫自己在片子中絕不提屎尿屁三個字,但人家一樣照講不誤,我才知道,罵的人是貪口爽,他根本不留意電影細節,看我的片時照狂笑,回家之後文章照罵。這種人我眼見已經淘汰了七八個generation,一個不剩,所以我再也不把這種評論放在心裡。我心裡明白,任何人都不可能把王晶二字在華語電影史中刪除,今天的我,已由段皇爺變成一燈大師了。”

02 | “文藝片是從屎尿屁土壤中生長出的花”

在香港銅鑼灣的一家茶館裡,王晶和王家衛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席間談笑風生。一個年輕人推門進來看到這一幕,驚訝地合不攏嘴,潛藏在年輕人內心的臺詞大抵是:為什麼這倆人不打架還喝茶?

那是在王家衛拍完《阿飛正傳》後,香港媒體和大眾已將拍“屎尿屁電影”的王晶與拍文藝片的王家衛,劃分為相對的兩極“掌門人”。但那時倆人並沒有過多交集,直到1993年王家衛自立門戶成立澤東電影公司,開拍《東邪西毒》,和王晶依靠同一個臺灣片商的資金拍戲。

王晶「隨浪逐流」

東邪西毒南帝北丐,青霞曼玉嘉玲祖賢

這裡存在一個更大的歷史背景:在香港電影正處巔峰時期的九十年代,1990年《整蠱專家》、1991年《東方不敗》等多部大片票房高漲的刺激,臺灣片商認為香港電影就是最大的金礦,紛紛高價搶購港片。

當時臺灣有五大片商,包括楊登魁、蔡松林、王應祥、邱復生與一個錄影帶商新船公司,背後各有財團的支持。但臺灣片商的錢並非是無限量的,他們也需要依靠電影上映後的票房,讓資金回籠,才能承接下一部。

“他(王家衛)的片比人家大兩倍,但拍了兩三年仍未完,把資金壓死了,片商的錢自然就捉襟見肘,本來該給我們的錢就給不了,但我們的片也要完成,只好壓縮成本,質量當然也無法達到預期的水平。在這種情況一而再,再而三出現之下,埋怨幾句是任何人都會做的事。”王晶在自傳《少年王晶闖江湖》中寫道,“在被傳媒無限放大後,從此,我和王家衛變成了不共戴天的對頂人。”

在電影《精裝難兄難弟》中,王晶以他的方式表達了他對王家衛的複雜感情。故事的設定中,藝術片導演王晶衛在那個年代得不到任何人的欣賞,可他對藝術的忠誠,卻吸引到一個擁躉,那是個異於常人的胖男孩,名字叫——王晶。

穿著綠色格子、雙肩揹帶褲的小王晶對帶著墨鏡的王晶衛說:“我看過你的三部影片,我覺得你的電影很有風格很有新意。”後者感慨:“你是唯一懂得欣賞我的人,竟然是你懂得看我的電影。”小王晶更表示自己長大後要拍藝術片,王晶衛則告訴他要拍就只管拍賭片及色情喜劇,還說愈多屎尿愈好,“你不低俗,怎顯得我的高格調?”

王晶「隨浪逐流」

小胖子王晶與穿越回過去的王晶衛

如果要用一個更精當的比喻來形容兩種電影類型的關係,大抵可以是:屎尿屁是最香港市井的電影,而文藝片則是從這樣的土壤裡生長出來的花。

1995年,臺灣開放進口電影后,香港電影彷彿失去“保護神”,香港市場萎縮並逐漸走向滑坡,再加上盜版盛行,極大程度擠壓正版生存空間,港片無可避免地走向衰退。

香港《明報月刊》以“香港電影之死”作為該期封面專題,文章指出:“急功近利、膨脹過速,題材重複、創意不繼,人才青黃不接、銀幕上老面孔充斥,拍片一窩蜂、重量不重質等,這種惡性循環終令香港電影步入力有不逮困境。

也是在那一年,王晶成立電影公司,開始投資商業片之外的各種類型的影片,為了不讓自己一貫的惡俗刻板印象影響影片口碑,絕大多數時候,他都隱藏在幕後,毫不聲張,甚至不在影片上署名。

吳君如首次執導電影《四面夏娃》時值29歲,正處於人生焦慮期,希望用一部實驗探索性質片子證明自己。王晶出資協助,最終票房慘敗。隨即他又繼續投拍了自己中學師弟關錦鵬的《越快樂越墮落》,這部電影也不賣座。

王晶對此看得很開:“全世界的文藝片都不賺錢的啦,自己口袋裡還有錢,可以支持就支持一下吧。如果不能賺錢,就當培養新人。

最被媒體人津津樂道的例子是王晶與許鞍華。王晶一面吐槽許鞍華的文藝電影,說胖胖老女人的故事“愛看誰看”,但還是默默為許鞍華的《極道追蹤》、《上海假期》《天水圍的日與夜》等多部影片出資。每年二人都會見上一兩次,由許鞍華講故事、提預算,王晶根據聽到的故事決定是否投資。這樣的溝通持續了十多年。

2008年,許鞍華決定拍攝《天水圍的夜與霧》,這是一個根據香港天水圍地區真實發生的凶殺案改編的劇本,講述了一個內地新娘和她的孩子都被香港丈夫殺害的故事。

王晶「隨浪逐流」

中年離異的“港伯”李森(任達華飾)與年少美貌的曉玲(張靜初飾)

這樣一個香港本土故事,很難在外埠找到投資,但如果光是在香港本地找錢來拍電影,外埠市場很難打開,本地的發行難以負擔成本,幾乎所有的電影投資人都拒絕給許鞍華投資。

那年王晶執導的《大內密探靈靈狗》被打上低俗無腦的標籤,但卻挺進當年大陸票房排行榜前十。王晶提取其中700萬投資《天水圍的夜與霧》,後者最終只收獲口碑,但口碑與王晶無關。他在後來的採訪中提到,自己之所以堅持投資給藝術片導演,只是因為“香港的電影生態,既需要屎尿屁電影,也要有文藝片,因為再不拍,就沒有了”。

劉德華這樣形容長期被“汙名化”的王晶:“大家不喜歡把有他參與的優秀作品和他聯繫起來,不喜歡聊他的這方面。他其實很像一隻受了傷的小鳥,快死了,飛不飛呢?飛起來又會掉下來,還是穩妥一點吧。”

03 | “你不能跟潮流硬拼,否則只有損失”

2010年的一天,王晶坐在北京家裡,看看窗外的中央臺大樓和朝陽公園的美麗小湖,這個現代又閒適的北京,是十七年前從香港北上的他未曾想象的。

時值1993年,王晶來北京看景,準備籌拍《倚天屠龍記》。那時的他對北京一無所知,帶了件厚衣在手上,到了北京才發現穿一件白襯衣已酷熱難耐。此外,最深刻的印象是:灰濛濛的天氣;沙塵暴一來,整個天變成深黃色,像特技片中的妖氣沖天。

王晶「隨浪逐流」

邱淑貞飾演的明教聖女小昭

儘管環境陌生,但出於商人的直覺,王晶毅然北上。“當時在迴歸前,很多香港人惶惶恐恐怕得要死,那時候我就知道,這是一片很大的市場。那些怕的人,不敢過來的人,是他們白痴而已。”

九十年代中後期,受到外部環境和亞洲金融風暴的影響,香港電影業陷入低谷,香港電影人開始擔憂港片的未來將何去何從。香港迴歸之後,內地市場開放,兩地之間的互動加強,香港導演開始寄希望於中國內地這個有著無限潛力的市場。

在之後的2003 年,中央政府和香港特區政府簽署了《內地與香港關於建立更緊密經貿關係的安排》(簡稱CEPA),隨著 CEPA 的逐步實施,香港與內地電影的交流與合作更加深入,大批香港導演王晶、徐克、周星馳、陳嘉上、陳可辛、杜琪峰、劉鎮偉、許鞍華等開始進入內地拍片。

“北上”之後,為了迎合內地觀眾以及政府的導向,香港導演做出了妥協,以前商業環境下的香港類型電影,其獨特的畫面節奏、快速緊張、以及粵語方言等一系列的本土特色逐漸淡化,尤其是其原有的商業美學特色逐漸消解,在對影片的創作上選取了內地更加容易接受的題材、類型,在表現手法上也越來越內地化。

2013 年陳可辛的《中國合夥人》將“中國夢”搬上銀幕,這是首部體現內地時代大潮發展的影片,其題材的創作空間也相對寬泛。第二年徐克的《智取威虎山》更是以武俠片包裝紅色故事,將經典重新搬上銀幕。

對於王晶來說,以往充滿過度娛樂和低俗調侃的王晶式喜劇電影,來到內地市場遭遇水土不服,從環境到觀眾群體、文化氛圍、乃至受眾接受度,都與香港喜劇電影市場有著不同程度的差異。在經歷過一段時間的彷徨後,他逐漸找到新的突圍方式,以其敏銳的市場感知度,很快搭上內地觀眾的娛樂神經。

近年來,以影片《無價之寶》、《大內密探靈靈狗》、《財神客棧》為代表的王氏喜劇電影將搞笑、誇張、色情等低俗的元素減弱,嘗試將其他許多類型片的元素放進電影中,例如,加入動作、驚險等類型片元素,保證了影片的觀賞性和票房收益。但是刨除類型元素,觀眾依然能夠追溯到老式港片的痕跡和志趣。

王晶最近的兩部電影更是證明了他的“復古”情懷。2017年《追龍》講述了香港現代史上兩個狠角色——大毒梟跛豪、五億探長雷洛的傳奇故事。前日上映的《追龍II》以“世紀悍匪”張子強的真實案件為原型,對以張子強為首的犯罪團伙綁架香港富豪及其被抓捕的過程加以改編,展現了20世紀香港社會的動盪不安。

尤其當《追龍2》開場,鏡頭回放《追龍》裡的最後一幕,由劉德華飾演的雷洛在年老時說的一句話,“一個年代,怎麼可以沒有一兩個梟雄出現呢”瞬間將觀眾拉回那個風雲際會的亂世年代。

王晶「隨浪逐流」

甄子丹飾演的跛豪與劉德華飾演的雷洛結拜為兄弟

如今已64歲的王晶不是不渴望與時俱進,也不願賴在舊世界裡不出來,相反,他仍在保持自我更新。大部分的時間用來看內地的網絡大電影、網絡綜藝。最近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以及新翻拍的《射鵰英雄傳》,乃至美劇、英劇、日劇、韓劇他都會看,而且一定要在電腦屏幕前看,因為這樣更易投入。

而早在2015年,王晶就與愛奇藝簽約了6部系列網絡大電影的拍攝計劃:關於內容,由王晶團隊一手包辦;而商業模式和營銷,則由愛奇藝全權承擔。2017年,他還開啟倪匡科幻類作品“衛斯理系列”計劃,也把《六指琴魔》重寫重編,添加前情後續,增加人物,改變年代,形成《新六指琴魔》。

在今年的愛奇藝世界·大會上,愛奇藝會員及海外業務群總裁楊向華提到王晶於前年執導的電影《降魔傳》,其院線票房接近1億,在中國院線票房裡排100多名,但是在愛奇藝線上的播放排進了40多名,說明這部電影與新興的網絡受眾更為契合。

在新時代,王晶依然保持著高效率高產出,並嘗試與新一代的年輕觀眾接軌,但他講述的故事以及表達方式仍是他擅長的那一套規則,即便打了些許折扣,但在懷舊復古風仍然盛行的今天,王晶們依然可以票房大賣。

但幾乎不可逆轉的是,面對國產電影的狂飆突進、好萊塢的大片轟炸,他們已不再可能站上華語商業片的巔峰。

王晶對這一點顯然是自知的。他對於時代的潮流和風向的判斷幾乎沒有錯失過,因為他明白:“當人們落入低潮時,需要忍耐,也需要把握一些對自己有利的形勢。電影的潮流是輪迴的,每到一個低潮,你都不能去跟潮流去硬拼,去違反潮流,那樣你只會損失。”

參考資料:

1.《少年王晶闖江湖》——王晶

2.《王晶電影研究——對王晶電影緣何成為票房冠軍的思考》何磊

3.《王晶喜劇電影娛樂主義實質的審視與批判》——馮萌萌

4.《CEPA後香港導演群體“北上”現象研究》——劉雯

5. 《迴歸10年的香港電影》——《三聯生活週刊》馬戎戎

6.《王晶:撕裂的香港社會裡的中間人》——《ELLEMEN睿士》

7.《王晶:我的人生無法複製》——《時尚先生》

8.《少年王晶江湖老》——騰訊大家徐元

9.《香港人王晶》》——《南方人物週刊》張蕾

10.《你不瞭解的「爛片之王」王晶》——《知乎日報》

11.《許鞍華:我的老闆是王晶》——《中國週刊》

12.《王晶錢色江湖》——《影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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