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西單1塊錢也能大吃一頓,如今時尚高端,卻也少了點什麼

王府井 時尚 北晚新視覺網 2018-12-11

西單當然還在。而且是現代的,時尚的,奢華的,每日人聲鼎沸的,繁盛至極。

李相

曾經的西單1塊錢也能大吃一頓,如今時尚高端,卻也少了點什麼

插圖 王金輝

但西單在我心中已然遠去,彷彿陌生而隔膜。

它已經不是我少年、青年時代的西單了。

我是在西四北七條(舊稱太安侯衚衕)長大的。這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衚衕,它東接西四北大街,西連趙登禹路,向南距西四一箭之遙,往北緊鄰平安裡,是北京僅存的還有點兒老北京風貌的幾處地方之一。

我與西單之間關係的密切,主要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三十年時間,在那裡或流連、或駐足、或途經,從未間斷。有幾年,我甚至每天離不開西單。那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透著親切,常在西單街頭出現的“熟臉”,由於“似曾相識”,擦肩而過時都會相視一笑。

上世紀六十年代初,我在北京二十八中上初中,每天從家到校途經西單坐22路汽車至少往返兩次,傍晚下學後我常常不直接回家,而是和幾個家住西單一帶的同學結伴,在西單看夠了,玩夠了,追逐打鬧夠了,直到飢腸轆轆才匆匆往家趕。寒暑假時,尤其寒假,我的大多數時光消磨在電影院。從家一路向南,勝利、地質禮堂、紅樓、紅光、西單劇場、首都、中央(後改音樂廳),或同學,或發小,一幫孩子在盡享看電影的快樂後,往往餘興未盡,又躑躅在西單街頭,大聊特聊早已爛熟於心的往日看過的電影情節,那種興奮,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是難以想象的。

還要提及的是,首都、地質禮堂是甲級影院,放映“頭輪片子”票價三毛、二毛五,我們沒有財力涉足,只有放映“老片子”,有一毛五的“學生票”,我們才能進去;而紅光、紅樓永遠是“老片子”,票價1毛。紅樓如果放映新聞紀錄片,票價才5分錢,我們也就更是這類影院的常客。

參加工作後,我上班的工廠在遠郊,開始是一週回家一次,後來有火車“通勤”天天回家,下火車後依然要途經西單才能到家。那幾年,由於有了收入,工廠的同伴又都正值年少,每每進城,許多人都先不奔家,除了王府井,西單是大家最經常的聚集地。又一順、同春園、鴻賓樓、玉華臺、曲園、西單商場裡的峨嵋酒家……那些飯館裡常有三三兩兩我的同伴的身影閃動。有時我也位列其中。需要說明的是,今天這些“老字號”,當年雖然也“老”,但身份並不顯赫,除了鴻賓樓檔次較高,其他都很平民化,平易得讓你懷揣1塊錢也能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他們的價錢,一般人都能接受,一個人一塊錢就能吃得很好。

那時,住在西城(原西城區)的人們,買衣服包括“大件”都多奔西單,更“首選”西單商場。我對西單商場就更覺親切。在西單商場未改造翻建前,裡面有多家舊書店、舊書攤,我常在那裡流連忘返,有時一待就是半天。

後來,西單商場裡舊書經營臨近末期,許多經典書籍已難覓蹤跡,我居然在那裡翻到了《萊蒙托夫詩選》、普希金的《葉甫蓋尼·奧涅金》和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怎麼辦》,當時那種興奮和激動,今天回憶起來依然還難以忘懷。

每逢年節,或家裡有“重要”親朋到來,必定直奔西單菜市場。西單食品商場更是我常常光顧的地方。那裡不僅食品最多、最全,同時質量上乘,果脯、芝麻糖、花生蘸……今天這類東西的口味,已經很難與記憶中的口味相吻合了。

結婚後,妻子的孃家在西單,差不多十幾年,我更與西單結下不解之緣,直到拆遷,永遠離開那裡,我與西單終於漸行漸遠。

我對西單,有一種深深的依戀。

上世紀九十年代以前,北京最熱鬧繁華的地方是王府井、西單、前門,這是當時北京最有名的三個商業中心。如果進行比較,王府井最繁華,高檔商業設施最多,銷售的商品檔次也高,環境氛圍給人感覺比較“洋氣”。外地來京人員,在京逗留期間,王府井逛街購物是首選。王府井也是當年引領衣著潮流之地。

前門的熱鬧不亞於王府井,尤以大柵欄為最。但它又有別於王府井。前門的商店多且零亂,是北京外地客人最多、最集中,各色人等最龐雜的地方。大包小包,來往穿梭的人流如潮水一般。前門永遠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市井氣濃郁。

西單明顯有別於王府井和前門。它不奢不躁,既不“洋”也不“土”,它繁華而不喧鬧,豐富而不龐雜,它以西單商場為核心和代表,表現的平實、樸素、親切。它不張揚,不炫耀,卻不卑不亢透著大氣。

當年常來西單的外地人很少,對他們來說西單並沒有特別吸引他們的地方。在西單街頭幾乎都是北京人,而不少又是周邊和距離不算遠的居民。

我不敢說西單的人有多高的素質,但從整體講,他們懂禮、客氣、熱情,言談舉止都隱隱表現出“西單人”“特有的風格”。這種“風格”只能意會,難以言傳,只有對西單十分熟悉和了解的人才能品味到。

那些年,西單街頭瀰漫的全是純正的京腔京韻,那時候,對這些沒有什麼感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北京嘛,當然聽到的是北京話。今天卻別有一番滋味了!

西單還曾是我的“邂逅之地”——碰到鄰居、熟人是常事,有時會一連遇到好幾撥,大家就像約好了似的來逛西單。不經意間,就連多年久違的朋友也會在西單遇見。那種驚喜,猶在眼前。

世事滄桑,物是人非。妻子在西單的孃家早已搬離,我的多少同學、同事、朋友,一個個的,在西單也再難見到他們的身影,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就連那些似曾相識的“熟臉”都再沒有出現在我的視野中。西單菜市場沒了,國泰照相館沒了,燎原商店沒了……

西單的變化是從二十多年前開始的。

西單的變化不僅是建築的變化,環境的變化,更重要的是人文的變化,氣質的變化,風格的變化。現在偶爾過西單,我最大的感觸是,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竟然很難聽到北京話。

我記憶中的西單的韻味,已經徹底消失在歷史的煙雲中。我知道,人世間的一切事物都在變,變是絕對的;不變是相對的,西單自然也不例外。

西單之於我,是一段歷史的記憶,一段人生的回望。對老西單的懷戀,常出現在我的夢裡。

(原標題:遠去的西單)

來源:北京晚報

編輯:TF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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