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汪潮湧

汪潮湧 大別山 清華大學 黃藥師 大學 支點雜誌 2018-12-06


“黃藥師”汪潮湧


“我是浪潮,告訴你什麼是激情;

我是大海,告訴你什麼是寬廣;

我是白帆,告訴你什麼是追求;

我是風暴,告訴你什麼是力量。

我是地平線,告訴你什麼是距離;

我是北斗星,告訴什麼是方向。

我是比天空還要湛藍的海水,

我是比黃金還要燦爛的陽光,

我的前輩是七下西洋的鄭和,

我的家園是萬里無垠的海疆,

我的血管奔湧著長江黃河,

我的頭顱高昂在喜馬拉雅山上。

我是東方巨龍,告訴你什麼是民族之魂;

我是和平使者,告訴你什麼是禮儀之邦;

我是炎黃子孫,告訴你什麼是同舟共濟;

我是中國企業家,請和我們一起乘風破浪,揚帆遠航! ”


——這本是“帆船迷”汪潮湧為航海創作的《中國水手之歌》,在今年的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夏季高峰會上,他把它改寫成《中國企業家之歌》朗誦出來,讓現場氣氛變得有點嗨。

“40年前1978年,我還是一箇中學生,在一個叫做湖北黃岡市蘄春縣張塝鎮瓢鋪村的地方。那是剛剛恢復高考的第二年,我是當地一對目不識丁的農村夫婦的養子,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對我的期望是留在村裡照顧他們,每年需要修水利的時候我能派上用場,學校放假了,我可以上水利工地修水庫、修河堤、修農田、修梯田。”汪潮湧這樣回憶自己40年前的人生,但現實並沒有按這樣的劇本走下去。

後來,他15歲考上華中科技大學,9歲攻讀清華大學研究生,30歲坐上摩根士丹利亞洲公司副總裁兼任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位置,34歲創立信中利資本……每一步都跟瓢鋪村走得越來越遠,卻步步緊跟中國改革歷史。


從大別山深處走來


1965年,汪潮湧出生在湖北蘄春,父親本是蘄春一中的老師,卻因“臭老九”的身份遭到批判,未滿1歲的汪潮湧只能被父母含淚送到伯父家中寄養。伯父家位於大別山深處,那裡遠離動亂,物質條件卻極其艱苦,汪潮湧在那裡一呆就是十幾年。

汪潮湧不到8歲就去五六十公里之外的大別山半腰修水庫。“我第一次上水利工地是6歲,什麼都不能幹,就幫村民們打陣子、記工分,那時我剛剛學會識字和數數。冬天刺骨的寒風,早上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就得起來到水利工地上。當時革委會公社的幹部說,那些彎彎曲曲的河流太佔地方,要把它拉直,我們要把它變成農田,所以我們一到冬天就開始幹彎彎曲曲的河流拉直的活兒。”這大概是汪潮湧對大別山最深刻的記憶。

好在蘄春是當地有名的武術之鄉、中醫之鄉。一到農閒,伯父喜歡舞槍弄棒,汪潮湧就跟在後面比劃虎形拳、南拳,他從小就明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並一生與運動結緣。

恢復高考後,汪潮湧的兩個哥哥姐姐都考上了大學,他也得以在1978年跟父母、兄弟姐妹團聚。

“學霸體質”的他,很快便脫穎而出。1980年,年僅15歲的汪潮湧一舉考上華中工學院(現華中科技大學)管理工程系,成為當時華工校園裡最年輕的大學生。當年,高考錄取率僅為8%。

那時,經濟學家張培剛教授在華工社會科學部擔任主任,管理學院治學嚴謹,汪潮湧所在的管理工程系課程繁重,一學期最多要修11門課。除此之外,他還經常在校報發表散文、現代詩,同時選修英語、法語、日語、俄語等四門外語,甚至“週末還跑去武大學德語”,有同學回憶“汪潮湧大二就嘗試翻譯哈佛商學院的《管理學原理》”。

1984年,汪潮湧考上清華大學經管學院,成為該院第一屆MBA班的學生。而那時兼任清華管院院長的,正是時任國家經委副主任的朱鎔基。

“1985年,(後來的)朱總理在美國考察時爭取到了一個留學生名額,我很幸運地被推舉為留學人選。”汪潮湧回憶道,“他特別囑咐讓我學金融,我當時對金融的理解就是記記賬而已,但他說金融在美國是一個很大的專業,對國家非常有用。”年輕的汪潮湧按當時外幣兌換的上限兌了50美元,並把其中的20美元借給室友考託福,懷揣著剩下的30美元隻身赴美。

也是在那一年,中國開始允許自費出國留學,“支持留學,鼓勵回國,來去自由”。那一年,李稻葵、胡祖六等人一同赴美,熊曉鴿在次年去了波士頓大學。

後來的一切證明,留學為汪潮湧開啟了一扇門,一扇通往更廣闊天地的大門。1987年,他順利拿到了羅格斯大學商學院MBA學位,並經過十幾輪嚴格的面試進入摩根大通紐約總部,成為第一批進入華爾街工作的中國留學生,開啟了每週工作100小時的投行生活。

1990年,汪潮湧進入標準普爾紐約總部任職,從事資產證券化評級業務。

1993年,中國評級行業開創者毛振華,第一次帶中誠信團隊考察的國際評級公司便是標準普爾,牽線人正是汪潮湧。那一年的汪潮湧和毛振華都年僅二十八九歲,很難再去考證這兩位來自湖北農村的青年,曾在怎樣的機緣下相識。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時還尚未回國的華爾街才俊汪潮湧,命運已經開始跟國內的改革大潮緊緊相連。


“黃藥師”汪潮湧


從職業經理人到創業先鋒


1992年,鄧小平在南方視察期間,專門就證券業說過一段話,認為證券和股市要堅決放開試,錯了可以糾正。或許正是受這段話的刺激,中國股市開始呈現亢奮之勢。

國內資本市場一活躍,華爾街馬上就開始忙乎。首先覺醒的便是摩根士丹利,約翰·麥克在董事會上怒吼:“必須一個星期從華爾街到長城”,擁有漂亮履歷的汪潮湧很快被獵頭相中。1993年,汪潮湧以高級經理的身份來到香港,2年後,便升職為摩根士丹利亞洲副總裁兼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

汪潮湧一下子就成了各地省市政府的紅人。3年間,他直接參與和負責了財政部、中國銀行、東方航空、大唐發電、北京控股等海外融資業務,融資總額達60億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汪潮湧開創性地設計了東方航空紐約、香港兩地上市,並讓北京控股獲得1260倍超額認購,他自己也一戰成名。1995年,汪潮湧還作為摩根士丹利的一員參與日後赫赫有名的中金公司的籌備。

也是在1995年,中國互聯網行業開始萌芽。杭州教師馬雲創辦了中國黃頁;丁磊辭去寧波體制內的工作,隻身前往廣州;張朝陽從硅谷回國創立了愛特信(搜狐前身)......華爾街青年汪潮湧的人生,也開始跟互聯網浪潮發生著某種關聯。

1997年底,汪潮湧偶遇清華師弟張朝陽。張朝陽創辦的愛特信公司已將尼葛洛龐帝的17萬美元花光,後來找朋友借的10萬美元過橋貸款也所剩無幾。

“師兄,能不能多少借點?”張朝陽已經快揭不開鍋了。可時任摩根士丹利亞洲副總裁、駐京首席代表的汪潮湧,起手都是上億美元的投資,愛特信這種小項目根本拿不上臺面。

汪潮湧靈機一動,決定拉著中華網的葉克勇以個人名義投資,一共投資25萬美元。不過,此後葉克勇遲遲不簽字。熊曉鴿一看有機會,馬上聯合英特爾公司、道瓊斯、晨興一起,給張朝陽送來220萬美元。以當時的估值,25萬美元能佔搜狐5%的股份,2000年搜狐一上市,5%的股份就價值3000萬美元。2年125倍,汪潮湧腸子都悔青了。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的刺激,讓汪潮湧清醒地認識到“在摩根士丹利這樣的跨國投資銀行中,充其量也就是做到大中國區的負責人”。所以到了1998年,汪潮湧再也等不及了,他有了自己創業的念頭。

汪潮湧記得,1995年9月在北京與股神巴菲特共進晚餐時,巴菲特說:“年輕人,相信中國,你就能獲得巨大的盈利”。於是1999年,汪潮湧把之前投資的eBay、雅虎、Intel等互聯網公司股票通通賣掉,籌集了1000萬美元創立自己的公司,公司名字就叫“信中利”。

1998年,全國政協九屆一次會議上,“中國風險投資之父”成思危代表民建中央提交了《關於儘快發展我國風險投資事業的提案》,這就是後來被認為引發了一場高科技產業新高潮的一號提案。很難講,信中利的創立是否受到這份提案的鼓舞。

總之,剛成立的信中利便準確地把目光對準了國內巨大的市場空白——進入快速發展期的民營企業們,尤其是科技企業。這一年,馬雲偕同“十八羅漢”註冊了阿里巴巴,李國慶夫婦創辦了當當網,陳天橋籌資50萬元創立了盛大,樑建章、沈南鵬等人一起創立了攜程,新浪網的王志東獲得了2500萬美金的風險投資。

2000年前後,汪潮湧跟其他“拓荒者”,開啟了“中國創投元年”。


“黃藥師”汪潮湧

2005年9月10日,美洲盃帆船賽“中國之隊”


航海家的視野


彼時,世界範圍內,互聯網泡沫的餘波未散,國外風險投資遭受重創。遠在東方的中國,風險投資行業卻作為一個朝陽行業冉冉升起。

美元基金方面,熊曉鴿所率領的IDG逐漸展露頭角,把握住互聯網泡沫的機會,投資了百度、攜程網等後來知名的互聯網項目,開始影響到日後風投乃至整個中國互聯網行業的發展。而信中利在成立的一年內,就為12家高科技企業募集資金2億多美元,包括北大青鳥、朗新、瑞星科技等。

2001年,汪潮湧才真正迎來投資事業的黃金期。互聯網泡沫破滅後,搜狐遭拋售,股價一度下跌到1美元附近,汪潮湧堅信這是一家優秀的公司,並開始大量收購。2003年,納斯達克復甦,2年間,汪潮湧收穫了超過15倍的高額回報。

也是在2001年,本土創投開始進入“井噴”時期。這一年,深創投在闞治東的掌舵下迎來第一個“黃金時期”,闞治東曾設立過一個“三段式”的盈利模式,併為後來的本土創投機構所借鑑。根據清科的數據,到2004年,中國創投規模首次突破10億美元,投資案例數量同比增加43%。汪潮湧在這一年抓住百度上市前的最後一輪融資機會,而後獲利百倍之多。

2005年,隨著大量外資的進入,中外創投共募集40億美元資金。中國證監會也在2005年發佈《關於上市公司股權分置改革試點有關問題的通知》,宣佈啟動股權分置改革試點,這也就是載入中國資本歷史的“股改全流通”。

後來的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創業板開通、險資開閘、雙創浪潮……十幾年來,許多創投基金都收穫了成百上千倍的回報。

汪潮湧反而顯得沒有那麼殺氣騰騰,甚至有些“佛系”。

2004年9月,汪潮湧到法國馬賽觀看美洲盃帆船賽。在基督山伯爵的故鄉,8艘帶著各自贊助商廣告的帆船給汪潮湧印象深刻:“為什麼我不組建一支中國的帆船隊呢?” 2005 年,他斥資4 億元組建了“中國之隊”,並於當年參加美洲盃帆船賽。

剛開始成立中國帆船隊,就是喜歡,根本沒有考慮過能不能賺錢,不過無心插柳柳成蔭,此後的美帆會俱樂部會員迅速達到數百人,均是高淨值企業家。“通過中國之隊平臺,我帶大家一起去航海,認識了很多CEO”,汪潮湧說,不少企業家後來變成了信中利基金的出資人,投資也獲得突破。

汪潮湧曾做過一個比喻,“互聯網風險投資有如一個江湖,不妨把幾個名人對號入座:南面是騰訊的馬化騰;張朝陽家是西安的,是西毒;馬雲的地位就像王重陽,中神通,是盟主吧……可我,還是喜歡黃藥師。”細細想來,他的做派確實有些神似,他的投資宛如飛花摘葉,彈指神通。

信中利創立的19年,共投資了中國超過200家創新科技型企業的發展,絕大多數屬於民營企業,且有30多家跟湖北有關。目前在武漢,信中利已經投資佈局了新零售領域的today便利店,高端製造領域的易瓦特,健康醫療領域的同濟醫藥和奇致激光,高科技領域的沃億生物和納思科技等一批本地優秀的民營企業。並且將投資過的12家獨角獸企業和一批具備獨角獸潛力的企業引入武漢市場,包括蔚來汽車、居然之家、本來生活、神州鷹、九次方大數據、壹藥網、思路迪、長江脈等。

“作為投資型企業家,我對改革開放40年的感想肯定不如實業型企業家那般豐富、豐滿。”汪潮湧有些謙虛。

不過,當他回憶起12年前,他組建的第一支中國帆船隊參加美洲盃帆船賽,組委會要求中國帆船隊船體必須按照全球標準的複合材料製造,但中國並沒有這樣的材料,“只好讓我們外籍隊員一公斤一公斤從歐洲往中國背,最後才在東莞的一個合資船廠做成了我們的船體。”言語間有些許辛酸。

“雖然在船上能看到海平線,可是你往前走,會發現海平線還在更遠的前方,你還得往前走,沒有止境的追求,永遠得往前走。”汪潮湧對支點財經記者說。

END

記者丨李文卉 編髮丨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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