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渡(民間故事)

王彪 巫山 老狼 民俗 情感話嘮 2017-07-16

一、勾人的臘妹子

巫山渡是皖南巫山村到江口鎮的一個重要渡口,擺渡的王福就靠著一條船在那裡討生活。

這天王福正坐在河堤邊三間茅屋前編竹籃,突然聽到對岸有人喊:船家,擺渡羅——。王福抬頭一看是一個老人帶著一個年輕姑娘,於是跳上船,拿起竹篙把渡船撐向對岸。老人和姑娘上船後,王福認出了老人是賣唱的二先生,年輕姑娘卻不認識,便說:原來是二先生,又到我們巫山村來賣唱啦。我已有好幾年沒聽到你的戲啦。

二先生說:是呵,一晃就好多年過去了。現在物價都漲了,你這船錢漲了多少啊?

王福說:二先生好不容易到我們巫山村來一次,談什麼船錢啊。

二先生說:那多不好意思啊,就叫臘妹子給你唱一個曲子吧。

王福看著迎風站立船頭的女子,只見她身材苗條,容貌秀美,巫山村還沒有這麼漂亮的姑娘呢。那女子聽到二先生招呼,回頭對王福一笑說:船大哥,曲兒好唱口難開,還是晚上到村裡來聽戲吧。

那女子的回頭一笑已經把王福的魂勾去了,他連忙說:好的,我一定來!

當天晚上,巫山村中央的老槐樹上掛著一盞汽燈,二先生坐在一條長凳上不緊不慢地打著竹板,臘妹子不時向遠處河堤上眺望。圍觀的人群情緒激昂,有人提議說:秦保長再加一次碼,看這小妞唱不唱。眾人附和說:對,看她唱不唱。秦大山保長站起來,四下拱一拱手,向前走幾步,在二先生腳前的缽子裡扔下一把銅錢。

臘妹子臉龐在燈光下映成一塊紅布,胸脯在劇烈地起伏。

王福從人群中擠到前面來。臘妹子看到了王福,臉上有了喜色,高興地說:船大哥來得正好,我還欠你一個人情呢,我給大哥唱一個船工調吧。王福摸出一個銅板扔進缽子。臘妹子唱起來:隔河那個看花花正紅,哥要採花那個路不通。待到路通那個花兒謝,哥心淒涼,妹兒心痛……。王福有點陶醉。

秦保長怒不可遏地說:哪裡蹦出的土老鼠,攪了老子的興!說完拂袖而去。王福吃了一驚,頓時矮下身子。人群陸續散去。

二先生和臘妹子回到巫村客店,老闆娘說,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們弄點吃的。

吃過夜飯,二先生就和臘妹子上床睡覺了。更深人靜的時候,黑暗中有人坐起來,下了床摸索著向臘妹子的房間走去。突然聽到竹板落地,竹鼓滾動的聲音,人影急速後退,腳下一閃,失足跌倒,“哐啷”一聲盆響,水盆翻了。

老闆娘在樓下喊:樓上的當心啊,深更半夜的,不要打擾別人睡覺。

第二天,二先生從身上摸出兩塊銀元遞給老闆娘說:臘妹子的事就拜託你了,誰願出一百塊大洋,誰就把她領走。

老闆娘說:一百塊大洋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我試試看吧。

老闆娘當下就來到王福的茅屋裡,她笑眯眯地對王福說,王福,你的親事幹娘可是一直掛在心上,二先生今天放出話來,誰能出一百大洋,誰就把臘妹子領走。那可是水靈靈的姑娘啊。

王福將收來的錢全部放在桌上,老闆娘一數只有77塊,便不高興地說,就這些?

王福激動地說,乾孃,錢你收下,我想辦法湊齊。

老闆娘將錢裝入一個布袋中說,那我先收下,這事要是成了,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王福說,那是那是,我怎麼會忘了乾孃呢。

老闆娘走後,王福對一過渡的山民說,你上盤龍山,可認識燒木炭的王彪?山民說,他是你什麼人?王福說,他是我哥,請你帶個口信,讓他回來一趟。山民說,好的,我一定給你帶到。

再說老闆娘回到客店,對二先生說,王福暫時只能拿出77塊大洋,你看這事……

二先生說,一百塊大洋,一個子也不能少。他要是出不起,老闆娘不能再找找別的人家嗎?

老闆娘低頭一想,看來這事只有找秦保長了。於是她又來到秦保長家,把事情對秦保長一說。秦保長當即拿出一百塊大洋說,這點錢我出得起,你去對二先生講,這事就這麼定了。然後他又拿出五塊大洋給老闆娘說,老闆娘,這個給你打腳錢。

老闆娘喜孜孜地說,謝謝保長,我這就去辦。

當天下午,王彪從盤龍山趕回來,陪著哥哥王福來到巫村客店。

老闆娘拿出王福的布袋錢放到王福面前說,大侄子,這錢還給你。王福悶聲不響,王彪說,哥,這錢咱不能收回,這是你下的定金啊。

老闆娘說,二先生已經收下了秦保長的的禮金,這事怕不好辦了。

王彪說,他秦保長有家有室,這不是霸佔民女嗎?

老闆娘說,話可不能這樣說,這是兩廂情願的事。秦保長三天後接人,也不是我養的閨女,你讓我咋辦?

王彪把隨身帶的一包錢放在桌上說,錢擱在這兒,哥,我們回去,我就不相信他秦保長的錢大些!

王福緊跟在王彪的後面說,兄弟,要不把錢拿回來算了,秦保長家大勢大,咱們鬥不過他。

王彪說,看你那熊樣,怕他幹嗎,他能吃人嗎?

當天夜裡,臘妹子在客店裡正準備脫衣睡覺,這時,只見面前的布簾子一動,眼前晃過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一個頭蒙黑布的人闖了進來。臘妹子“啊——”的一聲還未叫出口,來人說:叫就殺了你!臘妹子全身發抖說,你殺我幹什麼?來人揭出頭上的黑布,原來是王彪。王彪打量了一下臘妹子說,真是個美人坯子,難怪讓秦保長動心,哼!美死那個老不死的,我不能讓他稱心如意,你得了我哥的錢,就得跟我走!

臘妹子吱唔著說,我……

王彪拉著她說,走!不然要你好看。臘妹子只好跟著王彪走出客店。

王福的茅屋前,大門咣地一聲被推開,王彪大聲說,哥,人我是給你帶來了,今夜就生米做成熟飯,看他秦大山能怎樣!

臘妹子蹲在地上嗚嗚地哭,王福說,你別怕,我這就送你回去。臘妹子抽泣著說,我不回去,我不給人當小姨太。

王彪搬出一張竹床在西屋架起來,又從東屋抱出被褥,然後對臘妹子說,姑娘,我哥是好人,嫁了我哥肯定不會讓你受委曲。

臘妹子仍在低聲抽泣,王福漲紅了臉,一個人進了東屋。

王彪躺在竹床上說,姑娘,去睡吧。

臘妹子徑直走過來,冷不防扒在王彪的胸口說,哥,我是跟你來的,你就要了我吧。

王彪奮力將她推開,揚手給了她一巴掌,氣憤地說,你……臘妹子的嘴角在流血,她固執地說,你哥是個慫人,我不嫁他。

王福也睡不著,爬起來朝西屋看,恰好看到臘妹子捱了一巴掌,正想去阻止,卻聽到了臘妹子說的後半句話,步子邁不動了。

此刻只見臘妹子又向床上的王彪撲去,兩人在床上拗成一團。臘妹子說,哥,你怕麼事?你拿刀子殺人的膽兒哪去了?王彪被她的話一激,頓時熱血奔湧。

油燈火苗往上竄了一下,熄滅了。接著王福就在東屋聽到兩人的喘氣聲。突然,臘妹子一聲痛快的尖叫,竹床的呻吟聲不絕於耳……王福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慢慢地蹲下。

二、 驚魂摩天嶺

秦保長臉色陰沉地走進巫村茶館,茶館夥計引他上了樓,樓上八仙桌邊已經坐了五六位穿長衫的老先生。一位年長的老者站起來說,大山,請上坐。

秦保長忙扶老者上坐,同時說,族長上坐,還是族長上請。

族長坐下後,呷了一口茶說,今天請諸位族人來會茶,是有一樁事要振一振族規家法。

眾人聽言立刻正經危坐,秦保長對夥計說,去把巫村客店的老闆娘叫來。添茶的夥計答應一聲,急忙下樓。不一會就聽到老闆娘哭哭泣泣地走上樓來。

老闆娘對秦大山說,秦保長,這不關我的事,是王福的弟弟王彪把姑娘搶去了,我是沒有辦法呀。

秦保長把手一揮說,有你這個證詞就行了。

族長說,大山,你看給他定個什麼罪名合適呢?

一個族人說,就量他一個男女私通,傷風敗俗。另一個族人說,什麼男女私通,那是強搶民女。秦保長眼睛一亮擊掌說,對,強搶民女,那是土匪幹的勾當,盤龍山上土匪如毛,他王彪八成就是盤龍山上的土匪。

族長說,真是傷風敗俗啊,按老規矩辦,男的拋在摩天嶺,女的沉進巫山河。

秦保長立即說,這事跟女的沒關係。族長心領神會地說,那好,就辦男的。

王彪和臘妹子在開墾河邊上的一塊茺地,這時河堤上有人喊,王彪,你來一下,有人找你。臘妹子看著王彪,很擔心的樣子。王彪說,沒啥事,我去去就回來。他一邊擦汗一邊大步流星走過去。

那人走前面,王彪走後面。那人說,王彪兄弟,屋裡說話。王彪推開半掩著的門,一步跨進去,這才發現裡面滿屋子的人。屋裡撲過來三個人,王彪身手矯健地打倒了兩個,另一個攔腰抱住了王彪,秦保長乘機用槍托砸在王彪的腿肚上。王彪大叫一聲摔倒在地,幾個人一湧而上將他五花大綁起來。他們把王彪推出門,秦保長手裡提著一支槍,大聲說,都上渡船。王彪瞪圓了眼珠說,你們隨便抓人,我犯了什麼法?沒有人搭理他,他被人推著上了渡船。

秦保長對王福說,快開船,到摩天嶺。王福眼看著被捆綁的王彪,不敢吭聲,顫抖著拔篙撐船。

臘妹子從河埂上奔向河邊說,彪哥,他們要帶你上哪裡去?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王彪大聲說,我不會死的,你等著我回來!

渡船靠在摩天嶺腳下,王彪被人推上岸。王彪說,怎麼不上江口鎮,我要上鎮公所論理去。秦保長說,做夢吧你。

他們把王彪帶到摩天嶺上的老狼頂,然後把他按倒,一根細麻繩捆住他的雙腿。秦保長陰笑著說,王彪,你觸犯本族族規,就得在這兒待上一天一夜。

王彪說,秦大山,有種你殺了我!你這是官報私仇!秦保長說,算你明白,你獨佔花魁,死了也不冤。然後他對眾人一揮手說,下山。

王彪說,我就是變成厲鬼也繞不了你!你個狗孃養的!老狼頂上傳來王彪的怒吼聲。

一群鳥雀飛落在山頂一株刺槐上啁啾,一隻鷂鷹低旋著俯衝下來,鳥雀四散而逃,鷂鷹落在一塊大青石上,專注地盯著五花大綁的王彪。

黃昏的時候,熾熱的太陽已經將脫水的王彪晒休克了。伏在大青石上的鷂鷹見見已到,冷不防俯衝下來,一隻利喙啄去了王彪的左眼。王彪哇——的一聲吼叫,眼窩裡噴出一股鮮血,灑在了潔白的山石上。他痛苦地扭動著身軀,絕望地大喊大叫。

血腥味引來了一匹孤獨的老狼,它在大青石邊看著王彪,不敢冒然進攻。王彪一隻眼與老狼對視著,嘶啞的嗓門發出一種哇哇的怪音。老狼轉了幾個圈後,坐下來不敢輕舉妄動。時間在慢慢地過去,王彪近乎絕望地扭動著身軀。月上樹梢後,老狼發出招呼同類的嚎叫,草叢晃動著又出現了四隻綠幽幽的狼眼。王彪依著石壁慢慢站直身軀。三匹狼作好了攻擊的姿態,王彪冷不防噢噢地怒吼起來。後來的兩匹狼受到驚嚇跑進草叢,王彪嘿嘿嘿地怪笑。老狼似乎知道受了奚落,又開始繞著巨石轉圈子。

凌晨的時候,王彪終於支持不住了,腳肚子開始打顫。老狼坐在離他一丈開外的地方,狼眼死死地盯著他。王彪搖搖欲墜,伴著他最後的吼叫聲終於倒了下來,吼聲在山谷中迴盪。

老狼見時機已到,凶狠地向他撲過去。突然,一聲清脆的槍聲打破了黎明前的寧靜,只見老狼四腳朝天亂蹬一氣,一命鳴呼了。

兩個狩獵人走上老狼頂,一人彎下腰摸摸王彪的鼻息說,還沒有死,真是命大。說著背起王彪;另一人提著獵槍,肩扛一隻死狼,一起走進對面山峰上的石洞內。

三、 出賣兄弟

臘妹子艱難地爬上摩天嶺,在老狼頂上她發現了狼糞,又發現了血跡。她雙腿一軟,雙膝跪了下來說:彪哥,是我害苦了你呀!

她哭著將帶血的石頭集中起來,壘成一個墳堆,又扯了三根帶穗子的茅草插在墳頭,上前跪拜三次說:彪哥,你死得冤枉啊!明年的祭日我再來看你。她慢慢站起來,探著眼淚然後踉蹌著下山回到王福的茅屋,正好遇到巫村客店的老闆娘也在這裡。

臘妹子收拾著自己的衣物要離開,老闆娘說:姑娘,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臘妹子說,不知道,我打小就沒有爹孃,也不知道是哪裡人。老闆娘想想勸說道,王彪走了,依我看,還是王福人老實靠得住。臘妹子默默地哭泣著,老闆娘接著說,看得出來,王福也是真心喜歡你,你要是走了,王家就得絕門戶羅。臘妹子哭得更凶了。老闆娘見火候著不多了,就說,這事我給你作主,你給個笑臉吧。臘妹子撲在床上大哭起來。

臘妹子最終留下來了,雖然她心裡很不情願,但也實在是走投無路。她人是留下來了,心卻在王彪身上。王福每次向她求歡的時候,都遭到她堅決地拒絕。

這天王福在河堤上開墾荒地,秦大山帶著一隊民團走過來說,王福,開船。王福慌忙去擺船。秦大山故意大意說,摩天嶺上土匪鬧得厲害,聽說為首的是一個獨眼龍,心狠手毒,外號過山龍。為了防止土匪搶劫,村裡成裡了民團,每戶都要出錢,你就攤五塊大洋吧。

王福低聲下氣地說,保長,我現在手頭很緊,真的拿不出錢。

秦大山瞟了臘妹子一眼說,你沒錢?娶媳婦不是很大方嗎?

臘妹子呸了一口,轉身回屋去了。王福說,保長,我求求你了。秦大山瞪了他一眼說,這筆帳我先給你記著。

船行到巫山河中心的時候,突然聽到摩天嶺上傳來兩聲清脆的槍響,只見半空中的兩隻鷂鷹應聲墜落。

秦大山說,這肯定是過山龍打的槍,我們回來後要抓緊時間招兵買馬。

第二天上午,乘王福在巫山河上擺渡,秦大山嘴裡哼著小曲走進了他的茅屋。臘妹子在納鞋底,見到秦大山,把臉扭向一邊。秦大山說,臘妹子,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麼。臘妹子不做聲,秦大山把屋裡打量了一眼說,這屋子太小,我家房子寬敝,臘妹子啥時去串串門。

臘妹子沒好氣地說,你到這兒來,不是為逼錢的吧。

秦大山說,瞧你這話說的,我哪會向你逼錢呢。妹子的曲子唱得好聽,讓人心發麻,今兒唱一個,該交的大洋就免了罷。說著就把手搭在臘妹子的肩上。臘妹子怒火中燒,用鞋底打掉他的手說,滾!秦大山沒趣地走出門,門外兩個團丁站起來。臘妹子追出門,將五塊銀元摔在地上,氣沖沖地說,這是姑奶奶賣唱的錢,拿去吧!

王福回來吃中飯的時候,臘妹子板著臉不說話。王福說,你這又是怎麼啦?

臘妹子說,秦大山那個混蛋,藉口要錢想吃我的豆腐。我要是個男人,就讓他吃刀子。王福說,雞蛋碰石頭啊,咱們惹不起他。臘妹子瞪了他一眼說,你是個軟蛋!

王福想發火,但還是忍住了。

晚上,王福站在堂屋裡猶豫著,他想進西屋,但是臘妹子已將房門關上了。終於他忍不住心中的慾火,拍著房門說,臘妹子,你把門打開。臘妹子在裡面說,我睡了。王福不死心:我有話對你說。臘妹子說,有話明天再說吧。王福還想敲門,這時只聽大門吱的一聲響,一個頭戴斗笠的人走了進來。

王福見來人左眼戴著眼罩,驚慌地說,過山龍……

來人取下斗笠,哈哈一笑說,哥,你也知道過山龍,我是王彪呀。王福驚奇地說,你,你沒有死?王彪說,我的命硬著呢,大仇未報,我怎麼會死呢。哥,我是來看臘妹子的,她還好嗎?

臘妹子從西屋裡衝出來,一下撲到王彪懷裡說,彪哥,你真的沒有死?王彪說,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臘妹子在他懷裡哭泣起來。王福尷尬地退進東屋。王彪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布袋遞給臘妹子說,這裡面是值錢的東西,你留著用。我今天晚上還得走。臘妹子抱緊他說,我不讓你走!要走你也要帶著我。王彪說,摩天嶺可不是女人呆的地方。臘妹子說,我不管,我就是要跟著你。說著她就把王彪拖進了西屋。

不一會,西屋裡就傳出臘妹子歡快地叫喊聲,王福在東屋裡靠在床上無聲地抽泣,一袋一袋地抽菸。

三更天的時候,王彪起來了,臘妹子說,天還沒有亮呢。王彪說,天亮就走不了啦。臘妹子說,你啥時再回來?王彪說,三天後我還要來。

王彪走到堂屋對著東屋說,哥,我走了,三天後我帶人來打秦家大院。

王福說,你走吧,哥不送你了。

三天後的一個深夜,王彪果然帶了十幾個人來打秦家大院。黑夜籠罩著巫山村,村街上傳來幾聲狗叫。十幾個人影悄悄圍住了秦保長的大院,幾個人疊起羅漢,一個人從上面翻進大院。院門從裡面打開,外面的人都閃進院子。

突然,一聲槍響劃破深夜的寂靜,十幾道手電筒的光柱照著進院子的王彪等人,同時聽到有人大喊:活捉過山龍!緊接著槍聲大作,村子裡到處點起火把。

王彪帶來的人幾乎全部被打死,他逃出大院,向河堤上跑去。他知道中了秦大山的埋伏,秦大山怎麼就知道他們今天夜裡要來了?是誰走漏了風聲?他在前面跑,秦大山帶了十幾個團丁在後面猛追。

王彪跑到渡口,大聲喊:哥,我是王彪,船在哪兒?邊喊邊回頭向逼近的團丁開槍。

臘妹子聽到叫喊,快步跳上船,船上沒有竹篙,竹篙在岸上的王福手中。臘妹子迫不及待說,王福,把竹篙給我,快!快!王福用力把竹篙插在地上,大聲說,你瘋啦,你去找死嗎!臘妹子怒不可遏地說,你是個混蛋!緊接著跳入水中喊:彪哥,我來啦——

王彪見臘妹子跳下水,驚奇地站起來喊:不,你不能來——。他還沒喊完,一顆子彈打穿了他肩胛,他一頭栽倒在河灘上。

臘妹子從水中爬到河灘上,她看見火把中幾個團丁把王彪拖上了河堤,痛苦地呻吟著:彪哥,彪哥……

四、 殉情摩天嶺

這天上午,臘妹子到縣監獄見到了看守犯人的牢頭,她把一隻裝酒菜的竹藍和和包衣服放下說:官爺,我想探監。牢頭吸著鼻菸壺,哈欠連天地說,探監呀,牢裡是你什麼人啊?臘妹子說,是我男人。

牢頭見她頗有幾分姿色,調侃說:你男人?這麼年輕就犯事啦,他叫什麼名字啊?

臘妹子說,他叫王彪。

牢頭受驚般地坐直身體,煙癮全消,不相信似地說,過山龍是你男人?

臘妹子把幾塊銀元放到牢頭面前的茶几上說,我想見他一面。

牢頭慌忙搖手說,不行不行,重刑犯呢,沒有縣公署的公文,誰也不能見。你不是想砸我的飯碗吧。臘妹子說,哪怕是遠遠看一眼也行。牢頭說,姑娘,你不要為難我,吃的我給你帶到,衣服就用不著了。

臘妹子心情複雜地走出監獄,望著晴朗的天空發呆。突然,她又轉身跑進監獄,撲通一聲跪在牢頭面前。牢頭傻了眼,望著她說,你這是幹什麼?臘妹子說,官爺,你就行行好吧,把我也抓起來。牢頭說,抓你?那怎麼行,我哪有杈力隨便抓人。臘妹子固執地說,我是過山龍的女人,是土匪的老婆!牢頭著急地說,別胡扯了,你快起來。臘妹子說,我只求你把我和王彪關在一起,我求你啦!牢頭見她一片痴情,嘆口氣說,真是難為你了,我老傢伙就斗膽告訴你吧,後天過山龍要被押往巫山村示眾,然後押到摩天嶺槍決。你真想見他一面,就到巫山渡口等著他吧。

過山龍被押出縣大牢的那一天,巫山河兩旁站滿了圍觀的人群,秦大山帶著一百多號團丁在維持秩序。臘妹子癱坐在地上,有一個農婦扶著她,小聲安慰說,不能哭,不能哭,馬上要過來了。

兩條大木船慢悠悠地駛向了巫山渡口,木船上是全副武裝的警察,分兩排站立在甲板上。王彪背五花大綁押在船頭,背後插著標牌。木船上有人敲著銅鑼喊:摩天嶺的匪首過山龍落馬,大家快來看呀——岸上的人群開始騷動。

木船行駛到巫山渡口時,臘妹子從人群中奮力擠到碼頭上,衝著王彪揮手喊:彪哥,彪哥,我在這兒——淚水從她的眼中奪眶而出。

船頭上的王彪聽到了喊聲,看見了臘妹子,他向前跨出兩步,兩個警察過來攔住他。他對著臘妹子喊:臘妹子,我看見你了,好好地活著!

臘妹子喊,彪哥,我終於還能見到你一面。王彪喊,別哭了,笑一笑,唱上一段給哥送行吧。臘妹子忍住眼淚唱起來:

妹子打小沒爹孃,流落到此遇見郎;

天作媒來地作證,我與彪哥配鴛鴦;

巫山河掀起滔天浪,生生扯開我的郎;

生要跟著彪哥走,打死奴家不回頭,死也不回頭……

木船在臘妹子的歌聲中拐彎向摩天嶺開去,臘妹子邊唱邊朝前追趕。

王彪突然撞翻警察,縱身跳入水中。叭,叭,兩聲清脆槍響,臘妹子眼前一黑,摔倒在河灘上。

當天晚上,臘妹子靠在西屋的床攔上,目光發呆。王福走進來說,我按照你的吩咐,把王彪葬在了摩天嶺的老狼頂上。臘妹子走下床說,我去給他燒紙。王福攔住她說,天都這麼晚了,明天我陪你去吧。臘妹子重新躺到床上。

王福喜孜孜地脫掉衣服,望著臘妹子說,你是我的女人,可把我憋壞了。王彪死了,誰也搶不走你了,王彪真該死。說著就往臘妹子身上撲。

突然,王福一聲殺豬般地嚎叫,赤裸著身體捂住下身衝出房門。

臘妹子一雙眼睛發出幽幽綠光,一把剪刀從她發顫的手中落地。她走出茅屋,跌跌撞撞爬上摩天嶺的老狼頂,在王彪的墳前跪了下來說:彪哥,我看你來了,我要跟你走,誰也拆不開我們……說完後她站起來,在濃濃的夜色裡,縱身跳下了老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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