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馮錯評書:

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陳忠康老師《經典的複製與傳承》

第一:

讀書習字,總有很多疑問,近日讀陳忠康老師《經典的複製與傳承》,發現其實很多問題古人回答早已盡善,如為何“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一問,楊士驄和朱履貞分別從歷史、技術、材料層面皆予以回答。

關於“碑非唐不可”,楊士驄有筆記:“蓋碑莫重於石,石惟唐獨佳,美石悉產於西北,士大夫又素重石刻,其幕僚伴使中多擅模刻,故蒐羅尤精,筆法亦異,此所以非唐不可。”

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冬日寫扇

關於此,清人朱履貞對於進行了補充,朱有記:“今人言石刻之可觀者,必曰宋拓,蓋唐以上碑刻,至宋世猶為完好,若宋以後,則石質磨泐,筆畫模糊,或經重加刻畫故也。”

關於“帖非宋不可”,楊又說:“帖則石而外,尤重在木,所謂棗木是已。宋時,唐石大者中經喪亂,已不復有,小者所遺尚存一二,而紙墨精過於唐,故重帖而用木。從技術層面,宋人刻帖“鉤後必填,填後覆校,非若後人之僅以朱鉤刻之,此所以非宋不可耳。”

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馮錯 作品 :如是

第二:關於“意臨”以及如何處理“墨跡”與“拓本”的關係

讀陳忠康《經典的複製與傳播》一書,既回答了我之前“為何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的疑問,在該書的第五章,“以刻帖為範本的書法學習”又再次回答了為何“尚意”書風在 宋元后代出現以及關於“意臨”的種種起源等等,尤其是如何處理“墨跡”與“拓本”的關係對於學書者如我諸多啟發。

言歸正傳,該筆記將從“意臨”出現的環境、觀點、以及具體處理方式三個方面進行整理,為自己以及各位學書者參考。

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馮錯 寫扇

首先,從“墨跡到刻本”變化為“意臨”的出現形成了土壤,也為“墨跡”與“拓本”的優劣選擇提出來問題。

“唐代以前的書法學習以師徒相授為主,由於此時範本複製的數量與技術限制,師者自書範字以充當範本,並往往有口訣相授。自宋以來,隨著刻帖之風的興盛,範本製作的主流則被鎖定為刻帖方式,其物質形態為拓本(又稱打本、墨本、蛻本、脫本)。此中方式一直持續到清末明初,隨著西方照相製版印刷術的傳入,拓本才逐漸被印刷本所代替。”關於拓本在宋代的盛行,《經典的複製與傳播》一書如是闡述。

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馮錯 試筆

在此基礎上,這種由“墨本”向“刻本”的轉換過程中,我們可視之為“藝術信息不斷損失的過程、也是藝術信息變異或者增加的過程。”

但是從晉到宋人,真跡流傳的稀缺,學書者只能依賴刻本,所以有“書法殆絕”的說法,因為“不見真墨故也”。對於面對刻本的糾結,以及學習中看到刻本與墨跡的落差,我們可以從解縉的學書經歷中窺探一二。

馮錯 試筆

在此基礎上,這種由“墨本”向“刻本”的轉換過程中,我們可視之為“藝術信息不斷損失的過程、也是藝術信息變異或者增加的過程。”

但是從晉到宋人,真跡流傳的稀缺,學書者只能依賴刻本,所以有“書法殆絕”的說法,因為“不見真墨故也”。對於面對刻本的糾結,以及學習中看到刻本與墨跡的落差,我們可以從解縉的學書經歷中窺探一二。

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馮錯 臨褚書

“餘少是學書,得古之斷碑遺碣,效其佈置形似,自以為至也。間有諛之曰:此之古碑刻,如燭取影,殆逼其真。則又喜自負,聞有談用筆之法者,未免非而不信也。及稍長,見古人之真跡,雖毫髮運轉,皆遒勁蒼潤,如畫沙剖玉,使人心暢神怡。然後知用筆之法,書之精神運動於形似佈置之外,尤不可昧而少之也。”

這裡如解縉所描述的落差,應該在宋明以後屬於書法學習者的普遍現象。另外著名的還有,董其昌所說的“必參活句,不參死句”,“死句”就是對於刻帖的貶抑。

在此基礎上,宋元之後人對臨帖出現了本質的變化,即我們所說的意臨的出現。

其次,從“逼真”到“意臨”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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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錯臨大觀帖一種

對於宋人拓本的學習態度,我們可以從兩個方面進行梳理。

第一、辯證學習之說,代表人物,趙宦光。比起董其昌的“死句”之說,趙宦光的觀點相對辯證和務實,趙的觀點如下:

善書之士而不好法帖,是未嘗寫一字。名家亦有但貴墨跡而不貴拓本者,此正不知好者也。墨跡固佳,不可得,而善帖為稀世之寶也。善拓又不可得,而善拓亦不可缺之物矣。即使其家多藏墨跡,或一貼不具,則刻本終不可少也,如是鑑賞,讓是好古,方式知書,方是識去取,方式識好惡,不然皆浮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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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不果堂臨八大山人手札(一)

肯定“善帖善拓”的可取之處,主張單純的“崇好墨跡”為浮慕。

第二、否定之說,代表人物。米芾、董其昌。米芾直言“石刻不可學”,董其昌直接拋出“活句死句”說。董的觀點如下:

“禪家亦云,必參活句,不參死句。書家有筆法、有墨法、唯晉唐人真跡具有三味。其鐫刻鋟版流傳於世者,所謂死句也。”

為什麼“碑非唐不可,帖非宋不可”——馮錯評論

如不果堂臨八大山人手札(二)

再次,學書者如何處理“墨跡”與“拓本”的學習關係

因為米芾、趙宦光、董其昌等人對於“墨跡”與“拓本”的不斷辯論,於是催生“意臨”一說,後來白謙慎直接將董其昌倡導的臨寫之說稱之為“臆造性臨書”。在此,在具體指導學書者如何臨習方面,我們可以看出兩種觀點和趨勢。

第一、“作真跡想”。該觀點的來源是趙宦光,他說:“凡臨仿拓本,要須做真跡想,臨仿後人鐫刻,要須做古人佳帖想。”對此,董其昌的方法是“學書者既從真跡得其用筆、用墨之法,然後臨仿古帖,既死句亦活,不犯刻畫重佁之誚、方契斫輪之意”。

沿著近代,啟動先生的“透過刀鋒看筆鋒”一說,名重一時,也是該說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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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書當作意

第二、真跡與拓本各司其職。清代馮班可謂此說定格:“二王法帖,只是影子,唯架子尚在可觀耳。書有二要:一曰用筆,非真跡不可;二曰結字,只消看碑。”一言蔽之,就是從“墨跡”學用筆,用拓本碑刻學“結字”。後來清人重考據之學,傅山、王鐸可謂是此說集大成和偉大的實踐者,王鐸終身臨閣帖,而後又“三王”之稱,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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