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戶外小白的自述:錯把無人區徒步當風景區觀光 結果悲催了

文/勒克兒

“李鵬,王毅,昨晚你倆都凌晨1點了還不睡,你們聊的,我句句聽得真切哦,幸好沒說我壞話……”海拔4580米的光光山山頂凌晨,彩條帳篷在狂風中上下翻飛,從睡袋鑽出一顆碩大的腦袋,那是被巨風驚醒的我,對睡在左右兩邊的兄弟說。

“真實奇蹟啊!我們明明聽見勒哥你鼾聲雷動,怎麼可能聽見我們說話呢?”央視科教頻道編導李鵬,邊搓著眼睛,邊疑惑不解:“不可能假寐偷聽吧!“

接下來,我一字不差重複了他們的對話。剩下的,只是那倆哥兒一臉驚愕:咹?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大神?

……

一枚戶外小白的自述:錯把無人區徒步當風景區觀光 結果悲催了

坐落在都江堰境內、與青藏高原汶川縣接壤、龍門山脈南段海拔4580米的光光山山頂(左峰)。

“12天穿越無人區。成功徒步登上海拔4300米的都江堰光光山。從煉獄,回到人間。”——這是12天后在”人間“有網絡的地方,我的朋友圈簽名。

回到人間與朋友圈簽名關聯的身體有關部位,除在無人區該痛的地方繼續痛外,在無人區沒痛的雙手五指指尖,意外呈麻木狀直到現在。除此之外,就是每晚腦海映像,都在走馬燈式自動點播那一顆顆紅色、黃色頭盔的腦袋,那攀越地震滾石陣的腿無力忽然下滑;那身不由己,必須忍著鑽心刺骨的無數次過膝激流……被驚醒,再睡,再被警醒,一幕幕,像素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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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7天后,我們從海拔3000+米的紅石亂崖處從圖右坡度近60度的流石灘登頂。

一直以來,我頑固認定都江堰龍溪—虹口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就是都江堰龍池風景區。

這種頑固的誤會,源於上個世紀90年代中後期,我在華西都市報曾多次採訪龍池風景區的雪景和人。最著名的篇目記得是《龍池,遠山的喚猴人》,說的是龍池一位老人,懂猴語,那裡一群一群的藏酋猴,雖然各有領地,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竟在這位老人的協調下,頑皮的猴們,被他一統江湖……

地震前的龍池風景名勝區,山頂有星級賓館和娛樂場所,有無數好吃的農家飯館,野菜之多,是當地一大特色。除了可逗樂的成群藏酋猴,那裡有滿山五顏六色的杜鵑,一望無邊的高峽平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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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源於龍門山脈南段光光山南麓的白沙河源頭,是成都市的供水水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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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光光山毗鄰的汶川縣境內青藏高原橫斷山山脈一角。

接到中科院成都分院地質學孔教授電話,邀請我參加“龍溪—虹口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徒步綜合科考“,主題是“自然,人,熊貓,旅遊”。我滿口連連答應,因為,骨子裡就把“龍溪—虹口國家級自然保護區”與龍池風景區劃了一個等號,心想龍池原本很美麗,即使受汶川大地震影響造成破壞,最多與震中映秀的牛眠新溝差不多吧。牛眠新溝,地震週年,作為”百媒穿越地震帶“領隊之一,我與騰訊新聞中心編輯魏傳舉,爬山不止,雖然艱難,最終還是觸摸到了震中的心臟。龍池風景區,總不至於被地震抹去人類生活痕跡吧。去那裡,最多不過就是暴走,再暴走……

於是,行前,毫無戶外經驗的我,想當然認為就是一次普通戶外活動。結果,到了出發的最後集結點,瞬間蒙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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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區徒步7天后,我們從海拔3000+米的紅石亂崖處向海拔4580米的光光山山頂發起衝鋒。

此次戶外徒步活動,集合點在都江堰市虹口鄉高原村一個叫廟壩的地方,在名為“鑫茂山莊“的農家樂,午飯畢,一大卡車,運來了專業戶外運動用品、軍用陸訓作戰鞋以及後勤補給的大米、壓縮餅乾、單兵自熱食品以及火腿腸和巧克力。在場的每個人抱著睡袋睡墊頭盔以及比原來申報大一碼的軍用陸訓作戰鞋,裝包的裝包,試穿的試穿。這鞋為何大一碼?原來,每人配套發了兩雙布襪子,主要就是防備螞蝗。這布襪子,粗布,很厚,很大,穿在鞋裡,除了腳踝關節以下佔據大約6.5成襪面外,其餘的3.5部分,就是填充鞋內所有空間。踝關節以上部分,長至膝蓋,倆繩,相互交織綁牢。初穿,踏實,暖和。生平第一次,感覺很新鮮,居然還自拍後發朋友圈。12天后,最初的感受,變成對這襪子不得不說的愛恨情仇:如果你愛她,請她穿布襪子;如果你恨她,請她穿布襪子!

此乃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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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穿越無人區的腳下定妝照。

陣陣熱鬧興奮後,此行領隊——龍虹局大當家趙隊,號召大家清理不需要的自帶物品,因為進去後的體力消耗,不是常人一般能想象!

“那麼惱火?”我心裡“咯噔”了一下。

原本我自帶了一個汶川大地震時中宣部給前線媒體人員配發的部隊專用野戰包和兩個攝影包一個腳架。發的戶外物品已經裝滿一揹包,除了攝影包,自帶的揹包必須減掉。認真檢點自己原先攜帶的物品,發現自己真是馬大哈:除了12枚佳能相機專用電池,還帶了60只南孚5號電池,但是,竟忘帶相機手柄內置5號電池專用卡子;帶了待機時間最長的蘋果電腦,卻忘帶上網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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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接觸這個玩意兒,覺得非常稀奇。但幾天後,別說吃,即使看到它就想吐!

這裡距離成都市區近百公里,正準備搭車回成都,趙隊一聽原委笑了:“你12個電池三枚128G的卡,進去後,我只怕你沒時間沒空間,能用上三分之一都算你狠。你的手提電腦,根本沒用武之地。” “趙隊啥意思?沒景?有景但沒時間拍?有時間但沒空間拍?”雖聽得稀裡糊塗,但據說他三次登頂光光山,老江湖一枚,一定話裡有話。想到這兒,我心裡又”咯噔“一下:“難道此行很艱難?”

沒細想。按要求,精簡。原包內,除了一包花生糖(我有低血糖,一年得犯幾次)以及襪子汗衫內褲一件戶外襯衣外,其餘,一律遣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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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戶外經驗的小白們,想當然攜帶的行李裝備,等待“遣返”中……

事後總結,這次精簡兩大最囧:

一是該精簡的腳架、微距環閃沒精簡。腳架,村民老楊幫我背了100多公里,只是最後在光光山頂拍攝星軌用了唯一的一次。其餘途中,根本沒架腳架的地方,即使勉強有,也沒時間。那接近1000g重的環閃更是白帶,因為,5號電池一顆未留全部被精簡。更何況,即使有電池,也沒時間讓你架好腳架靜心屏著呼吸小心遮住風源微距。

二是不該精簡的餐巾紙衛生紙被精簡!結果一天後,在宿營地內急,習慣性摸揹包外的副小包:一大卷衛生紙!喜出望外之餘,我知道,拿錯了包。因為有個村民的包與我的一模一樣。再一回想,我的包里根本沒紙。內急,管不了那麼多,我卷,我卷,我再卷……捲走了人家大約五分之一,是因為考慮到還有11天,這才開始。事實上,往後的11天,怕被打溼,這紙我小心藏於衝鋒衣內包,飯後小心弄一小張,擦嘴後摺疊揣進褲包留著擦鼻涕,擦過鼻涕也沒扔,再摺疊,留著方便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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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大地震極重災區—龍溪虹口無人區12天穿越的生死兄弟姐妹們。

“偷紙”後,我一直盯著那包,知道了包的主人叫郭步常。混熟了,想開口:“嘿嘿,兄弟,那天,那天,內急,偷了你一點的紙……”但好幾次,欲言又止,想想,這話,如何說得出口嘛!

完整一卷紙,也就兩三塊錢,我“捲走”人家的五分之一,最多價值不過五六毛。可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五六毛的東西,卻成為這次穿越無人區貼心陪伴我的必需。

幾毛錢的東西,說開了,大家最多笑笑而已。但此事行為畢竟是“偷”,一直沒勇氣當面給人家道歉。藉此文章鄭重說一聲:郭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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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此次穿越活動的部分“糧草”。

是日傍晚時分,晚餐後,大家集體觀看前期10人探路隊員向我們介紹這次穿越的路線以及路況。照片在投影儀上剛放出來,大家還有些興奮,看到自己即將踩上的土地,細胞彷彿都要沸騰,不過照片介紹到第三天,大家開始安靜,照片介紹到第六天,隊員們恐慌情緒開始蔓延——超乎想象的場景完全是砸進我們的視野,那些壓根不能用“徒步”能描述的場面,讓隊員們一片驚愕。看著大家緊張的情緒,趙隊起身淡淡地說:“大家看了探路情況,估計超出大家想象。沒關係,根據自己的身體狀況,想要退出的,舉個手,現在還來得及。大家想好,進去後,隊伍只能前進,沒有退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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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此次穿越活動的部分“糧草”。

事後大家才明白,探路者給我們展示的圖片,根本不是最真實的全部。如果當時大家知道,這是唯一後悔的機會,我打賭,當時不會沒一隻手舉起。

被自己誤會的美好憧憬,著實被殘酷的現實狠狠撞了一下腰:額滴個神!介完全兩碼事啊!騎虎難下的糾結中,我點燃一支菸,狠狠吸了兩口,環顧四周,大家表情雖然很嚴肅但行為高度一致:沒人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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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員們的行頭和“糧草”裝車運往虹口鄉公路斷頭處,從那裡開始12天的徒步……

雖沒臨陣退縮,但是當晚,我一夜未眠。腦海裡,一直都在想:前不久去江西武功山,區區海拔1800米,坐纜車到1500,然後沿著棧道上頂,而後從步行道下山。當晚,雙腿膝蓋疼痛難忍。到明月山,坐纜車上去,根本再沒腳力下山看瀑布,只好坐纜車原路返回。

就我這小身板兒,光光山,海拔4580米,即使能上,能下來麼?(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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