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若有意，君可歸兮
“
寫於收到妻子的化驗報告後——一週前被告知例行的體檢中檢查出了點問題，需要穿刺檢驗，甚至是取樣送到省城化驗。當時的她也只是給了我一句話：“如果你要請假回來看我，那還是等確診了再說吧。”這一週的時間，內心的箇中體會難以言表，幸運的是最後的化驗單告訴我這只是個小小的誤會，看來只能等到這裡的蘋果甜了以後再一起帶著回去了……
”
“你過來的吧！”
她是一名監獄警察，他亦然；她叫吳娜，是阿克蘇監獄政治處的一名科員，他叫田亮，是阿克蘇監獄一監區的教導員；她現在在離家500公里的地方參加調訓，想家卻回不了，他現在紮根於基層一線，在家卻顧不了。在調訓的這段時間，工作的苦，工作的累，又或是生活環境的惡劣她都忍住沒有告訴他，怕他會分心，只是對孩子的思念，對丈夫的愛讓她常常難以入眠。終於有機會了，前幾日，監獄統一安排調訓女民警的家屬去調訓監獄進行看望，得知消息的她有點小激動，撥通了他的電話：“你過來的吧！這次監獄統一組織的，把壯壯帶過來，我想他了！”
“恩，對，監獄是有這個安排，就是……”
“就是？”這一聲猶豫，她太清楚了，在工作上他敢拼敢闖，什麼事都不拖泥帶水，唯獨在有什麼事情要虧欠她的時候就會猶豫，“就是…又值班嗎？不能和其他人換一下嗎，兩個月就這一次機會，大家會同意的！”
“我問了，好像幾個戰友家裡都有事，大家都好久沒回家了，很多家裡的事都等著他們回去處理，我也沒什麼要緊事，硬跑過來看老婆，不太好吧……”
“那就是老婆不重要唄！”她的心中泛起一陣失落和懊惱，每一次都是這樣，因為工作忘了家。
“真的對不起，現在情況你也知道的，要不你回來的時候我和他們商量下，幫我值個班，我們一家人一起出去聚一下？”
“又是下一次”，同樣是監獄人民警察，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難處，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畢竟是夫妻，總得給個臺階下吧：“算啦，你留在家裡也挺好，畢竟這麼遠，來來回回路上的時間比看我的還長。你好好值班吧，要是有時間就看看陪陪壯壯，不要讓他看不到媽又見不到爸。要是我回來看到兒子瘦了，你就等著瞧吧！”
“你回來呢吧！”
她撥下了他的號碼，等著4000公里外的他接通電話，在嘟嘟的等候聲中她還記得一個多月前他離開時的樣子：他是浙江省第三監獄的民警鄭健，此時在阿克蘇監獄參加調訓工作。在他出發的那一天，全家人都出來給他送行，就連已經懷胎8個月的她也一直將他送上車看著他離開。這段時間她經常在想在他報名的前一天晚上自己是怎麼想的，明明想讓他留在身邊陪著自己，卻又是自己讓他去報名援疆。
“喂，老婆，還好麼？”
“恩，蠻好，吃得好，睡得好，寶寶也很乖！”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就覺得暖暖的很有安全感，“你回來呢吧！和組織彙報過了吧！組織同意了嗎？什麼時候回來呢？”預產期就在最近兩週了，她覺得自己也變得心急了。
“和組織彙報過了，大家一直都挺關心我的，都在問預產期呢。”
“那什麼時候回來呢？”
“……”
“嗯？不會是回不來吧？”她笑呵呵地問到。
“這裡真的挺困難的，戰友們都特別辛苦，比我們一開始想得要難得多。這要是請假回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路途也挺遠的，組織也要慎重研究。”
“所以，是真的回不了？”從他走的那天，她就在想如果他真的不能趕回來的話，自己應該如何面對。
“可能真的比較難。”
“你知道麼，最近我一直在告訴寶寶，說爸爸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因為我覺得爸爸就是孩子最可以依靠的大樹，這棵樹他必須非常枝繁葉茂，能給孩子遮陰蔽日，這棵樹他必須經歷過大風大浪，就像你現在在經歷的一切，等你回來的時候你肯定是一個非常有男子氣概的父親。”她一口氣說完了這一個月她一直在準備的臺詞，“我真的挺好的，媽她們都在照顧我，我自己身體又那麼好，你就不要再去為難別人了，讓人家覺得小氣。”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沒事，我們來想想孩子叫什麼吧，你上次不是說男的就叫阿克木，女的就叫古麗是不是？”
“你在哪裡！”
亂！這房間待的時間越少就越欠收拾；忙！這邊大女兒發燒得看著，這邊小女兒又不知道在鬧點啥；煩！一個人忙著滿地轉的時候另外一個人卻不知道在哪裡！她忍不住打了一個電話：“你在哪裡！”
“忙著呢，有什麼事情，沒事我先掛了！”
“什麼事情？大女兒生病了你知不知道，小的那個在鬧翻天了你知不知道，家裡這個壞了那個壞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他停頓了下，“但是我這臨時有事沒辦法啊，要不你再辛苦下想想辦法？”他是阿克蘇監獄四監區監區長徐青松，因為臨時性工作任務，本來不值班的他已經回到了工作一線。
“辛苦，辛苦，每次都是這樣！”
“那個我這真的有點忙，先掛了，待會兒稍微有空點我就打電話回來！”
聽著急促的嘟嘟聲，她有點憤怒，這一年來，他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短，經常幾天看不到一個人影。什麼家務，什麼帶小孩，什麼裡裡外外的事情基本都是她一個人做到底，換燈泡，修電腦，通廁所，感覺自己好像什麼該學的不該學的都已經學好了，有時她會想家裡有沒有這個男人區別也不大。
“真不知道當初嫁給他為了什麼！”她一邊收拾著孩子的東西，一邊在反問著自己。當初是因為他的甜言蜜語還是他的海誓山盟，才讓她肯陪著他一起從山東來到這裡？她想起了他偉岸的身形，不對，更應該是背影，是他每次衝向工作崗位時的那種拼勁和執著，就是這股倔勁吸引了她願意和他在一起。還有當時自己出國留學的時候，他不也是在這兒等了自己三年麼。其實同在一個單位的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究竟在忙啥，但是有時候獨自一個人來面對生活的瑣碎實在難以承受，打個電話衝他發個火，他也是在回家後笑呵呵地幫她忙這忙那，雖然，很難得回來。
“媽媽，爸爸在哪裡？我想他了。”
“寶寶乖，爸爸他正在上班，可忙了，我們不打擾他好麼？”
這時電話響了，電話那頭傳來他的聲音：“孩子的病好點了嗎？"
這是我來到新疆後看到，聽到的三個小故事，三個警嫂的故事，一樣的故事在阿克蘇，在新疆，在祖國的每一處土地上。對於她們，難有那種衝鋒陷陣的畫面，但是在另一個戰場，在家庭，她們付出了很多，她們用自己的堅韌來支持著家庭，用自己的包容來呵護著家庭。而在那一次次夜深人靜時，她們又何嘗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陪著自己呢。
妾若有意，君可歸兮，君若難為，願君安康，妾待君歸來……
作者：徐勐濤（新疆阿克蘇監獄浙江調訓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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