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精英文學2019（121）//首屆全球華語詩文20萬大獎賽98號金子散文
文/金子
瓜瓞
一提起“瓜”字，給人的是一種清涼和甘甜，大自然對生靈的垂愛，如一把看不見的手，賦予人間五味，讓人們把各種滋味來品嚐，這樣能夠豐富一個飽滿的生命。瓜的一生，苦盡甘來，醇香入鼻，即是自然賜福生靈脣舌之癮的明證。
六月的蘇北田野，驕陽似火，多旱少雨，碧綠的莊稼鋪滿了原野，改變了文人筆下的荒涼和貧窮。人們的文字意識裡，貧窮，並非荒涼；但是，荒涼，多是貧窮的。好吧，就讓這遍地碧綠改變了荒涼，讓這原野上世世代代耕種為生的人們，充滿著豐收的希望吧！這樣的原野裡，有一種瓜，一種解渴解饞的水果，也是種田人的希望，雖然是一季，彷彿是一生。
我是看瓜、吃瓜長大的。小時候，家裡有半畝田園，村旁不遠，靠林近水。父母親的辛勤操勞，把這菜園子打理得果蔬豐盛，井井有條：一畦春韭，滿園夏蔬，秋來花黃，冬天的麥子貼地矮伏，以等春來再長。我常常看管著菜園子，怕是人來偷取，驅趕鳥獸和家禽來覓食糟蹋，一個看園孩子的孤獨，由四季果蔬鳥蟲為伴，我見慣了田野的一年四季，知道了蕭瑟冷冬後的春來流水、鳥語花香，明白了世間一切無聲無息嬗變的潛滋暗長，這些是我長大以後、現在和將來明事的一生情懷。
瓜，一種土地上隨種隨生的食物，算是一種水果吧！四月份下種，春風吹酥了一股子泥土香的田野，父母親整理好了色彩斑斕的土地，那些千百年來人們世世代代耕種的土地啊，仔細看看：有著各種各樣的顏色，所以才能長出五色的莊稼、蔬菜和瓜果；如這瓜，也有各種各樣的顏色：綠色的、黃色的、白色的、紅色的、黑色的……唐人李嶠有詩：“欲識東陵味，青門五色瓜。”由瓜及思，我們現在的生活，和古人別無二致；瓜苗綠葉的朝露，也一樣可以浸溼唐人的絲履和腰絛。
瓜的品種很多：最早可吃的是黃瓜，青麥即熟，黃瓜也長大了，藤蔓搖曳裡墜著，黃的花、綠的葉、毛茸茸的莖須，無不妖嬈著水性，她是水做的骨肉，一副窈窕細長的身段，渾身長滿了小刺，如玫瑰、如薔薇，世間美麗的東西總有一點與美不相干的不和諧，所以讓人感覺到不可以輕易捻來，總要有點忌憚和周折才好；黃瓜未到老時，甜瓜相繼成熟了，瓜的名字就很誘人：有綠蒂、有白皮、有白糖罐、有羊角蜜、有九道星、有丁霸齒……綠的如翠如玉，白的如酪如脂；黑的透亮，黃色的如晚霞照水，個個噴發著渾身熟透的馨香，醇醇的、厚厚的，誘惑著你的鼻息，勾引著你的舌癮，把你的視覺、味覺、嗅覺都給調動起來；你的感覺呢，持瓜在手，讓人感覺什麼是勞動、付出、勤勞和收穫，這是一種得到的幸福，一種心安理得的享受，所謂“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一種付出與收穫的因果輪迴，所謂遙不可及的佛性，就在自己的掌上。
小時候，幾個一起看瓜的夥伴，每個孩子看好自己家的瓜，盡職做好自己該做的職業，我們一起看小人書，一起下河摸魚，一起捉蝦，一起看瓜種出芽，一起看小蟲子長大。瓜熟的時候，每個孩子把自家田園裡最早熟的、個兒最大的、最甜的瓜摘來大家共享，那時候，沒有刀子，我們用小拳頭把瓜放在膝蓋上砸開，你一塊我一塊的品嚐，也學書上結拜的堆土插草為香，願結一生一世生生不離的情誼，後來漸漸長大了，我們都忘記了曾經錚錚鐵牙的誓言。時間，改變了一切，每一個生命眼前謀生的經營，慢慢地忘記了當年的初衷；生活，有時候，有的人，身不由己，我只祝福和我一起曾經苦樂年華里歡笑過的好朋友好兄弟姐妹，一生平安幸福吧！活著不容易，有幾個能不忘初心，善始善終，一見如故？我知道，我的小朋友們都為生活奔波而辛忙，他們幸福、過得好，也是當初我們一起情深蜜意的誓言哩。
瓜，喻示著美好。中國最古老的《詩經·大雅》裡有“瓜瓞綿綿”的祝福，祝福親人子孫如蔓上之瓜綿綿不絕。此句記載上古之時，古公亶父的創業起始，說明瓜類這樣的水果，幾千年前就有人栽種了，就是它，滋養和陪伴著我們炎黃子孫的不絕繁衍，而以它的美好的寓意，見證了中華兒女的生生不息，也見證了我的祖先祖父們經歷過的成功和磨難。
“及瓜而代。”語出《左傳·齊侯傳》。齊襄公在吃瓜的時候命令連稱、管至父二人去守葵丘，許諾次年瓜熟的時候，可以回來了；次年瓜熟，齊侯“及瓜不代”，出爾反爾，引起大臣不滿，齊侯被殺，後人以“瓜時”喻意人們要誠實守信，若違背瓜時而代之日，總要付出代價的。古人以瓜記事，以事作喻，今天我們持瓜而思，不僅思的是人的品格教義，還能感覺到古人和我們如此貼近，古人留給我們豐富有益的優秀文化，無時不再存在於我們的生活裡。持瓜而思，及瓜而代，古人把良好的教育傳授給我們，讓我們今天思因果、思成敗、思我們的往昔和未來，思考我們自己怎樣活著。
六月的蘇北 ，大地因陽光炙烤而炎熱，瓜果在這樣的田野裡孕育著果汁，如蜜蜂一樣，蜜蜂點點滴滴辛勤採集著花的粉，合成甘甜的蜜；瓜果採集吸收大地的滋養、日月的精華，把自己的苦澀合成自己的甘甜，奉獻給哺育澆灌她成長的人們。瓜是感恩的，瓜也是育人的。母親說：莊稼你多澆澆它，它才給你收成。土地啊，你給它多少汗水，它就給你多少收穫。收穫的幸福，只給予勤勞的人們，天道酬勤，改變人們生活的，是勤勞，是心存勞有所得的因果善念。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看似簡單的道理，需要人們常常深刻地思考，思索久了，縈繞心懷，待到瓜熟蒂落，頓開茅塞。
看瓜，伴隨了一段成長的歲月，她的每一天成長，嬌俏模樣，都在我的記憶裡，會深深地銘刻我的一生。我知道，瓜宜八成熟，味道最好，最香甜；如果熟透，失去了瓜的清脆，失去了嚼的質感，一旦熟落，容易腐爛，不能久放；越是甘甜的瓜熟，小時越是苦的，清人有詩“甘瓜抱苦蒂，美棗帶荊棘。”瓜，有種化苦澀為甘甜的特殊的神奇，生瓜越苦，熟來越甘甜，如飽經苦難的人們，他們的成功，比起輕易而得，更加幸福開懷。天堂沒有成堆的餡餅，我們不去想著哪天掉下來，地上也沒有倒黴的兔子，撞死在你的床前。
我走過很多路，經歷了很多事，也吃過不少苦，但是，我從來沒有氣餒過，妥協過，承認過自己的失敗和無能，我把苦難當場磨難，把別人的悲觀當成樂觀，把經歷當成豐滿的人生，我和甘瓜有相同的生活思維，我和古人有咫尺在肩的生活的理解，其實，悠悠千年，秦時明月，今古一人，我們都為著一個永恆不變的道理而活著，我們都潛移默化地活在古人的詩詞明月裡，今人識得古時月，也見今月照古人。
如我熱愛瓜滿的土地，深藍的天空中，金黃的明月下，閏土也來了，看他與瓜的貪食者――猹的較量。瓜如調皮的孩子，藏在碧綠色的瓜葉裡，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漸漸老時，過了一季，我們便嚮往第二年的花開，第二年的瓜熟，第二年的希望。
瓜瓞綿綿，搖曳無期，一年盡了，次年又來，年年歲歲瓜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這瓜，如西方聖國天堂的不死鳥，在一年一度的酷暑裡一次又一次地迎來自己的新生！
就讓“瓜瓞綿綿”來祝福我們的生活吧！願我們的子孫，也如這瓜兒一樣，一串一串，延綿不絕地延續各自的生活，為自己、為家庭、為他們的兒女們。
一 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古盡甘來，延綿不滅，不絕。
作者簡介
金奮飛 男 1972年12月出生，江蘇徐州人，畢業於江蘇師範大學，英語專業，本科，好讀書 旅遊 收藏 寫作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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