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田野那片稻

田野 水稻 散文閱讀 2019-07-03


那片田野那片稻

那片田野那片稻


姊妹橋是個“五山一水四分田”的小山村。六七十戶人家,二百畝水田加些旱,窩在句容侖山北面的山坳裡。山裡的太陽出的遲,落山早。灌溉稻田的水,從一條條溝壑裡流淌過來,夏秋兩季山水的溫度比常溫低去許多,水稻的收割自然要比山外推後十天半月。

那片田野,由東往西地順著山坳縱橫錯落。大一塊、小一塊、高一塊、低一塊,上下兩塊田埂的高低差約摸要有半截扁擔那麼高。一到深秋,無論你站在村口,或是杵在田頭,放眼望去,層層疊疊得一片金黃。稻穗兒愈是熟稔便愈發謙虛,整天低垂著感恩土地的頭,只是偶爾會隨著微風擺動一下。

每每此刻,我總是在想:從一粒稻種,到一株禾苗,再到一捧新谷,是大自然對我們莊稼人一年辛勞的褒獎?從春種落谷的那天起,我們早貪黑地陪伴她經過幼苗、分櫱、發育,直到結實。育秧、栽插、耘耥、提稗、施肥、防病、治蟲,始於春寒料峭,經歷三伏的炙烤,再到露凝成霜。我們總愛捲起褲管光著腳板,日復一日地浸泡在那片稻田裡,用汗水滋潤著她們的茁壯成長。

想家的時候,我會獨自坐在田埂上,靜靜地欣賞水稻抽穗揚花。那花穎兒生生翠綠,花色卻又白裡滲鵝,粉嘟嘟地映襯著。那花姿,像蝴蝶、似蜻蜓。那花不顯嬌媚,頂著日晒夜露和風吹雨打,孕育著我們溫飽的夢想。


那片田野那片稻

那片田野那片稻


割稻要用到鋸鐮。鋸鐮的形狀有點像成熟的禾,手柄短直粗壯,鐮似牙月,左側帶有細小卻又鋒利的鋸齒。剛到鄉下用鋸鐮割稻,記不清手指和小腿被劃破過多少次。或許,那就是我從稚嫩到成熟的點滴代價。

在生產隊裡集體割稻,一人管一行,一行六株。誰先從這頭割到那頭,誰就可以悠閒地坐在對面的田埂上,抽根香菸喝口水。剛去插隊那年割稻,幾個知青竭盡全力,還是跟不上大夥的趟。生產隊長乾脆把幾個知青派到犄角旮旯的小田裡玩包乾。小田塊裡,割下來的稻把子要用摜盆就地脫粒。稻把兒要高高舉起從頭頂上甩摜在摜盆裡,摜一摜,抖兩抖,一個稻把子要輪番摜上五六次。落在摜盆裡的稻穀,要一簸箕一簸箕地迎著風口吹掉秕穀,裝進稻蘿,挑到晒場。

收稻那些天小學校會停課。被放忙假的學生成群結隊地挎著小竹籃,在田間地頭拾稻穗,一邊撿一邊撒歡嬉鬧。

白天田野裡刈倒的稻把子,會趕夜工脫粒。挑稻把的挑稻把,喂滾筒的喂滾筒,扒稻穀的扒稻穀,堆稻草的堆稻草,緊張而有序。為鼓舞社員們幹活的勁頭,生產隊會開一頓香噴噴的“大鍋飯”,還會燒大塊大塊的紅燒肉。脫粒機大下的稻穀會用蘆蓆條圍堆在晒場上,還要派人值夜看守。早晨攤鋪開來,傍晚收攏歸堆,一邊翻晒、一邊用木杴揚吹秕穀,反反覆覆地一連數天。


那片田野那片稻

那片田野那片稻


交公糧和賣餘糧是生產隊的一件大事。獨輪的手推車、毛驢拉的小板車、“突突突”的手扶拖拉機,只要是去送糧的,就會被插上一面鮮豔的小紅旗。“交夠國家的,留足集體的,剩下才是自己的。”這只是當年風行鄉里的一條標語,我們也真是這樣去做的。

在那片田野,我有過五年從種到收的磨練。五年的“汗滴禾下土”,猶如一壺五味雜陳的佳釀。那年,“企業轉制”“資產重組”接踵而來,我悄悄地回到山清水秀姊妹橋閒居多日。土地聯產承包了,種田一家一戶了,原先集體的養豬場、茶場、苗圃、磚瓦窯、採石礦全都轉成了股份合作制。

走出喧囂的城市,豁然如坐春風,一堆千頭萬緒的亂麻,靜下心來一捋,不由得柳暗花明。

文章創作者:閆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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